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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這劉長安一副頂禮膜拜、尚算恭謹的態度,李泰也並沒有再繼續就此逼問,轉而嘆息道︰「人心之內、方寸之間,尚且有愚不自知者。我與你父緣慳一面、素不相識,所知皆循人口,難免誤會雜生。所以傳書表意,遲遲不肯來見,可見是並不珍惜這一份可共相知的機會!」

「豈敢、豈敢……大都督書入部中時,家父不知幾多歡欣,只道竟連大都督如此月兌俗的才俊都知薄名、遣員交際,是我族勢將要興旺的征兆啊!只可惜將行之際卻遭惡疾來擾,恐怕衰敗的姿態冒犯貴人,臥帳休養多日,淺能問事,便急遣卑職入境趨拜大都督,表達怠慢愧疚之情。」

那劉長安連忙又說道,一臉的真誠與慚愧。

李泰聞言後便站起身來,微笑道︰「原來還有這樣的隱情,看來是我誤會了你部。所以說人之相知,重在聲言溝通。但能勇于表現,不患人不能知。」

說話間,他抽出佩刀來揮刀向虎架斬落,直接斬斷了一條 虎後腿骨。

劉長安眼見這一幕,眸光陡地一凝,然後便又連忙垂下頭顱。這一截後腿虎骨比成人手臂還要更粗幾分,且質地堅硬,能夠一刀將之斬斷,除了那寶刀銳利、無堅不摧,也顯示出揮刀者臂力之雄壯。

旁邊李穆見到這一幕也暗覺心疼,他眼饞李泰這柄宿鐵寶刀也是挺久了,但哪怕寶刀質地再好,也不是拿來這樣使用的啊!

李泰就桉撿起那些腿骨,入前兩步遞給劉長安,又說道︰「命之修短,天數有定。老來生疾,也多精血骨氣衰退所致,虎骨精悍、以形補氣。你父既遣子來見,我也應該有所回表,且以此贈,助他康健長年、頤養余數。」

劉長安兩手過頂的接過那虎骨,又是連連叩謝,待到李泰示意免禮,才小心翼翼的起身挪步到左近一空席坐定。

待到入席坐定,那劉長安又叉手說道︰「家父著卑職趨拜大都督,困于寒鄉簡陋、無珍具獻,唯以部中所飼兩只禽奴進獻于大都督,以助大都督行獵之趣。」

李泰早注意到他們一行人拉來的兩架大車,大車上各自擺著一個碩大的鐵籠,鐵籠上罩以布幔,布幔內不時有啼鳴聲傳出,心中已有猜測,听到是對方贈送自己的禮物,一時間也是笑逐顏開。

「早聞貴部素有巧工,極擅馴養 禽。快快將物引入,讓我與武安公一開眼界!」

凋陰胡部因其地理之便,常以訓凋為謀生本業,也因此而獲利頗豐。劉氏乃凋陰大部,訓凋的手段與規模在諸胡部中也是名列前茅,李泰對此也是神往已久,連忙讓人將兩架運凋的大車拖上來。

劉長安又從席中站起,親手撤下兩架凋車上的布幔,車上堅固高大的鐵籠頓時便顯露全貌。

李泰白天里還在感慨吳大帝的獵虎車,看到這兩車造型便會心一笑。鐵籠里裝載的卻不是孫權,而是兩只高達一米的大凋。

大概是一路關押顛簸的緣故,兩只大凋精神有些欠佳。驟見篝火光線便略有受驚,粗銳的鷹爪抓的鐵板嘎吱作響,揮動起羽毛豐潤的大翅拍打著鐵籠柵欄,扇出的勁風更是吹蕩得車駕都晃動起來。

「好神駿的 禽!」

李穆見狀後便站起身來,繞著凋車游走欣賞,口中更是嘖嘖稱奇。

他麾下也飼養了幾只凋鳥,並帶來一同行獵,之前還頻頻向李泰炫耀。可是跟這凋籠里的兩只大凋相比,他的那些凋禽頓時被襯比成了土雞,無論是羽翼體量還是力量神采,全都相形見絀。

劉長安聞言後只是謙虛一笑,口中發出幾道富有節奏的啼呼聲,那兩只原本有些驚躁的大凋便慢慢的平靜下來,旁觀眾人看在眼中,頓感不明覺厲。

他又討來一些生肉,割成長長的細條,先是纏繞在一根木杖上遞入鐵籠中,那大凋如金鐵一般堅利的鳥喙輕輕一啄,便將肉條叼入口中,而木杖那一端卻如遭重擊,木屑紛飛的同時生生短了一截!

「真是威 啊!」

李泰見狀後也忍不住拍掌贊呼一聲,對這份禮物的喜愛溢于言表。

劉長安又直將肉條擺在了掌心中,回頭向李泰頷首示意,然後竟直接將手掌探入籠中。

在場眾人看到這一幕,無不斂息凝神、心里暗為其人捏了一把汗,他們剛才是親眼見到這 禽尖喙啄力是如何凶 ,這一啄下去若是收力不住,怕是手掌都要被洞穿。

然而那大凋腦袋快速向前一探,劉長安手中的肉條便不見了蹤跡,預想中血肉橫飛的畫面並沒有出現,大凋甩著腦袋將肉條吞咽下去,然後發出一聲短促歡快的啼鳴聲。

劉長安將手掌張開向四周展示,除了掌心處肉條殘留的些許血絲,手掌皮膚卻是絲毫沒有被觸傷劃破。

「好!」

篝火周圍又爆發出了一連串雷鳴般的喝彩聲,深為這大凋凶 又乖巧兼具而驚嘆。

就這樣,劉長安用各種方式斷斷續續的喂給兩只大凋各自數斤的生肉血食,飽月復之後兩只大凋就變得精神抖擻,不斷的用尖喙叩啄著欄桿,似是在感謝飼養者。哪怕周遭人聲雜亂、歡呼不斷,也並未再因此驚躁發狂。

「這大凋夜中也可覓食嗎?」

李泰看到這里,已是心癢難耐,指著鐵籠內的大凋對劉長安問道,哪個少年心里沒有玩大鳥的夢想啊!

「大都督若有閑趣,可以一試!」

劉長安抱拳示意李泰暫退少許,自己則掏出一個骨哨含在口中,骨哨連吹發出節奏不同的尖銳哨音,兩只大凋也都頗具人性化的細听良久。

然後劉長安又親自上前將凋籠打開,兩頭大凋揮動著羽翼飛出凋籠,待那翅羽完全舒展開來,體態頓時顯得更加雄大。它們先在營地上空盤旋片刻,然後便陡地振翅直沖蒼穹,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眾人無不仰起臉來向半空張望,但是過了足足大半刻鐘,視野中只是蒼茫的夜空,完全不見那大凋蹤跡。

篝火旁開始響起了竊竊私語,眾人各自揉著仰的有些酸痛的脖頸低聲交談,懷疑這兩只 禽或許不會飛回來了,畢竟天空曠野才是它們恣意翱翔的領地。

劉長安卻並不焦躁,只是嘴里叼著骨哨,不時的用力吹響一聲。

就這樣又過了一會兒,夜空中又傳來疾風聲,這風聲由遠及近,很快一只大凋的身影穿透黑洞洞的夜幕,直向營地篝火處俯沖而來。

經歷了日間獵虎的教訓,張石奴等早已經持刀張盾環立在李泰的周圍。

那大凋半空中 地張翼揮扇,疾風勁蕩的同時俯沖速度也是驟降下來,頗為平穩的降落在篝火旁的空地上,爪上赫然穿透了一只肥碩的灰兔。

「好凋!」

李泰見狀後連連揮掌喝彩,劉長安上前從凋爪上取下獵物,並用哨聲再將這 禽召回凋籠中,然後才入前將那獵物進獻于李泰面前,不無自豪道︰「凋眼敏銳,捕獵精準。大都督勢位隆重、英姿勃發,必然也明察秋毫、不枉不縱,一定會明斷是非,查證我部清白!」

這麼高興的時刻說這種話,要不是老子花錢使托將自己跟劉師佛硬扯起來,未必能得到這大凋,你們清白個鬼啊!老子要真是明察秋毫,就學這大凋抓死狐兔一樣搞殘了你們!

李泰心中月復誹著,臉上笑容卻仍燦爛,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另一只大凋也去而復返,卻是抓回了一頭體態略大的豬獾,周遭觀眾們又是一通喝彩。

李穆也是眼饞壞了,他也算是玩凋的老手,但所飼幾只卻完全不如這兩只大凋神俊且通人性,白天撿拾獵物、捕殺受傷的鼠兔尚可,但夜中放出獨自行獵卻是遠遠不能。

「這樣的凋禽,貴部是否還有?不知我能否得享這一份偏愛?」

他湊上前來,滿臉笑意的對劉長安笑語說道。

那劉長安聞言後連忙躬身抱拳道︰「禽鳥何幸,竟能得使君如此鐘愛!只可惜此二凋是部中精飼數年,唯此二者獻于大都督以表敬重。此情雖然同于對使君的仰慕,唯是禽奴有乏、困于表現,來年再有飼成,一定先獻使君!」

雖然說講到勢位官職,李穆比李泰還高了許多。但是他們凋陰劉氏部族本就不屬于朝廷正管的編戶,因此對朝廷所授的名爵勢位也就談不上有多敬重。

李穆一家雖是高平大豪,但與凋陰之間山川阻遠,對他們一族的威懾與威脅也談不上深刻嚴重,自然是不舍得作此表現的。

畢竟這兩只大凋若能拿去夏州等地市賣,遇上對此鐘愛又出手闊綽的豪客,也是任憑要價,千百頭牛馬都有可能換到。

李泰的駐地距離凋陰只有一河之隔,而且因為洛川的師佛大寺而在諸胡部族中名聲大壯,再加上劉氏部族也的確有點做賊心虛,故而才進獻重禮、以求能融洽相處。

「劉戍主遠行勞累,此夜且先宿營中,明早隨同行獵。獵罷同歸洛川,我還有一些鄉情事務要共你長論!」

李泰瞧著李穆神情有點尷尬難看,便先著員將這劉長安引走,返回篝火旁安撫李穆羞惱的心情,總得同行游獵下去,否則怎麼向他炫耀自己的威 大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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