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龍計劃？」陳浩掐掉手里的煙，神情登時變的很是凝重，「你們從哪里听來這個詞的？」
姜卿卿︰「我從那個孩子的記憶里讀到的。」
陳浩雙手十指交叉撐在桌面上，眉頭緊鎖一陣沉吟。
砰！
顧蒼生一腳踹在他坐著的凳子上，陳浩同志應聲倒地，「裝什麼深沉，有屁快放。」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啦。」陳浩站起來怕拍了拍，「只是之前跟我一個老朋友喝酒的時候，听他提起過一嘴，貌似天宮教廷已經開始關注這個什麼潛龍計劃了，只是沒有充分的證據跟理由，所以還未有所行動。」
「那我覺得你們可以不用行動了。」姜卿卿道︰「根據我看到的他的記憶，所謂的潛龍計劃已經成功了，那個研究機構也被毀了，除了他之外一個活人都沒剩下。」
「你說什麼？！」陳浩大吃一驚，驚訝到瞳孔都在顫抖，「那豈不是說，豈不是說……如果我現在把這個消息稟報給上級，我就有可能評個一等功？」
姜卿卿︰「……你是不是搞錯問題的重點了？」
「不，我覺得他沒有搞錯。」顧蒼生站出來了，「這消息是我們給你的，你評上一等功，獎金是不是得分我們一半。」
「你要是聊這個那我就不能坐視不理了。」柳棟一听這話立馬雙眼發光，「這是必然，要不然我們把這消息放給你干嘛？你可不要不識抬舉啊。」
「這個自然，都不用你們多說。」陳浩擺擺手，馬不停蹄地動身，「我回一趟天宮教廷啊，大概三五天，你們幫我盯著那個小子啊，千萬不能讓他給跑了。」
「你就放一百萬個心吧。」柳棟拍拍胸膛，「有我在，那小子跑不了的。」
顧蒼嵐與姜卿卿站在後方默默地看著這仨人。
顧蒼嵐︰「他們怎麼好像一下子變反派了？」
姜卿卿︰「我一直認為他們是反派。」
顧蒼嵐雙手抱胸，「那孩子應當受了相當嚴重的心理創傷吧，朝夕相處的兄弟們都死了，只剩自己活了下來。」
「是啊。」姜卿卿神情黯淡，「肯定相當痛苦吧。」
「……」顧蒼嵐︰「我們能幫他嗎？」
「你想幫他？！」顧蒼生湊過來，「嵐嵐，你有病吧，非親非故的我們為什麼要幫他啊？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嗎？」
「就是！」柳棟對此表示由衷的認同，「拿到獎金之後，他是死是活都跟我們沒有關系，當然，餐廳的修理費他得先付了。」
「你覺得一個從研究所里死里逃生的小孩子會有錢嗎？」姜卿卿沒好氣地說著，又是無奈又是期待地看向顧蒼嵐，「你看，這倆人是這個態度。」
顧蒼嵐閉上眼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半晌過後雙目大睜，堅定的視線鎖定了顧蒼生。
顧蒼生不由小退半步，「嵐嵐，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顧蒼嵐︰「幫他。」
顧蒼生︰「哈？為啥？」
顧蒼嵐︰「幫他。」
顧蒼生︰「所以說為啥？」
顧蒼嵐︰「他需要你的幫助。」
顧蒼生︰「為什麼是我？」
顧蒼嵐︰「我覺得是你。」
顧蒼生︰「……你這個理由，好牽強啊。」
顧蒼嵐︰「幫他。」
「好吶好吶。」顧蒼生聳聳肩，「難得你主動開口，幫就幫唄。」
「我靠，你這就妥協了？」柳棟一臉鄙夷，「先說好啊，幫歸幫，別想讓我掏錢。」
「放心好了，不會讓你掏錢的。」顧蒼生拍拍他的肩膀。
忽在此時，樓上傳來了動靜。
四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扭頭朝樓梯走去。
來到房間，四人一眼就瞧見了趴在地上的龍十一。
「你怎麼起來了？」姜卿卿嗔怒道，快步走過去將龍十一扶起來。
龍十一抬起頭來，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這里是藍天市嗎？」
「是。」姜卿卿不由分說，將龍十一攙扶到了床上，「你雖然沒有受傷，但是疲勞積累地太多了，不好好休息的話身體會撐不住的。」
「沒有受傷…
…」精神有些恍惚的龍十一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忽然開始大笑。「哈哈哈，真的沒受傷哎，哈哈哈，我沒有受傷哎，哈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他哭了。
「為，為什麼沒有受傷啊，啊啊啊，為什麼受傷的不是我啊。」
「我知道，我懂得。」姜卿卿心疼地抱住了他，「即便沒有受傷，還是會疼的吧，其實，你才是被傷的最重的那個人啊。」
龍十一只是一個勁地搖頭，「我沒有受傷啊，受傷的是他們啊，可我救不了他們啊，我是個廢物啊，我什麼都沒有了啊。」
「什麼都沒有了。」顧蒼生忽在此時開口了，「不如去死怎麼樣啊？」
顧蒼嵐眉頭挑了挑。
姜卿卿轉過頭來狠狠地瞪了顧蒼生一眼，「喂。」
顧蒼生宛如未聞，嘴角帶著一抹玩味的笑，雙手插兜，邁著囂張的步伐來到床前，伸出一只手按在龍十一的腦袋上，強迫他與自己對視，「喂，小子，我問你啊，你這麼悲傷，不如去死怎麼樣啊？」
龍十一哭聲漸息，瞪著滿是血絲的雙眼，毫不畏懼地同顧蒼生對視，回答顧蒼生的，卻是他肚子發出來的聲音。
「很好，不錯的回答。」意料之外的是顧蒼生居然就此收手，直起身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肚子會餓就說明沒想死，嵐嵐，給他做點吃的去。」
顧蒼嵐二話不說轉身就去了，柳棟攔都來不及攔。
「哎，不是。」柳棟一臉憤懣，「我剛剛說什麼來著？」
「扣我工資上行了吧，你真摳到家了。」顧蒼生沒好氣地說道。
「那，那個……」龍十一忽然開口，只見他擺了擺手，怯怯地說道︰「我不餓的。」
「你不餓，但是你的肚子餓了，記住，當一個廚師要做飯給你吃的時候，千萬不要在他面前撒這種謊，他會誤以為你是看不起他的廚藝。」顧蒼生伸出右手兩指，輕輕敲了敲龍十一的腦袋瓜子，「肚子不填飽，這里也運轉不起來的，當然不會讓你白吃，以後有機會記得報答我們，所以，現在就安心接受我們的饋贈吧。」
語畢，顧蒼生徑自轉身朝門外走去，「我去廚房看看。」
姜卿卿疑惑發問，「蒼嵐一個人夠了吧。」
「夠個屁！」已經走到門口的顧蒼生轉頭怒罵，「我不得去盯著他點！萬一他腦子抽風用了貴的食材，我那點工資哪夠扣的啊！」
姜卿卿︰「……」
伴隨著 的聲音，顧蒼生下樓去了。
姜卿卿笑著搖搖頭，扭頭看到正盯著門外發呆的龍十一，笑道︰「雖然嘴上不饒人，說話總是直來直去的，但他是個好人哦。」
龍十一愣愣地點點頭，愣愣地說了一句︰「他看上去很高興的樣子。」
「是呢。」說到此處，姜卿卿臉上的笑意也不由濃郁了幾分，「是個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很開心的家伙呢。」
龍十一更是不解，「為什麼呢？」
「哼。」雙手環胸站在一旁的柳棟自鼻子中發出一聲冷哼，「因為是個白痴啊。」
龍十一︰「因為是白痴……所以能變的很開心嗎？」
……
一樓廚房。
顧蒼嵐在炒飯，顧蒼生坐在一旁無所事事。
一段沉默過後，顧蒼嵐率先開口，「你怎麼知道他不想尋死的？」
顧蒼生打了個哈哈，「他剛剛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來著？」
顧蒼嵐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問，這里是不是藍天市。」
「對啊，說明他來藍天市是有目標的。」顧蒼生打了個響指，「有目標就會有牽掛，有牽掛就不會想尋死，卿卿不是說從他的記憶里看到，他們還有個媽媽，有個妹妹嗎？」
顧蒼嵐瞬間會意，「那倆人就住在藍天市。」
顧蒼生︰「十有八九是了。」
顧蒼嵐︰「你想好怎麼幫他了嗎？」
「我不是已經在幫他了嗎？」顧蒼生靠在椅子上仰起頭，「有些事別人是幫不了的，我能做的只是做個能夠聊天，能夠傾听的對象，至于未來的路怎麼走，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不過我料想他恐怕走不了太遠。」
顧蒼嵐瞬間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你是說天宮教廷？」
「那身詭異的裝甲可是以龍神內丹為能量源制作而成的啊，號稱天底下最接近神靈的生物，龍神。」顧蒼生咧嘴笑道︰「你覺得天宮教廷會坐視不理嗎？那個教廷里面有多麼骯髒多麼腐朽，你我比誰都清楚。」
顧蒼嵐眼中冷光一閃，「這麼一說，他唯一活命的機會就只有……」
顧蒼生︰「這就得看咱們的店長怎麼想了。」
顧蒼嵐直接丟下鍋鏟，「我去跟他講。」
「哎！你把火先關了啊，等會兒糊了！」顧蒼生趕忙起身去關火，「話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幫他啊？」
「也沒什麼特殊的原因。」顧蒼嵐腳步一頓，「只是單純地覺得不能不管而已，另外……不覺得他跟當年的你有點像嗎？」
「跟我有點像？」顧蒼生嫌棄地擺了擺手，「得了吧，我當年可沒有他這麼頹廢。」
「是，你至始至終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顧蒼嵐似是回想起了往事，「因為你是個白痴嘛。」
「……」顧蒼生︰「你這是夸我還是損我？」
顧蒼嵐︰「我找店長聊聊，你把飯給他端去吧。」
「不是。」顧蒼生在他背後喊道︰「你別轉移話題啊！」
——
顧蒼生端著炒飯回到二樓房間的時候，姜卿卿正在給龍十一做心理疏導，可以看出龍十一的情緒較之前平穩了不少，至少不會動不動就哭了。
「起來吃飯。」顧蒼生將飯放在房內唯一的桌子上，扭頭掃視房內，「店長呢？」
姜卿卿指了指門外，「剛剛被蒼嵐叫出去了。」
顧蒼生了然點頭。
龍十一艱難下床，雙腿抖了一抖還是成功站住了，沒有向顧蒼生亦或是姜卿卿尋求幫助，咬著牙，一步一個腳印，顫巍巍地走到了桌前坐下，拿起勺子舀了口飯，頓時瞪大了雙眼，就差沒從眼里冒出小星星了，之後就是一口接著一口，連說話都顧不上了。
「有那麼好吃嗎？」顧蒼生搬來一張椅子坐在一旁，托著腮幫子看著龍十一，「我天天吃嵐嵐做的菜，也沒覺得多好吃啊。」
姜卿卿輕笑一聲，起身朝門外走去，「我去給你做點喝的。」
然而，沒等姜卿卿把喝的端來，龍十一已經吃完了。
隨意地擦了擦嘴，龍十一從椅子上站起來，轉身看向一旁的顧蒼生，「飯很好吃，你好，我叫龍十一。」
「我知道，卿卿從你的記憶里讀到了。」顧蒼生漫不經心地問道︰「你不會怪我們侵犯你的隱私嗎？」
龍十一搖搖頭，「你們幫了我，我感謝你們還來不及呢。」
顧蒼生笑嘻嘻地打斷他，「你下一句話是不是，但是我要走了，大恩不言謝，日後必當涌泉相報。」
正打算鞠一躬的龍十一不由一愣，「你怎麼知道的？」
「電視劇里都這套路。」顧蒼生擺擺手，「但是你別想了，你走不了的。」
龍十一又是一愣，「為什麼？」
「一來，我們店長不會讓你走的，二來，我估模著你馬上就要被天宮教廷評為S級危險人物了。」顧蒼生笑著說道︰「到處亂跑的話，小心被當場處決啊。」
龍十一听的是一頭霧水，「天宮教廷？那是什麼？」
「哦，對，你還不知道這個。」顧蒼生道︰「總之，你先在這里住下來吧，我知道你要找人，但你找的人又不會跑掉，晚幾天無傷大雅，還是先把你自己安頓下來吧。」
龍十一喃喃自語，「先把我，自己安頓下來。」
「對啊，你想在這個城市做點什麼，總得先站穩腳跟吧，你這才剛來，就急著做這做那，既沒有住的地方，又沒有固定收入，還想著保護別人？」顧蒼生嗤笑一聲，「你怎麼保護別人？等著別人來救濟你吧。」
龍十一嘴唇緊抿，沉默半晌，深深一頓首，「你說得對。」
「所以啊，再住段時間吧，不要心急好好思考一下將來的路。」顧蒼生笑道︰「正巧我也可以趁這段時間給你講講，一些你應該知道卻還不知道的事情，我想想啊……就從里世界跟天宮教廷講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