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喜妹娘挺著大肚子,身後的周喜妹拎著包袱,面對熱情的吳翠翠,母女倆略有局促。
院子里工人在干活,人多眼雜,吳翠翠將人請到屋子里。
三人沿著炕邊坐下。
喜妹娘打量著屋子里的布置,簡潔干淨,一塵不染,由此可見女主人吳翠翠是個妥帖明快的人!
有賺錢的本事。
有統領全家的威嚴。
這樣的女人,能做她女兒的婆婆,想來女兒日後的生活不會太差。
吳翠翠沒多想,以為喜妹娘是來串門子的,笑著介紹道︰「這是舊屋子,好多年了,等喜妹嫁過來,住那院的新房子,其余的一應物件彩禮,成婚之前,我們也會籌備,別的新娘子有的,喜妹也有。」
既然有緣分當她的兒媳婦,成為一家人,吳翠翠就不會讓喜妹吃虧!
婚事還早,但該有的態度,吳翠翠必須有。
要不然,女方家會認為朱家一直吊著周喜妹,沒誠意。
果然,喜妹娘听到吳翠翠的保證後,更開心了。
女兒能被婆家重視,是好事,于是,放下戒備道︰「嫂子,听趙媒婆說,你想雇我家喜妹干活,這不嘛,我親自把人給你送過來。」
吳翠翠錯愕,視線落在周喜妹腿邊的包袱上。
這不只是想讓周喜妹來干活,是打算讓周喜妹在朱家常住啊!
「大妹子,你雙身子,行動不方便,讓你親自跑一趟,真是過意不去。」吳翠翠笑著打哈哈,沒有直接答應下來,起身,倒了一杯涼開水,送到喜妹娘手邊。
「沒關系,農家人皮實,沒那麼多嬌氣的毛病。」喜妹娘爽快道。
母女倆不僅模樣像,性格也像!
可是,有些話,喜妹娘不說,但吳翠翠必須點破。
「大妹子,是這樣,你來的時候,應該也看到了,我家正在蓋房子,眼下人口多,只有這幾間茅草屋,好幾個人擠在一個屋子里,喜妹留宿的話,可能不太方便。」
喜妹娘道︰「那就讓她和你們擠一擠,我家喜妹不是矯情孩子,嫂子,這孩子跟在你身邊,你多提點提點。」
十里八鄉的,誰不知道吳翠翠的本事。
蓋養雞場。
造紙。
听說和鎮上黑白兩道都有關系。
為人還開明講理。
女兒能給吳翠翠當兒媳婦,那是老周家祖墳冒青煙的榮幸!
「喜妹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我家兒子多,一起生活,難免不方便,這樣吧,如果大妹子你同意的話,可以讓喜妹白天來干活,天黑之前回家住。」吳翠翠提議道。
說到這事,喜妹娘也不是傻子,清楚吳翠翠的顧慮。
按理說,女兒家應該矜持,上趕子不是買賣!
朱家想請喜妹干活,周家也應該仔細思量,萬萬不應該做出親自把女兒送到朱家來的事。
「哎,嫂子,不瞞你說,我這個當娘的,也有難言之隱。」
說著,喜妹娘搖頭嘆氣。
若非形勢所困,誰願意把親骨肉丟到未過門的婆家去。
「娘,你別傷心。」喜妹伸手拉住娘親的胳膊,低聲安慰道,眼角眉梢是倔強和憤恨。
娘是為她籌謀。
她不怪娘!
娘把妹妹送到舅舅家後,忙不迭地為她籌謀,只是想讓她活得更安穩些,僅此而已。
母女倆似有難言之隱。
見狀,吳翠翠不禁詫異。
上一次,朱老四拜訪周家,周家人態度熱情,還讓朱老四帶回來不少回禮。
一切順風順水的,沒有任何紕漏。
這幾天發生啥事了?
喜妹母女倆的反應明顯不對勁!!!
不等吳翠翠追問,喜妹娘拉過身旁的女兒,親手交到吳翠翠手里。
「嫂子,麻煩你幫忙照看喜妹,工錢你看這個就行,等過日子,我再來接她。」
女大不中留,花容月貌的姑娘,送到別人家,終歸是不放心。
放在吳翠翠這兒,她心里能踏實些。
女兒早晚是朱家的人,想來吳翠翠也不會太虧待女兒!
說完,喜妹娘強忍著眼角的淚意,轉身走人。
吳翠翠一臉懵,望著喜妹娘的背影,滿頭問號。
這就走了???
來不及安慰的暗自神傷的周喜妹,吳翠翠忙追問道︰「喜妹,你家究竟出什麼事了?」
讓她照顧周喜妹可以,但至少應該把情況說清楚,別讓她當睜眼瞎。
周喜妹低垂著微紅的眼珠,不好意思和吳翠翠對視,「嬸子,沒事的,你別怕,等我娘生完小弟弟就好了。」
小弟弟?
以現代的醫學技術,還不能預測胎兒性別。
「你怎麼知道你娘肚子里是弟弟?」
喜妹生性要強,說到此處,不由地把頭埋的更低。
「我女乃。」
此話一出,吳翠翠明白了。
周家老太太重男輕女。
兒媳婦前兩胎沒生出帶把的。
這一胎,老太太親自去鎮上寺廟求簽,老和尚說喜妹娘這一胎肯定是男娃!
如今,喜妹娘肚子一日日變大,快臨盆了,怕萬一又生出來一個女兒,婆婆定饒不了她。
所以,提前把兩個女兒送出去,暫避風頭。
老太太拿她撒氣無所謂,但她不想殃及兩個無辜的女兒。
周老太太忌憚吳翠翠潑婦的名號。
就算知道喜妹在朱家,也不敢來要人,萬一惹吳翠翠不順心,當場撕破臉,她就拿不到朱家豐厚的彩禮了。
古代人重男輕女,是多種因素導致的。
這是一個很復雜的話題。
即使是現代社會,這種思想依舊存在。
這種壓迫女性的觀念,對男性有利的同時,也深深刻在女性腦子里。
潛移默化地讓女性去束縛女性。
吳翠翠堅信生男生女都一樣,也知道想要憑一己之力改變這個時代人的落後思想,那是不可能的。
隔壁大柱媳婦算是有福氣,眾望所歸之下,一舉得男。
柱子娘抱得金孫,喜笑顏開,對大柱媳婦更加疼愛。
當然了,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像大柱媳婦那樣「幸運。」
目前,吳翠翠能做的,就是安頓好周喜妹。
「孩子,你和我住一個屋子吧。」
有些擠,但朱家也沒有其余的屋子,能騰出來給周喜妹一個人住。
「嬸子,打擾你了。」
周喜妹感激之余,更多的是羞愧。
俗話說家丑不外揚。
她還未嫁到朱家,自家那點子破事,已經讓吳翠翠知道了。
這讓一向要強的周喜妹很是難堪。
姑娘家臉皮薄,吳翠翠能理解,沒有看不起周喜妹。
人生在世,誰家沒點難言之隱!
互相理解就好。
同為女性,更能懂得對方的不易。
「喜妹,你收拾好了之後,出門和造紙的工人一起干活。」
周喜妹點頭,「好,嬸子,我這就去換衣裳。」
說著,打開包袱,拿出干活穿的舊衣裳。
這一天里,吳翠翠默默觀察,喜妹頭腦靈光,做事麻利,沒人教她,她就看著,沒一會兒的工夫,就看明白造紙的步驟。
工人們以為喜妹是吳翠翠新請來的工人。
看模樣,又不是朱家村人。
有眼尖的,認出周喜妹是前幾天來相親的圓臉姑娘。
听說吳翠翠挺滿意這個未來四兒媳婦。
沒想到,還沒娶過門,就把人弄到家里來了。
婦人們不禁咂舌,「吳嬸子夠聰明的,把人扣下了,以免賊偷賊惦記,怕有人和朱老四搶。」
「喜妹年輕漂亮,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樣有模樣,不惦記喜妹,難道惦記你這棵老幫菜!」
「可算了吧,你太老了!咬口不好的,咬不動!」
「切!惦記我怎麼了!想當年,老娘也是一枝花!(–▽▔∼),我家男人就好我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