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芸娘朝馬叔明笑了笑，眼楮彎成了月牙狀。
馬叔明左右環視了一圈，發現並無其他人後，端著讀書人的清高姿態沖羅芸娘微微點了點頭。
羅芸娘提著羅裙下擺腳步輕盈的上前來，「馬師兄這是要回家了麼？」
馬叔明嗯了聲，等著羅芸娘的下文。
羅芸娘也沒有賣關子，從小丫環手中拿過一個小包裹遞給了馬叔明。
「這是我親手做的月團，味道可能比不上外面餅鋪賣的可口，馬師兄你不要嫌棄。」
羅芸娘有雙漂亮的大眼楮，對上馬叔明的視線時，眼神會不經意的躲閃，帶著幾分女兒家的嬌羞。
她的長相並不艷麗，圓圓的臉蛋，圓圓的眼楮，鼻梁也不高挺，但五官湊起來很和諧，笑起來有幾分嬌憨可愛。
馬叔明對羅芸娘並不反感，相反的，他覺得羅芸娘挺討喜的，也很享受對方對自己的崇拜。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她還是羅院長唯一的女兒。
羅院長的原配妻子因難產去世後，他便一直沒有再續弦。
人到壯年，羅院長才遇到了現在的妻子，彼此志趣相投，跨越了年齡的鴻溝結為夫婦後，才生下了羅芸娘這一個獨女。
羅芸娘是羅院長的掌上明珠，馬叔明能得到羅芸娘的青眼，自是有一些看不到模不著的好處。
當然，馬叔明自覺像他這般優秀，長得又好看的男子，羅芸娘會傾心于他那也是對方有眼光。
他微微揚起線條漂亮的下顎，心里明明自得，嘴上倒是十分謙遜︰「師妹謙虛了，你的手藝連院長都稱贊過，我哪里敢嫌棄？」
「爹在你面前提起過我嗎？」羅芸娘有些驚喜。
馬叔明微笑頷首，抬頭看了眼天色，明顯不想多說別的。
羅芸娘有點失落沒能從馬叔明口中得知更多，卻也沒有不懂事的耽誤他的時間。
將包裹送到馬叔明手上後，朝他揮了揮手，「那馬師兄路上小心！」
馬叔明道了謝，挺直脊背，款款離去。
小丫環看馬秀才都走遠了，自家姑娘還一直追逐著對方的背影，不由打趣了一句︰「姑娘，小心脖子會變長哦！」
羅芸娘回過神來，又羞又惱的輕嗔了小丫環一聲‘胡說’，抿著唇壓著嘴角的笑意，轉身往後院跑去。
小丫環咯咯笑著跟在了後面。
另一廂，馬叔明剛走出養心書院的大門，就看見了一輛胡里花哨馬車。
他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同窗好友陳紹明的‘座駕’。
在他們這樣的小縣城，馬車只有官宦富貴的人家才能用得起，尋常人家，出行多半都是騾車或者牛車。
陳紹明這年紀就擁有一輛自己的馬車就好比後世那些開瑪莎拉蒂的富二代一樣拉風。
陳紹明身上仍穿著養心書院統一的青天色院服，慵懶閑適的靠在車窗邊上，朝馬叔明揮了揮手。
「叔明，這邊！」
馬叔明快步走過去，陳紹明的書童牛五機靈的上前來幫他接過包袱。
「馬秀才，小的幫您拿上馬車。」
馬叔明禮貌道謝，也沒客套推辭，姿態優雅的鑽進了車廂里。
「你特意在這里等著我？」這話是問陳紹明的。
陳紹明笑著往嘴里扔了一顆蜜餞，嗯了聲，「我家的傳統，每年中秋，全都得回祖宅過。」
陳紹明的大伯父是陳家的家主，陳紹明的父親排行第三。
德運商號的總號設在縣里，大房和三房平日里基本都住在縣城，鎮上的產業還有祖宅一直是二房在打理。
每年中秋，整個家族都得回去祭祖團聚，這是他們陳家祖宗留下的規矩。
陳紹明順路，所以就捎帶好友馬叔明一程。
馬叔明是在書院讀書才認識的陳紹明，平日里除非陳紹明自己提起家里的事情，否則，自詡端方君子的馬叔明是不會主動問詢的。
然而今日在草舍，楊老先生送的那兩個月餅讓馬叔明忍不住猜測，陳家是不是知道這位老先生的背景呢？
馬叔明從包袱里拿出來一個油紙包，打開給陳紹明看。
「嘿，這不是我家餅鋪做的月餅麼？
我還打算回鎮子上再從糕點鋪子拿一些給你帶回去，也給家里人嘗嘗呢！
這一次我們家的月餅賣得不錯，多虧了有你出的主意。」陳紹明喜形于色，情緒都寫在了臉上。
馬叔明也露出兩分笑意，「能幫上忙我很高興。
紹明，你知道這月餅是誰送我的麼？」
「誰呀？咱書院里的人送的？
不會是羅院長的那誰吧？」陳紹明坐直了身子，眼中燃起了一簇八卦之火。
他雖然讀書不大行，腦子不如馬叔明靈光聰明，可他眼楮又沒有瞎，羅師妹對好友的心思，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前日他大伯才讓人送了兩匣子月餅來書院這邊，現在看來，叔明這月餅很大可能是羅師妹拿來借花獻佛的嘛。
在陳紹明玩味兒的笑意中，馬叔明給出了答案︰「是楊老先生！」
「楊老先生？他怎麼會送月餅給你？」陳紹明很意外。
他跟其他人不一樣，他是知道楊老先生身份秘密的人。
楊老先生就是前國子監祭酒楊霄楊大人這事兒，是他無意中從大伯那邊得知的。
當時他就忍不住要回書院炫耀，奈何被大伯給制止了，捉著他耳提面命的叮囑，不許泄露了老祭酒的身份。
陳紹明是不太明白老祭酒為何要隱瞞著自己的身份，在他看來，國子監祭酒這身份多尊貴多拉風呀？
公開後，肯定有無數學子們爭著要來頂禮膜拜請教學問。
可他大伯不許，說老祭酒榮退後，只想安靜享受閑雲野鶴的生活，讓他莫要泄露，攪了老祭酒的清靜。
乍然听說老祭酒送了馬叔明月餅，陳紹明沒有好奇那是假的，追著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紹明，你當我是朋友麼？真正的朋友？」馬叔明十分心機，不回反問。
陳紹明真誠的點頭︰「那是自然。
我陳紹明是個連親爹都看不起的廢材，難得你卻看得起我，願意與我結交，指點我的學業，我又怎會不拿真心待你？
叔明，你這麼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還是有什麼人跟你說過中傷你我友情的壞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