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
宋總兵瞳孔微縮,他是有想過知府不會善罷甘休,但讓百姓出手,這是他沒想到的。聯想起昨晚鳳兮與他說的話,百姓乃是一國之本,應當放在第一位。
眼下知府冒然讓人打著百姓的名義前來,今日他若出兵鎮壓,那日後傳出去,定是說他殘暴,就連百姓都下得去手,可若是他不出兵,仍由其鬧下去,手下人會覺得他沒有威信……
一時間,宋總兵陷入兩難。
杜副將見宋總兵猶豫不決,當即憤恨地提議道︰「依屬下看,知府本就不得民心,想必那些來的定不是百姓,我們直接出兵鎮壓!」
「不可。」宋總兵搖搖頭,杜副將所言他早已想到,甚至更全面些,「先按兵不動,待我去見過鳳兮大人,之後再做定奪。」
說完,宋總兵直奔鳳兮營帳而去,心中的焦急催促著他快些,再快些。
「見過鳳兮大人。」
進了營帳,看見鳳兮正在桌前研究布局,宋總兵出聲打破了靜謐。
「宋總兵,何事?」
鳳兮不動聲色地收起地圖,眼底有著幾分戒備,狹長的眸子正對上宋總兵,里面帶著幾分打量。
宋總兵知道自己擾了清淨,堆笑道︰「今日一大早,知府就帶人圍了總兵府,眼下不知如何是好,還請鳳兮大人指教。」
「圍了總兵府?」
鳳兮眉毛微挑,按理來說,總兵府兵力十足,被圍了出兵鎮壓即可。宋總兵卻找她商議,這其中是有什麼緣由。
「來人都是百姓,所以我……」宋總兵話說一半,試探性地看了鳳兮一眼,見對方沒有不悅,接著道,「昨日听鳳兮大人一席話,覺得十分在理,百姓當前,不敢冒然出兵。」
「無妨,即使知府找來的人,光是身份上就有疑問。他們說他們是百姓,百姓也有好壞之分,那你又怎知其不是刁民?」
白皙的玉手端起桌面上的茶,鳳兮輕抿一口,三言兩語直擊要害,執過茶壺,給宋總兵也倒上一杯。
你說你是百姓是吧,那我就說你是刁民,鎮壓刁民,理所應當。
宋總兵一拍腦門,他怎麼沒想到呢!
鳳兮見他有所感悟,接著道︰「刁民不用搭理,只等他們鬧到最凶的時候,直接用官兵鎮壓。」
「謝過鳳兮大人。」
听到這,宋總兵如醍醐灌頂,自古官兵便是刁民的克星,這樣一來,就算傳出去,也不會有人說他壞話。
「出來,總兵府沒人了嗎?」
門外一壯漢手持鋤頭,高舉過頭頂,對著黑漆漆的大門,扯開嗓子喊道。
「還有沒有王法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區區一個總兵府,敢做不敢當?」
話從麻衣粗布男子口出,手中的農具也跟著象征性揮動著,那架勢好似要把門砸出個洞來。
門外聲勢逐漸增大,除去鬧事的民眾,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個個交互著,鄙夷的眼神時不時看向禁閉的總兵府。
「鄉親父老們,都來評評理。我身為知府,本就是為百姓辦事,奈何大權都在宋總兵手上,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知府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心中別提多得意,面上還裝作一副憂傷的模樣。
「隨著哀怨的民聲越來越多,我就算是丟掉這頂烏紗帽,也要為大家討一個公平!」
說完,知府低下頭用寬大的衣袍遮住了自己的臉。眾人都以為他淚流滿面,情緒更加激昂。
「說得好,我支持你!」
「知府這麼為我們,拼了!!」
「開門!」
此話一出,底下瞬間沸騰。人群中不知是誰先向漆黑的大門扔了一個臭雞蛋,緊接著各種農具都向大門砸去。
站在高台上的宋總兵將一切都收入眼底,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他揮手讓人打開大門。
以為奸計得逞,眾人沒來得及開心,就看見官兵把砸得最凶的幾個人抓了起來。一瞬間,現場無人再敢上前,宋總兵也緊跟著出現。
知府沒想到宋總兵會如此不顧自己名聲,直接出兵鎮壓,不過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範疇,當即厲聲︰「宋總兵,你這是作何?不給說法就算了,還將人抓起來,有本事連本知府一起抓去。」
「你!」
宋總兵看著身子往前湊的知府,恨得牙癢癢,這小人在他之前開口,連給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奈何對方是知府,倆人頂多算平起平坐,抓知府,他不敢。
知府也是壓中宋總兵這個心里,臉上得意的神情,剛想再開口,一道女聲從身後傳來︰「宋總兵還在等什麼?知府都承認他與刁民是一起的,此時不綁還待何時?」
來人正是鳳兮,她料到知府既然敢親自出馬,定是有別的壓軸,只是他的壓軸竟是他自己,鳳兮不僅冷笑一聲,心里暗嘲。
真蠢!
「這……」宋總兵看了看鳳兮,她雖是中原國國主,但眼下此事天知地知他知。他若是出手綁了……
「杜威,給他捆了,以叛亂罪即刻報給朝廷,擇日押送入都城。」
沒等宋總兵再多言,鳳兮一聲令下,冷冽的目光看向眾人,帶著不可反抗的氣勢。
「是。」
杜威身材壯碩,徑直上前將人拉過來,手中的麻繩往上套去。
「你,你敢!」眼看著杜威離自己越來越近,知府瞪大了眼楮,但看見對方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改口道,「少俠有話好好說。」
「哪有什麼知府?」
杜威並不理會,麻溜地系好繩索。
「姑娘,我錯了,我不應該鬼迷心竅,被這群人迷惑了,在這胡言亂語,還請姑娘你高抬貴手。」
知府眼珠子飛快地轉動,他奮力地扭動肥胖的身子,臉上的肥肉跟著一顫一顫的。
「宋總兵,知亂而亂,按照我朝律法,該當何罪?」
鳳兮轉過頭問宋總兵,全程沒給知府一個眼神,話里意思是要給知府再加一罪。
沒等宋總兵回話,知府害怕的聲音接著從地上傳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是我不對,是我鬼迷心竅,還請姑娘手下留情……」
說著說著,知府肥碩的臉上流下兩滴淚,這要是按照鳳兮所說報上去,別說是烏紗帽了,就連他九族都危在旦夕。
他卷縮身子就要給鳳兮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