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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著伊影閣內嘈雜的動靜,外頭看門的小內監,生怕見了什麼不該見的平白招惹禍端,只對視一眼就跑沒了影兒。

鏡兒站在陸雲歸身後等在外間,雖不曉得里頭發生什麼,可那「勝蘭衣香」四字她還是听得清清楚楚。

自家娘娘風芷嫣自來精于香道,還在府里時便成日香飾不離身。她貼身侍奉之時也學得一些香譜雜說,尤其對這種燻佩之香更加熟悉。

若說普通的香丸既能被宮中貴人藏于香囊中佩戴,定是反復琢磨多次的好方子,自然是無毒的。

只不過,這勝蘭衣香的香方中,含有分量不輕的零陵香、牡丹皮、大黃和麝香,這等含有虎狼藥的香丸,不但有孕的女子踫不得,便是宮中體健的嬪妃也萬不可燻佩。

倘若真由著紙鳶將這勝蘭衣香丸給付貴人吃下去,就以貴人如今這身子骨,怕是受不得這峻烈的藥力。

思及此,鏡兒更是坐立難安。

眼見著方才還立在身後的內監走了進去,里間也傳出付貴人掙扎的響動,鏡兒小手在袖中不自覺地攥緊,正欲上前勸阻,卻被陸雲歸一下抓住手腕。

她雙目瞬間瞪得老大,對面前太醫的作為難以置信︰「陸太醫,你攔我作甚?那香丸貴人吃不得啊!」

許是听見她的聲音,紙鳶的疑問遂從里間悠悠傳來︰「鏡兒妹妹急個什麼勁兒?這香丸陸太醫都能吃得,付貴人又怎吃不得?」

「……」鏡兒一時愣住,回頭看著陸雲歸滿月復詫異。

陸雲歸卻一聲不響松了手,示意鏡兒隨他一起到門外等候。

因付貴人羸弱又手無縛雞之力,不過半刻中,便被強行灌下三五顆勝蘭衣香丸。

紙鳶辦成了差事,只整了整衣衫,便滿面春風地走出來,將一個錦盒置于外間的幾案上,朗聲道︰

「詩中有雲︰莫訝春光不屬儂,一香已足壓千紅。總令摘向韓娘袖,不作人間腦麝風。貴妃娘娘有令,既然陸太醫都說這勝蘭衣香丸是不可多得的佳品,那便賞付貴人每日吃上一顆,用這香氣洗滌付貴人骯髒的心腸吧!」

她行至陸雲歸處,又得意一笑︰「陸太醫還不快進去,相信付貴人這虛勞之癥有太醫妙手回春之法,定能藥到病除。」

陸雲歸無半點慌亂之態,淡然應聲︰「微臣遵旨。」

接著躬身進了里間。

只見貴人付婉婷半個身子伏在榻邊,儀容凌亂,衾不蔽體。她額角不斷泛著冷汗,眼皮無力地垂著,看不出是醒著還是暈了過去。

「貴人……」陸雲歸輕喚了一聲,可他瞬間便住了嘴。

雖然自己面上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神情,可顫抖的聲線卻出賣了他的良心。

付貴人蒼白的唇角微微顫抖,喉頭疾喘兩下,幾個不成調的唱詞便從她口中游絲般飄出︰

「紅塵路,馬上疾,千里斬梟夷,半步殺鬼敵……」

「衣襟百衲藏孤星,鞍囊飲雪宿寒曦。函谷無風月,陽關野糜」

「咳、咳」

陸雲歸見她眼神愈發渙散,未再多言,也顧不得男女君臣之禮,將她扶正躺好又拿出銀針為她施針。

听她氣若游絲地低唱,急忙勸慰︰「貴人莫要再唱下去了,還是保存體力要緊,微臣定會治好貴人。」

他雖說著手中未有一刻停歇,挽起付婉婷的袖管將雙指搭在她瘦得皮包骨的手腕上,可是就這麼一搭脈,陸雲歸便覺指尖傳來滾燙的溫度,再搭脖頸,頸腫發頤。

陸雲歸瞳孔緊縮,臉上瞬間爬滿冷肅︰這邪癥來勢洶洶,並非服用那些香丸導致,反倒像是

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來不及去思考旁的,他轉頭便向屋外吼了一嗓子︰「今日都誰來過伊影閣!貴人什麼時候開始發熱的!」

鏡兒見紙鳶在側,不敢如實相告。

陸雲歸見無人理會自己,情急之下跑了出去,抓著鏡兒肩頭便開始咆哮︰「說啊!都誰來過伊影閣!除了你們幾個,還有別人嗎?」

他吼完鏡兒便又看向紙鳶︰「貴妃娘娘可有踏足?」

「你胡說什麼!」見陸雲歸忽地發起瘋來,紙鳶心虛卻又故意叉腰回瞪著眼楮,「你哪只眼楮看見貴妃來此,莫要在這信口胡謅!」

「你們!」陸雲歸見這二人各懷心思,就是不肯說出實情,恨得咬牙切齒,「你們知不知道!付貴人很可能得了時疫!與她有過接觸的人,很有可能染上這種時疫!」

兩個宮女被他此番言辭嚇得呆在原地,卻听里間的付貴人又狠狠咳了一陣。

「貴人!」

陸雲歸疾沖進來,見付婉婷面皮紫漲,而喉中的唱詞,也漸漸低不可聞︰

「春宵刻,錦帳暖,紅唇輕、語囈,翠袖翠袖染醪彌。似曾問爾前生夢,猶記醉語劍簫離」

「貴人!貴人你睜開眼楮,你還有太子!」

「任一曲橫笛,憑江湖寄」

她唱完最後一個字,便閉上眼

「貴人!!!」。

黎明前的宮牆里濃黑一片,給人的心上蒙了一層沉悶又壓抑的夜色。

而城東平安街不遠處的一處府邸卻是歌舞升平,動火通明。

豫王府的湖心亭中。

蕭逸寒微笑著,听身旁僕從稟報完宮里的消息,眼中一縷陰鷙狠辣隨即被悅色取代。他擁著幾名美艷的歌姬,對面前更加明艷動人的女子邀杯︰

「郡主身上都是小傷,陪本王喝上幾杯不礙事的!」

見土骨論•瓏格冷著一張臉,又自顧自酌飲一杯︰「早就告訴郡主,不要動瀾妹妹一根汗毛,郡主該不會是把本王的話當作耳旁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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