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樸問幾次想要與老道貼身而搏，但都被劍陣給攔下，對方似乎打定注意要消耗時間，憑著之前詭異的替身手段一次又一次躲過了攻擊。
老道活了百來年，自然不會像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一樣熱血上頭，而且樸問那兩只已經不能用「手」來稱呼的利爪可不是擺來看的，剛剛幾次交鋒下來，老道的袍子已經被扯去一塊，看上面整齊的切口，想來撕爛自己的腦袋也不過是一下的事。
兩人打了這麼久，天色已經見黑，在老道有意拖延下，樸問的龍化愈發明顯了，如今不但雙臂被鱗片覆蓋，就連面部也漸漸長出金鱗，最明顯的還要屬額頭，此時竟生出一對龍角來。
看著被劍陣圍困的樸問，老道捋須自語道︰
「小子，這一切可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老夫。」
……
劍陣中，一柄金劍自樸問右臂劃過，踫撞在厚實的鱗片上，擦出一陣火花，後者吃痛，嘶吼一聲反手抓向金劍，豈料飛劍極其靈活，一擊得手快速游曳而走，絲毫不留機會，另一柄鐵劍這時抓住機會故技重施，狠狠朝樸問後背刺去。
「錚」地一聲金石踫撞聲響起，鐵劍再次帶著一連串火花從樸問背部劃過，將其衣服切出一個巨大的口子，只是衣服之下不見絲毫血液，僅有澹澹金光閃過。
站在遠處觀望的老道眯起雙眼，他清楚地看到，對方衣服之下早就生出了金鱗，防御力十分驚人。
樸問終于受夠了被飛劍戲弄，雙手用力向兩側一揮，同時抬頭仰天長嘯起來。
隨著他的吼叫，一圈圈如同實質的波紋自身側擴散，周圍飛劍在接觸到波紋後，行進軌跡立刻受到影響，飛行速度也產生了略微的遲滯。
樸問抓住時機，兩手迅速向四周抓出，頃刻便抓住八柄飛劍，緊接著腳下用力一踩，「砰」一聲巨大聲音響起，其身形速度暴增，瞬間朝老道而去。
還在觀察對方的老道見狀大驚，連忙施法逃離原地，就在其身形晃動的瞬間，樸問一拳到達。
……
三十萬北突軍中，隨著蕭釵一句「請大汗赴死」響起，周圍竟頓時變得寂靜起來。
姚青衣剛要開口，卻又立馬臉色一變，急聲朝巴特爾喊道︰
「大汗小心。」
話音剛落，人群中便傳出一聲破空之音，一支箭失在眾目睽睽下朝隊伍後方巴特爾而去。
巴特爾作為北突大汗，文韜武略雖不及他的父親，但北突王室自小所受馬上控弦馬下操刀的訓練一點沒落下，此刻抬起手中金刀輕輕一掃就將這暗處的殺機給化解了。
雖然隨手斬斷了空中箭失，但他的臉色並沒有多好看，剛剛那蕭家女子的話語顯然不只是對他一個人說的，整個北突南下三十萬兵馬中，不知有多少人早已暗中歸降了蕭家。
這支箭似乎是個信號，不等姚翦想好對策，人群中就突然傳出一聲慘叫，一名士卒倒在了血泊中。
出手的是一個頭戴棕色皮帽的男子，在慢慢將同袍背後的鋼刀抽出後，男子舉起手臂高呼道︰
「拿下達延巴特爾，十萬封地，百萬牛羊，千萬金銀。」
皮帽男子說完，三十萬大軍中立馬有人開始附和，他們紛紛抽出手中利器，振臂高呼道︰
「拿下達延巴特爾，十萬封地，百萬牛羊，千萬金銀。」……
這番景象令新任大汗一時呆愣原地，看著已經開始自相殘殺的人群，巴特爾喃喃自語道︰
「達延家，真就這般不得人心嗎？」
一旁的達延多蘭上前平靜道︰
「並非是達延家不得人心，在這片靠武力說話的土地上，一向就沒什麼忠誠可言，蕭家給他們的比咱們給的多，他們自然就願意鋌而走險。」
……
已是一襲白袍的蕭釵似乎就是在等這個結果，重新召喚出三柄飛劍，身形一沖而上。
姚翦與袁何此刻面色比巴特爾還難看，手下嘩變，還發出懸賞要拿下大汗，這無異于在當眾打他們的臉，不過事已至此，二人只能先想辦法穩住事態。
當他們目光觸及到那名蕭家女子，心中立馬有了決斷，無需出言商討，二人幾乎同時沖出朝著不遠處女子迎了上去。
……
老道自問跑得已經夠快了，可跟全速施展的樸問比起來還是差了些許，在即將遁離的一瞬間，被對方一拳轟在身側。
老道修行多年，自是有些傍身的保命功夫，右手輕飄飄托在腋下，意圖化解這一擊，豈料對方竟是虛晃招，腳步挪動間反手一甩，另一只拳頭朝老道面門掄來。
面對刮得臉皮有些疼的拳風，老道並不慌亂，身形後退間左手抬起護于面門，打算故技重施化解這一擊，在他看來，這一切還尤在掌握中。
下一刻，一道金影閃過，老道臉色一變，整個人直接倒飛出去，滿眼透露著不可置信。
樸問一擊得手，口中發出喜悅的嘶吼，身形緊隨而上，行進間雙爪用力，手中那幾柄飛劍立時發出「卡卡察察」的摩擦聲。
……
老道結結實實挨了一下，整個人還有些發懵，好不容易止住身形，連忙再次施展術法月兌離，連續施展了四五次，這才與對方拉開距離。
「老夫大意了，被你這畜牲給算計了。」
老道身形有些搖晃地站在半空，右手捂著胸口看向對方後頭多出的那個東西，臉色陰沉。
此刻的樸問可以說已經完全沒了人形，其後頭也不知在何時多出一條粗轉的尾巴來，剛才老道正是被這玩意給抽飛的。
樸問蹲坐原地，歪著頭看向對面道人，其嘴角兩根龍須不時扭動一下，看起來甚是詭異。
剛剛的八柄飛劍經過他一通折磨徹底沒了光華，被其隨手一扔直直墜入下方，剩下十把飛劍飛到老道身旁，組成一個簡易劍陣，寒酸至極。
見對方言行舉止皆是與野獸無異，老道長呼一口氣，也不管樸問能不能听懂，沉聲說道︰
「將本尊逼到這個份上，夠了不起了，如今的你好歹可稱作是凶獸，也不枉本尊費這麼大氣力。」
說罷，一柄飛劍自其袖中飛出，這是他最後一柄飛劍，飛劍通體非金銀也非木石，而是由一張符紙疊成的紙劍。
老道望著飛劍目露追憶道︰
「此乃貧道師尊飛升前所留，可召喚師尊一柄飛劍投影，你，可以死而無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