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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 叔父,不能再退了!(第三更)

臨近夜色。

室內眾人竟皆離場。

唯屈博、景駒、昭舟三人還在共飲。

等確定其他人走遠,屈博起身,關上了屋門。

隨後冷聲道︰

「我們三位相知已久,明人不說暗話。」

「我認為十人有點多了。」

「你們覺得呢?」

昭舟目光陰晴不定,將杯中酒一口飲盡,醺紅著臉,寒聲道︰「如果劉季真能帶我們出去,十人的確有些多了,人一多,就容易暴露,不過,這次是景兄找到的逃生之法,不知景兄對此如何看?」

景駒面色微沉。

陰冷道︰

「現在還不好說。」

「我們現在的一切想法,其實都落在劉季法子上。」

「若是劉季那法子真的能行,我倒是認為,最初還是當以十人為主,畢竟我若沒記錯,秦人十人一什,我等正好結伴出去,若是換成一伍,人數過于單薄,很容易引起他人注意,這反倒不妥。」

「不過」

「出了城就不能這樣了。」

「人一多,目標就大,很容易就為人發現,而我們這段時間時常來往酒舍,恐早就為其他貴族之人所熟,到時很容易被人發現,因而出城之後,當減少一定人數,進而減小暴露的風險。」

昭舟點點頭。

問道︰「只我等三人如何?」

屈博搖頭道︰

「不可。」

「三人的人數太少了。」

「我們是沒可能一舉殺掉七人的,若是動靜太大,只會弄巧成拙,還會引起旁人注意,再則,你們不要忘了,我們到時除了對付他們,還有劉季,此人曾為游俠,恐有一定武藝,人數少了,反倒可能對付不過來。」

景駒此時顯得很冷靜。

他開口道︰

「劉季其實不足為懼。」

「我們對其頂多是怨恨不滿,但若是真能逃出去,殺不殺他,其實不關鍵,我們也只是純粹泄憤罷了,然其他人不同,他們關系著根本利益。」

「再則。」

「我們在算計其他人,其他人未必沒在算計我們?」

「畢竟,十個人的確有點多了!」

一時間。

屈博跟昭舟都沉默了。

他們自是明白景駒話中的含義。

現在不僅是他們覺得十個人太多了,恐怕另外七個人也覺得十個人太多了,又事關自己性命,少一個人,就少幾分暴露的危險,加上他們都出自三大氏族,少一個人,他們日後能分的利益也就多一分。

這可是三大氏族數百年的積累。

每少一個人,其他人就能多分一點,就是那一丁點,也都是驚人財富。

他們算得清楚。

其他人又豈會看不明白?

昭舟道︰「景兄認為我們當如何?」

景駒沉吟片刻。

澹澹道︰

「先拉攏部分,最好是三人。」

「若劉季真送來了甲胃,那便意味著逃生可行,到時先不要輕舉妄動,而是以一什為隊伍,先讓我等從城中月兌身,等到那時,再趁其他人不備,暗下殺手,以此減少人數,此後再去找劉季。」

「若是劉季起疑,找個借口搪塞即可。」

「亦或者」

「直言被秦軍發現,那幾人逃亡不及,被秦軍當場擊殺,我們僥幸逃月兌,而今秦軍更是在城中搜查,恐不久就會查到,進而脅迫劉季盡快帶我們逃路。」

「等我們逃離楚地,到時再看情況,對不對劉季動手。」

「你們認為怎樣?」

屈博道︰

「楚地遼闊,走陸路數日難逃。」

「我認為最好的逃生之法,應該是走水路,通過淮水順流而下,壽春距離淮水不過幾十里,若是星夜兼程,當日便可到達,到時也不必再看劉季臉色,我等也有更多選擇。」

「把性命交付到他人手中,我認為不是明智之舉。」

「而且」

「我們也不能隨意任劉季擺布!」

景駒和昭舟點點頭。

昭舟道︰

「屈兄所言甚是。」

「那便這麼定下,回去後,我們互相游說,爭取各自拉攏到自家子弟一人,而後再按景兄所言行動。」

「善。」其余兩人稱善。

屈博道︰

「那就這麼定了。」

「不過我建議跑路那天,金銀細軟可以少帶,但兵械不能少,畢竟情況瞬息萬變,我們要提前做好準備,以防萬一。」

景駒和昭舟額首,對此都表示贊同。

三人商談一陣,各自離去了

會稽郡。

項氏一族大堂。

項梁坐在主座,听著項聲匯報情況。

微微額首道︰「現在三大氏族都已服軟,也甘願付出代價,以保全宗廟,我們謀算這麼久,總算可以松口氣了。」

「但這還不夠!」

「我項氏志在恢復項氏榮光,志在推翻暴秦,志在復闢楚國,而今雖取得了一定進展,但對項氏子弟而言,並不足為道。」

「你們定要戒驕戒躁!」

項梁叮囑了幾聲。

一旁,項籍卻嗤笑出聲。

不屑道︰

「叔父,你太看得起三大氏族了。」

「他們就是一群懦夫!」

「我們此行就殺了十幾個人,順便把這些頭顱掛在了他們房門上,結果呢?這些人一點血氣都沒有,根本就不敢反抗,有這樣一群尸餐素位的公室在,楚國焉有不亡的道理?」

「叔父,你以前對他們太過忍讓了!」

「這樣一群懦夫、廢物,我項氏竟還有所畏懼?」

「若是當年叔父不退,佷兒親帶八百項氏子弟,定可將這些庸碌之輩,竟皆斬于戟下,又何須有今日之繁多算計?」

「另外。」

「三大氏族這些年一直暗暗私吞人口,若是當年我們直接翻臉,這些‘遺失’的人口,早已盡入我項氏彀中,我項氏這兩年實力也定能大幅提高,這次秦落衡過來,佷兒親率兵馬,定能將其直接斬于馬下,何至一直要隱忍不發?」

項籍心中憋著一股郁氣。

這段時間,項氏在楚地的影響力日益增強,項氏的算計也日漸得逞,但項籍卻感覺很不爽,甚至感覺有些憋屈。

尤其是看到三大氏族這麼窩囊之後,更是對當初退讓的舉動十分不滿。

他不喜陰謀算計。

在他看來,叔父跟範師算計來算計去,還不如給他三五百關東子弟,一路殺過去來的痛快,來的直接,來的明顯。

項梁臉色一黑。

呵斥道︰

「整日只知打打殺殺,這如何能成大事?」

「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

「這才是上乘兵法。」

「光會沖鋒陷陣有什麼用?你能打的贏大秦六十萬大軍?當年你大父率兵四十萬尚且不敵,何況是你?這些年我項氏的確訓練出了數百精銳,但就算這些人能以一敵二、敵三,難道你還真指望靠著幾百人滅掉大秦?」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

「項氏這些年好不容易積攢點家底,不是讓你拿去逞強逞能的,你可知培養一個精銳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當初退出壽春,而今看來,的確是有些不明智,但就當時而言,誰又能想到三大氏族會如此軟弱?」

「而且。」

「這次也非是我項氏一族威逼。」

「而是整個楚地貴族以及楚地各郡縣官員,甚至還有朝中的朝臣在施壓,這才讓三大氏族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你真以為你在三大氏族哪里當場殺了幾個人,就震懾住他們了?」

「天下哪有那樣的事!」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你不就是想讓族中的幾百精銳都交給你,然後讓你帶著這批人,去把秦落衡給殺了,若是殺人就能解決問題,楚國早就光復了,還輪得到你?」

「平素讓你讀書你不讀,現在遇到事就一根筋,只知道殺殺殺,我這次給你說好,你要是敢壞了族中大事,我非扒了你的皮,讓你在你大父、你父墓前,給我跪上一年!」

項梁怒發沖冠。

對于這個佷兒,項梁是既喜歡又氣惱。

能力的確出眾,但個性執拗,完全憑自己的喜怒行事,做事沖動,仗著有身武力,便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遇事就想著莽過去,根本就不考慮後果,好似他真的能靠莽解決一切問題。

項籍滿臉寫著不高興。

辯解道︰

「叔父,我知道你們的想法。」

「但我感覺有些不對。」

「而今天下過于平緩,好似沒有波瀾,如同一潭死水,長此以往,我擔心其他勢力會溺亡其中,甚至至死都發不出聲音,我認為不能再這樣了,必須要奮力一博,進而改變當前天下局勢。」

「唯有如此。」

「我項氏才能絕處逢生。」

「繼續這樣下去,等其他勢力死去,就算項氏有心出頭,恐也無力回天,叔父,有時候就是要有孤注一擲的勇氣,時不我待,這次秦落衡主動送上門,若是我們不抓住這次機會,再想破局,可就難了。」

「叔父,你就信我一回。」

「叔父,不需八百,你就給我五百人,只需五百,我定能從秦軍手中,取下秦落衡首級。」

「秦落衡乃大秦公子,他若一死,天下局勢定將大變。」

「到時楚國復闢更是指日可待。」

「叔父!」

「不能再一退再退了。」

任憑項籍如何訴說,項梁始終不為所動。

最後項梁不厭其煩,直接吩咐項莊、項聲等人把項籍給轟出去,讓他去院子里冷靜一會。

見事不可為。

項籍怒喝一聲,徑直摔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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