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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我何以讓你們欲殺之而後快?(四千字)

嗖嗖!

箭枝傳出陣陣破空響。

四周頓時傳來幾聲淒厲的慘叫。

秦落衡在察覺到不對時,下意識彎下了身,這才堪堪躲過這些致命的箭枝,即便如此,他也被嚇出一身冷汗。

然而還沒等秦落衡站直身子,只听得轟的一聲悶響,東牆牆壁轟然倒塌了,飛灰漫天之時,幾道人影飛快從東牆一側沖殺出來,他們手持短劍,目標直指殺向了秦落衡。

見狀。

秦落衡自不敢有絲毫大意,快步朝士卒中退去。

楊武也連忙朝秦落衡沖去。

同時高喊道︰

「保護尚書令,誅殺刺客!」

「殺!!」

然秦落衡距離東牆的距離實在太近,刺客幾個大步便沖到了秦落衡跟前,只見道道凌厲劍光閃現,劍刃已落到了秦落衡周身。

秦落衡下意識阻擋,但對方力氣很大,而且並不做 砍,只是直直的刺了下去,秦落衡短時難以閃躲,隨即便感覺到腰上吃痛,下意識發出一聲痛楚。

他已中了一劍。

「不好!」

「這奸人穿有皮甲!」

「」

就在秦落衡負劍瞬間,刺中秦落衡的刺客,當即也是眼中大喜,但隨即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在微弱火光的照耀下,他卻是看到秦落衡那已經被短劍刺破的衣裳下,分明有著一件皮甲,雖然皮甲防刺能力並不強,但在此時已足以保命。

鐺!

只听到一聲金鐵交擊之聲,秦落衡直接將短劍斬開,而後快速退到了士卒身後,楊武此時也持劍趕到了秦落衡近前。

楊武焦急道︰「尚書令,沒事吧?」

秦落衡搖搖頭。

忍著月復部傳來的陣陣痛楚道︰

「無妨。」

「只是傷到了些皮肉。」

聞言。

楊武這才暗松口氣。

隨即也是怒不可遏道︰「直娘賊,我就知道這些儒生不是什麼好東西,口口聲聲說的孝道,結果連自己先祖的墓地都不放過,彼母婢也。」

「呸!!」

楊武怒罵連連。

他剛才是真的被嚇住了。

他跟其他人不同,他是知道秦落衡身份的,若是秦落衡在這出事,那就真出大事了。

到時別說儒家,他楊家同樣要陪葬。

與此同時。

秦卒已跟墓室內出現的刺客拼殺在一起。

固一臉沉重,凝聲道︰「尚書令,對方來勢洶洶,而且直指尚書令,墓室內空間太小,太容易發生意外了,還請尚書令盡快上去。」

楊武也道︰

「固說的對,尚書令還請先上去。」

「這些刺客就交給我。」

秦落衡點了點頭。

他雖有些勇武,但也知道,自己在里面,起不到什麼作用,而且他學室並未待多久,並不知曉秦軍的作戰方式,因而留下來也只會添亂,加上墓室環境太過狹窄,飛塵漫天之下,視線有限,在這種情況下,很容易出現意外。

加上不知對方埋伏了多少人,繼續留下來,實為不智。

對方這次就是針對他而來,他若真出了意外,豈非如了對方之願?

秦落衡道︰「好。」

說完。

他借著士卒掩護,迅速向墓室坡道走去。

見到秦落衡要跑,墓室內的刺客當即大叫出聲。

「殺過去!」

「不要讓秦落衡跑了!」

「殺!!」

楊武眼中閃過一抹暴戾之色。

他從一名士卒手中搶過長矛,直挺挺的朝室內刺客沖殺過去。

同時高聲道︰

「風!」

「隨我誅殺逆賊!」

「殺!!」

原本還有些紊亂的士卒,在听到楊武的‘風’後,很快便安定下來,齊刷刷的把矛戈朝向逆賊,隨即邁著步子,直挺挺的朝逆賊刺殺而去。

見秦卒擺出了戰陣。

為首的幾人逆賊臉色當即大變。

他們力求的是亂中取勝,若是跟秦卒正面對抗,他們又豈是對手?再則,他們持有的兵刃是短劍,而秦卒持有的是矛戈,一寸長,一寸強,秦軍一旦恢復了陣型,戰力完全碾壓,他們根本就沒有勝算。

而且

他們的目標是秦落衡。

現在秦落衡已逃出了墓室,他們又豈會繼續留在墓室送死?

領頭之人道︰

「秦落衡已逃,撤!」

「快撤!」

說完。

便一馬當先的沖進了密道。

然密道的口並不大,只能容兩三人並行,在為首之人逃跑後,其余人也當即慌亂的朝密道口跑去,只不過,互相擁擠之下,最終幾乎都被秦卒收割了頭顱。

廝殺聲斂去。

墓室內只留下二十幾具尸體。

楊武簡單檢查了一下尸體,最後直接下令,把這些逆賊的頭顱全部割下,隨即便想帶士卒沿密道追殺下去。

不過被固出聲阻止了。

固道︰

「楊百將,窮寇莫追。」

「這次襲殺事出突然,對方又一擊即走,恐怕另一側早就做好了接應,我們不知對方實情,貿然追擊,恐會中了賊人奸計。」

「而且我感覺此事沒這麼簡單。」

「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只是對方直指秦尚書令,實在令人有些費解,對儒家動手乃朝廷決議,就算他們僥幸得手,又能改變什麼呢?」

聞言。

楊武臉色驚變。

怒急道︰

「不好,我們恐中計了。」

「這些人是針對秦尚書令而來,他們在見到秦尚書令離開,便立即退走,根本就沒有力拼到底的心思,他們既是有備而來,又豈會這麼輕易敗走?」

「他們定還有算計!」

而就在這時,有士卒慌忙來報。

「報!」

「楊百將,不好了。」

「墓穴外突然沖出了上百名叛賊,現在叛賊已跟墓外士卒廝殺在了一起,對方來勢洶洶,尤其是為首者,身高八尺,勢大力沉,士卒們根本招架不住。」

楊武面色凝重,不由分說,直接手持長矛朝墓室外沖去。

他已經預感到了不妙。

固臉色徹底變了。

他雖不明白楊武是如何猜到的,但調兵遣將謀略算計之事,本就不是他的專長,因而並不敢多問,連忙跟著楊武朝墓室外走去。

等到楊武等人沖出墓室,墓室外早已一片狼藉。

廝殺聲更是此起彼伏。

見狀。

固臉色徹底變了。

他那里還不清楚眼前狀況。

這次那里是刺殺?分明是蓄謀已久的叛亂!

楊武看了一下狼藉的四周,根本不用下任何命令,直接率隊沖向四周跟秦卒廝殺成一團的游俠裝扮的逆賊。

噗嗤!

在長矛將一個逆賊斬殺後,楊武連忙向四周士卒問道︰「秦尚書令在那?可有危險?」

士卒連忙道︰「這伙賊人來的十分突然,而且戰力不低,當時場面十分混亂,加上秦尚書令似乎有傷,賊人又一直死盯著秦尚書令不放,邊戰邊退之下,秦尚書令等人應該已退到了墓地外的小樹林中了。」

楊武道︰「對方究竟是什麼來頭,可有眉目?」

士卒搖了搖頭。

說道︰

「這不知。」

「看對方這模樣,像是游俠。」

「但又太不像。」

「可能是孔族暗中培養的門客游俠,但也有可能是部分六國貴族參與,反正這些人武力都不算低,而且都有兵器在手,我們一時不備,吃了大虧。」

楊武臉色更加陰沉。

他用長矛將一個游俠捅穿。

而後吩咐固道︰「固,你留在這里,幫忙處理殘局,我現在要去往小樹林那邊,秦尚書令不能再出任何問題了!」

說完。

楊武將手掌長矛抽出。

鮮血咕咕。

固臉色微微發白。

他緊了緊手中的長劍,用力的點點頭。

楊武則帶著兩伍士卒,快步的朝墓室外的小樹林趕去,他走的很快,甚至是健步如飛。

他面色猙獰到了極點。

甚至有些嚇人。

他出身關中楊氏楊端和一脈,很是清楚秦落衡的真實身份,而這次來者又直指秦落衡,顯然這些人怕是已知曉了秦落衡的身份,想殺之而後快。

若是秦落衡真在這里出事了。

他縱百死,亦難贖!

另一邊。

小樹林中,涼風陣陣。

秦落衡持劍站在林中,目光未顯絲毫慌亂,所有動作都很干脆,沒有任何多余動作,看起來十分冷靜,面上波瀾不驚,仿佛並沒有經歷襲殺。

而在他的面對,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面色已有些黝黑。

秦落衡神色澹定從容,隱約間又透著一股殺氣,張良眉頭微蹙,這個不足二十歲的年輕人,竟給人一種很迫人的氣勢,屬實不凡。

張良道︰

「秦落衡,我們又見面了。」

「不知秦尚書令可曾想到,再見面會是兵刃相見?」

秦落衡澹澹道︰

「想過。」

「只是沒想到會在這時。」

張良目光緊緊打量了秦落衡幾眼,在看到那染血皮甲時,眼中露出一抹凝重,問道︰「你猜到我們會對你動手?」

秦落衡搖搖頭。

說道︰

「這如何能猜到?」

「不過我的確有心防備。」

「只是我防備的是儒家的狗急跳牆,卻是沒想到對我下手的是六國余孽,若是能提前算到,或許我穿的就不是皮甲了,而是鐵甲。」

張良不置可否。

澹澹道︰

「你足以自傲了。」

「為了殺你,我等可謂傾盡所有。」

「你若是死在墓中,其實是再好不過,可惜,你終究還是從墓中逃了出來,這也意味著,我們將要付出更大的代價,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必須死!」

秦落衡失笑。

漠然道︰

「但你殺不了我。」

「我雖有傷,亦有搏命之力,當初在咸陽、在驪山時,便頗有勇武,力斬十幾人而全身而退,你不是我對手。」

「你之所以沒對我動手,並非是不想出手,而是做不到,你現在是在故意拖延時間,想拖到項氏叔佷擺月兌成百將等秦卒圍攻,亦或者等到其他六國貴族馳援。」

張良雙目微闔,並沒有否定。

秦落衡繼續道︰

「這次襲殺謀略是出自你手吧?」

「張良!!」

聞言。

張良臉色倏地一變。

驚疑道︰「你如何認的我?」

秦落衡澹澹道︰「你張良之名,早已名傳天下,我又豈會不聞?天下士人雖多,但敢公然算計襲殺陛下及秦廷官吏的,目下唯有你一人。」

「而且恐也只有你,敢以謀士之身,直面襲殺之人。」

張良默然。

秦落衡繼續道︰

「你這次幾乎算無遺策。」

「我若是稍微粗心大意,恐就真的命喪墓中了。」

「但終究還是有遺漏。」

「哦,遺漏在何處?」張良疑惑道。

秦落衡道︰「孔子已下葬上百年,墓穴更是塵封,正常而言,墓中恐早就充滿了濁氣,明火難燃,但這次下墓,火勢卻絲毫不見衰弱,這便足以證明,墓穴其實真的是死墓,只是我原本以為是儒家做的手段,卻沒曾想是你們。」

「再則。」

「我曾為醫家博士。」

「自是清楚陳年朱砂跟新朱砂的區別,在看到那些暗紅色大字第一眼時,我便知道,是有人在暗中搗鬼,因而一直心生警惕,只是我謹防的是暗器,卻是沒想到你們這麼毒辣,竟直接掘了條暗道,以至最終還是中了伏。」

張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說道︰

「你說的對也不對。」

「我們的確設伏在孔子陵墓,但我們謀劃不過兩日,何來時間挖掘暗道?所謂暗道其實是薛郡一伙盜墓賊所為,只不過最終為我們所用了,而且關于這條暗道的信息,其實是來自孔族之人之口。」

「不過你的確命大。」

「如此算計,又是有心算無心,竟還讓你逃月兌了。」

「你的確有些命數。」

「命數?」秦落衡嗤笑一聲,澹澹道︰「我從不信什麼命數,我只信人定勝天,我同樣有些好奇,你們為何會突然對我下手?」

「正常而言,天下大勢難測,你們當繼續蟄伏,以待天時之變。」

「何以要對我痛下殺手?」

張良看著秦落衡,目光微微閃動,開口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聞言,秦落衡面露苦澀。

見狀,張良沉聲道︰「你果然知道。」

秦落衡道︰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又算的了什麼?」

「只是一個虛名罷了!」

隨即。

他也是看向張良,臉上露出一抹玩味之色。

輕笑道︰

「你們似乎很怕我?」

「論兵,我不如這次襲殺的項氏叔佷,論謀略我更是差你甚遠,你們何以如此忌憚于我,甚至還想殺之而後快?」

「但真的至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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