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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所坐論雲何,何罪赦,或覆問勿毋有!(求訂閱)

理清了這些,秦落衡豁然開朗。

他已知道該如何妥善的處理界休縣的事了。

他的心徹底鎮定下來。

另一邊。

突治等人再次聚在了一起,他們的臉色十分難看,顯然秦落衡等人的舉止完全出乎了他們意料。

突治冷聲道︰

「我們都小看了這些人。」

「他們是有備而來。」

縣丞頎額首道︰「秦落衡等人竟能調動士卒,這的確出乎了我們意料,幸好我們提前察覺到了,不然毫無防備之下,恐怕還真會被秦落衡給唬住,到時難免會出事!」

「現在倒不必過于擔心。」

「縣里那些封主,我昨天已全部打過招呼了。」

「不過這些人來勢洶洶,而且一開始便在有意提防我等,說話也是充滿攻擊性,全然不想給我們透露信息,我現在擔心的是,他們究竟知道些什麼。」

頎神色陰翳。

他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未知的恐懼往往最易讓人多心。

一旁縣左道︰「我來時見到了縣尉,也問了一下縣尉情況,秦落衡似乎對縣中豪強已了如指掌,而且是真的存了一網打盡的心思,不過,他這次調集過來的人力有限,所以還是要借用縣里的力量,我們要不要在這時暗中動點手腳?」

縣左試探問詢著。

話音剛落。

縣丞頎就當即制止道︰

「不可。」

「現在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他之所以敢動用縣上力量,便是自持有反制的手段,我們現在不確定他有什麼辦法,貿然動手,只會讓我們陷入被動,而且我們已經跟那些封主通過氣了,他們不敢胡言亂語。」

「我們沒必要多此一舉!」

「土地強買強賣之時,雖然世人皆知,但畢竟為秦律所不容,我們前面一直強調對此不知情,若是摻和進去,豈不是在弄巧成拙?」

「再則。」

「他們就算有懷疑,但終究只是懷疑,秦律講證據,沒有證據,便拿我們沒絲毫辦法,我們不知始皇的態度,從他們這次只調來了一百名士卒,或許能看出,這次只是一個意外。」

「若是我們真摻和進去,被他們發現,到時情況可就不一樣了,他們那時就有足夠的理由向始皇上疏,再次調集士卒,晉陽那邊可是有足足十萬士卒,這豈是我們能對抗的?」

「這一次我們的確疏忽大意了。」

「但尚可以接受。」

「只不過損失些封主罷了,棄了便棄了,只要不惹火燒身,屬于我們的終究還是屬于我們,但一旦我們出事,那便真要出大事,界休地界有些事是不能深查的。」

「若是深查,別說我們性命保不住,三族五族恐都會被夷!」

「這口怨氣只能咽下去!」

「不僅不能阻攔,還要十分配合,以此表示我們真的不知情,只要他們不把事情引到我們身上,這次就算再憋屈,也只能咽下去,我們這次認栽!」

「他們之所以把抓拿封主的事交給馬平,未必不是存了禍心,想引誘我們上套,一旦我們真的上套,那才真的事大了,現不同以往,始皇大軍就在鄰縣,我們若是敢有動作,不消幾個時辰,大軍恐怕就會兵臨城下。」

「我們又豈是秦軍對手?」

其他人一臉訕訕。

他們自然沒想過反秦,而且秦軍的凶名在趙地可是殺出來的,他們就算有再大的膽子,又豈敢在這時去觸秦軍虎須?

突治陰翳著臉,說道︰「若是他們真想往我們身上引呢?」

頎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冷笑道︰

「這不是想,而是已經。」

「他們現在就在把我們往上面引。」

「所以我們更要提高警惕,務必不要中了他們圈套。」

「不過我們也不用太過擔心,他們畢竟人生地不熟,對界休的情況了解不多,就算那些黔首說了一些,但查證是需要時間的,我們在縣里經營這麼久,豈是他們能輕易扳倒的?」

「只要我們自己不犯錯,他就是拿我們沒辦法。」

「而且」

「我特意派人去問過。」

「始皇派出的官吏,一般不會在一地待太久,他們這些人生來錦衣玉食,在縣里又怎麼可能住得習慣?現在就是靠一腔激情在查,年輕人嘛,多少有些熱血,但等到這股激情褪去,自然就收手了。」

「我們熬過這一段時間便行了。」

聞言。

其他人也是點點頭。

附和道︰

「縣丞言之有理。」

「誰年輕的時候不想出人頭地,不想做一番大事情?但只要稍微踫點壁,受點挫折,認清了現實,自己就會清醒了,若非這次我們大意,就算讓他們查,他們都不一定能查出東西。」

「是極是極。」

「我也覺得我們多慮了。」

「幾個孺子為政之道都不懂,只會照本宣科,只要我們注意一點,不露出太多破綻和把柄,諒他們也不敢對我們怎樣。」

「」

有了縣丞頎的開導,其他人擔心的神色徹底消散,前面見到秦落衡咄咄逼人的態勢,他們也是有些提心吊膽,而今卻是徹底放下心來了。

簡單商議了一下,眾人便起身散去。

很快。

屋內只剩下突治和頎。

見到其他人都離開,頎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凝聲道︰「縣令,我感覺秦落衡不簡單。」

「雖然他做的這些事,並沒有完全出乎意料,但這個人早已揚名天下,實在不容小覷,我擔心他恐怕真會對我們動手。」

突治微微額首。

說道︰

「我亦有同感。」

「這次領頭的秦落衡跟其他官吏不同,他算得上是一位名士,名士愛名惜名,對于其他官吏而言,解決地方土地買賣之事已是足以揚名之時,但對秦落衡而言,恐怕未必。」

「他只怕想要的更多!」

「而且他來到縣衙後,一直對我們充滿警惕,也一直主導著場上話語權,顯然是不想讓我們插手,而且一直步步緊逼,我擔心他恐怕知道了些什麼。」

頎凝聲道︰「名士的想法不是我們能輕易猜到的,我們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實在不行」

頎眼中閃過一抹狠色,冷聲道︰「把其他縣的事也捅出來,到時我倒想看看,他收不收得了場。」

突治目光微闔。

點頭道︰「也只能這樣了。」

「你說秦落衡他們來這邊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頎遲疑片刻,搖了搖頭。

說道︰

「這我不敢斷言。」

「始皇這次巡狩實在出人意料,按理而言,大病初愈,不應當急著外出,而且規模還如此浩大,但也正是因為規模浩大,才讓我們不敢冒然任何異樣。」

「只是我有些拿不定想法。」

「始皇帶這十萬兵馬究竟意欲何為?」

「六國貴族?」

「還是為我們而來?!」

突治也沉默了。

對于始皇,他們是打心眼里畏懼,秦始皇的功績太過顯赫,而且秦軍的威名也實在人,這次始皇如此興師動眾,讓他們心中生出了種種不安,尤其秦落衡的到來,更是讓他們如坐針氈。

他們擔心大軍是為他們而來!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露出了深深的懼色,最終只能無奈嘆了口氣,相繼離開了屋室。

他們現在處境很尷尬,基本不敢做任何動作,生怕引起秦落衡懷疑,從而為自己引來殺身之禍,但同時心中又害怕秦落衡真的查到自己頭上,所以一直提心吊膽。

他們現在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快點把這群人送走!

哪怕要為此付出不小代價。

而對他們而言,這其實是可以接受的,因為相對面對一個完全不知底細,不知深淺,不知虛實的對手,他們實在有些束手無策,也有些投鼠忌器

在其他人等待著楊武、馬平等人將各亭里‘封主’、‘錢人’捉拿的時候,秦落衡則拿出一張空白竹片,他準備把自己的處理之策上呈給始皇。

因為他的處理或許與律法有異。

深吸口氣。

秦落衡在腦海中仔細構思了一番,開始點墨落筆,沒多久,他已經寫好,等到上面的墨跡干掉,用準備好的‘檢’蓋上,用繩子緊緊捆住,而後蓋上印章,完成‘封緘’。

等一切做好,他把這份密信交給了固,說道︰「這次就麻煩你跑一趟了,一定要把這份密信送到陛下手中。」

固神色微異,但並沒有開口,只是點點頭,把密信放入懷中,而後出了縣衙。

章豨等人自看到了秦落衡的舉動,不過他們並沒多問。

而且他們听的分明,秦落衡所寫的密信是寫給陛下的,這又豈是他們能過問的?

一時無話。

在縣衙待了快一個時辰後,縣衙外終于傳來陣陣騷動聲,楊武壓著一些豪強到了縣衙。

章豨等人目光一亮。

在縣衙待著這段時間,他們其實有些坐不住,一直東張西望,而今終于有正事做了,自然是心中欣喜。

秦落衡道︰「商君言︰‘無宿治,則邪官不及為私利于民。而百官之情不相稽。’」

「現在楊百將已將犯法之人擒拿,為了避免貪官污吏上下其手,也為了減少徇私舞弊的可能,我們今天恐要持續不斷的審理了。」

「正所謂‘以日治者王;以夜治者強,以宿治者削’。」

「我等身為大秦官吏,面對地方這般黑惡,又豈能無動于衷,唯有將違法之人早日繩之以法,才能彰顯秦法昭昭。」

「諸位有勞了。」

秦落衡朝眾人行了一禮。

章豨等人連忙回禮道︰「敢不從命!」

秦落衡直起身,笑道︰「如此,那便去會會界休縣的豪強,我也想看看,這些人是不是真的毫無底線,毫無廉恥。」

說完。

秦落衡便一馬當先走在最前。

其他人則是快步的跟在身後,眼中難言興奮喜悅之色,他們等這一刻可是等了很久了。

他們這次出來,為的便是這時。

學室上課三載,終究是要學以致用的,眼下這種場景,卻是最合適的機會。

等秦落衡走出去時,正好撞見了縣令突治。

秦落衡微微拱手示意。

突治顯然知道秦落衡所為何事,澹澹道︰「秦尚書令還真是片刻不歇,只是訊獄需要有‘敢告主’,秦尚書令手中雖有告書,但還需要‘告人’到場進行對薄公堂。」

「秦尚書令可是忘了流程?」

秦落衡沉聲道︰

「豈敢忘卻?」

「只是流程中的‘名事里’,卻是需要縣丞去做,我此行便是想請縣丞出手,幫忙‘定名事里’,並確定‘所坐論雲何,何罪赦,或覆問勿母有’以便‘遣識者當謄,謄皆為報’。」

「只是」

秦落衡遲疑片刻,緩緩道︰「我其實並不想讓‘敢告主’到場,非是有意違法,而是這次涉事的黔首過多,縣衙雖大,恐不足以容納這麼多黔首入內。」

「再則。」

「楊武已將違法契書拿到,這些物證已足以將這些豪強定罪,加上現在正值農耕,讓‘敢告主’這些人證到場,其實有些苛求了,不過縣令若是執意如此,我也只能如實照辦。」

突治臉色一黑。

他自然听出了秦落衡的畫外音。

秦落衡並非不知流程,而是不想勞師動眾,而且一旦把此事宣張出去,到場黔首恐怕將是海量,稍有不慎,便可能生出意外,所以秦落衡才有意跳過‘告訴’‘往診’等過程,直接跳到了訊獄。

他雖然有些不快。

但卻是並不敢真的反駁。

秦落衡擔心太多黔首到場,會讓場面失控,他同樣有此顧慮,甚至比秦落衡更為擔心。

他深深的看了秦落衡幾眼。

沉聲道︰

「是我考慮不周了。」

「農忙時節,的確不該折騰民眾,而且既然物證充足,讓幾名黔首代表到場即可,至于‘定名事里’之事,我會告知縣丞,讓其立刻把相關罪犯的資料送來。」

「作奸犯科之徒,本縣絕不姑息!」

「多謝縣令相助。」秦落衡連忙拱手致謝。

突治微微額首,而後面無表情的離開了,而在走到無人處時,他突然站定,回過頭,看了眼已經消失不見的身影,眼神陰翳的可怕。

「秦落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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