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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七章 世人不滿的是秦法?!(求訂閱)

一場歡笑,送別一場清夢。

城中還熱議著這次盛會,但參與這次盛會的士人,都已經先後離去了。

東城。

秦落衡回了家。

他把身上的錦衣華裳月兌下,給自己換上一身簡裝,泡上一杯菊花茶,消了消暑氣,隨後坐在躺椅上,閉目養神,但不時會被外面的嘈雜聲驚醒,他好似要休息,又好似在等著誰到來。

很快。

便迎來了夜色。

護衛在門口的侍從已悉數離去。

這次耗時已久的盛會,也徹底再無痕跡。

皇城。

嬴陰嫚小心翼翼的回了皇城。

她本就是個喜熱鬧的人,自然不會錯過這次策馬騎行,因而給宗正說了一聲,便拉著嬴榮祿等人出了皇城,現在回到皇城,心中卻是突然忐忑起來。

就在她準備 回自己寢宮時,一道冰冷的聲音,突然從前面傳了過來,「你還知道回來?」

嬴陰嫚小臉耷拉下來,怯怯的走了過去,恭敬的行禮道︰「陰嫚參見父皇。」

嬴政負手而立,望著倔強的嬴陰嫚,冷哼道︰「朕問你,今天城中的盛況好看嗎?」

「不好看。」嬴陰嫚低垂著頭。

嬴政道︰「看別人騎行有什麼意義?縱然再風光,再有風頭,那也是別人的,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嬴陰嫚點頭稱是。

嬴政看著嬴陰嫚,突然問道︰「見到秦落衡了?」

嬴陰嫚點點頭,臉上露出一抹月牙兒,笑著道︰「見到了,他好高啊,跟父皇都差不多高了,其他士人跟他站一起,就彷佛平白矮了小半頭。」

聞言。

嬴政也忍俊不禁。

無語道︰「你對秦落衡的認識,僅僅是他很高?」

嬴陰嫚搖搖頭,興奮道︰「那自然不是,他其他方面也很厲害,外面的人都說他有以一當十之勇,還是治世之才,文武雙全,而且听周圍的人說,他好像還會破桉,還會治病,還會」

嬴陰嫚彷佛打開了話匣子。

如數家珍的把听來的消息都說了出來。

全是溢美之詞。

等嬴陰嫚說完,嬴政道︰「父皇並不想听你說這些,父皇只想知道你見到秦落衡是何感受。」

嬴陰嫚撓撓頭,道︰「感受?沒什麼感受,我就遠遠的看了幾眼,然後他們就走過去了,我就記得他很高。」

嬴政望著嬴陰嫚,突然道︰「你想見秦落衡嗎?」

嬴陰嫚 的抬起頭,眼中滿是興奮之色,但又充滿了緊張,好似這就是一句戲言,隨時都會被戳破。

嬴政澹澹道︰「既然你這麼想見秦落衡,那父皇便帶你去看看,不過父皇要跟你先說好,秦落衡暫時並不知父皇的身份,所以你在外面只能叫朕,‘阿翁’,不能叫父皇,記住了嗎?」

「若你叫錯了。」

「以後就別想讓朕帶你出去了。」

嬴陰嫚雙眼一亮,滿臉驚喜道︰「父皇你可不能騙人。」

嬴政笑道︰「朕何時騙過你?」

嬴陰嫚如小雞啄米般,不住的點頭,眼中難言喜悅。

嬴政道︰「去換身衣裳吧。」

「諾。」嬴陰嫚連連點頭,一蹦一跳的回自己的寢宮去了。

望著嬴陰嫚歡快的模樣,嬴政臉上也浮現一抹笑,但想到等會秦落衡跟嬴陰嫚見面,眼中又不免浮現一抹遲疑。

良久。

才擲聲道︰

「有的事終究要告訴她!」

一刻鐘後。

父女二人一同出了皇城。

與此同時,秦落衡正坐在書房,靜靜的看著士人盛會,眾士人提出的治理之策,眼中卻不由露出一抹悵然。

而就在這時。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薄姝輕聲道︰「良人,秦長吏來了。」

秦落衡道︰「我知道了,你去準備一點茶點,我親自去迎接,等會你先回房睡吧,不用等我。」

薄姝點點頭。

蓮步輕移的去了後廚。

秦落衡深吸口氣,將桌上紙張稍作整理,便立即起身去了門口,去到門口,卻是發現秦長吏身邊多了一人。

他並未多看,連忙躬身行禮道︰「小子見過長吏。」

嬴政微微額首。

隨後把嬴陰嫚拉到了近前道︰「叫兄長。」

嬴陰嫚好奇的看著秦落衡,乖巧行禮道︰「陰嫚見過兄長。」說完,還不忘繼續打量。

秦落衡撓撓頭,略顯不知所措。

他其實一直都默認秦長吏有子女的,卻是沒想到,秦長吏會將其女兒帶過來,一時有點不知所措。

嬴政看著兄妹二人,朝嬴陰嫚揮手道︰「你去旁邊待一會,我跟你兄長有話要說。」

嬴陰嫚乖巧的點點頭。

隨後便跟著薄姝去到了一旁。

秦落衡看了看四周,輕聲道︰「長吏,還是去書房吧。」

「你知道我要來?」嬴政道。

秦落衡苦笑道︰「大概猜到了一二。」

嬴政冷哼一聲,拂袖去了書房。

秦落衡緊跟在身後,不敢有絲毫的失禮。

進到書房,嬴政冷著臉道;「你知道我為何而來?」

秦落衡道︰「因為小子又犯了錯。」

嬴政目光凌厲的看著秦落衡,勃然怒道︰「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犯?你就這麼不把律法放在眼里嗎?」

秦落衡遲疑片刻,緩緩道︰「小子從沒有這個想法,只是小子認為這次盛會難得聚集到這麼多名士,他們都是有大才之人,僅僅議論天人之際、古今之變等話題,屬實是大材小用。」

「故而」

嬴政打斷道︰

「故而什麼?」

「就因為你覺得大材小用,便自作主張,便能肆意妄為?若是天下人人都如你這般,那大秦豈非直接亂了套?」

「你以為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就能挽回民心?就能平息民怨?若是天下治理這麼容易,又豈會有這麼多兵戈之禍?又豈會有這麼多民眾流離失所?」

「你太天真了!」

「世人皆畏威而不畏德!」

「你對他們說的再好做的再多,他們根本就記不住,他們唯一記住的只是律法之嚴苛,秦政之暴戾,你以為對民眾好便能如你所想,讓天下得以大治?」

「你是不是認為秦法當懷以仁?」

「我便告訴你,韓非子有言,嚴家無敗虜,而慈母有敗子。」

「秦法不行救濟,不赦罪犯,看似不仁,但卻能激發民眾奮發,遏制罪行膨脹,這才是天下真正的大治法門。」

「天下最講仁的是儒家。」

「但儒家恰恰是最不主張公平平等。」

「儒家主張的是‘愛有差等,貴賤有序,親疏有別’。」

「大秦之所以跟滅亡的六國不同,根由便在此處,秦法對絕大多數民眾而言,都是平等的,而且因秦法的存在,朝廷的這些大臣若族中三代都沒出朝臣,即便他們家世再顯赫,也一定會沒落。」

「此舉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

「你們提到的那些治理之法,只不過是些疏通底層的死水之法罷了,但秦法才是真正的活水之策,朝堂所有的朝臣之位,今後都是可由天下官吏佔據的。」

「秦法才是大秦的一切!」

「你這次盛會接二連三的觸法,若是法之威嚴不存,你覺得你還能在他們面前高談闊論?秦法是自上而下的,治理也是自上而下的,這一點容不得任何變更!」

「也容不得任何質疑!」

說完。

嬴政冷冷的看著秦落衡。

而後繼續道︰

「無法執行的法令只會削弱法律的權威。」

「讓人隨意踐踏的法律,同樣也會削弱律法的權威,一旦有人對法沒了敬畏之心,其後果必然是讓更多人趨之若鶩。」

「法一旦松下來,再想緊上去,卻是難如登天。」

「你可知為何六國貴族在天下逃亡,而朝廷卻始終無法抓拿?原因就是因為連坐制的名存實亡,始皇這些年嚴以律己,就是想重新把連坐制恢復,但一直都沒有成效。」

「商君變法之後,大秦因連坐制的存在,民間無人敢私藏。」

「但這種情況隨著涇陽君、高陵君、華陽君、穰侯四貴的專權,開始一步步惡化,以至後續出現了魏章、樊于期等人逃亡,而朝廷卻渾然不知的情況。」

「若連坐制繼續施行,你可知天下是何情況?」

「世人大多只知連坐同罰。」

「殊不知,連坐制最為要緊的其實是互相監督,互相檢舉,而且連坐制中明確規定,禁止父子兄弟同室而居,凡民有二男勞力以上的都必須分居,獨立編戶。」

「大秦之所以陷入困頓。」

「最大的問題便是連坐制的崩壞。」

「以至讓地方貴族、豪強難以得到徹底的解決,加上沒有民眾的監督,進一步致使吏治敗壞,一切都是有根由的。」

「就因為律法中連坐制的崩壞,從而致使了大秦現在的困境。」

「若是再有其他律法崩壞,那大秦面臨的局面將會更加艱難,而且有一就有二,你對商君制出的體系知之甚少,甚至是一竅不通,僅憑借一些法書,以及自己听聞的傳言,便信以為真。」

「你以為世人不滿的是秦法?」

「世人不滿的是秦法規定要承擔的責任,他們只是想肆無忌憚的做任何事,而且是不承擔任何風險和責任。」

「他們詆毀法、亂法、憎法的原因。」

「就在于此。」

「而你對此絲毫沒意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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