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心而論，白城沙灘的景色一般。
不是說它真的景色很一般，而是說它沒達到許鑫的預期。
在他的概念里，「三人組」之一的桌生發雖然是個「傻子」，但他想要埋下一些伏筆。
不要像書里交代的那樣，到最後辛小豐都死了，卓生發知道自己逃不過，索性褪去了隱藏多年的「痴傻」角色，很突兀的死掉。
劇情張力不夠。
所以他要安排一場海灘的戲。
前一秒還在痴傻瘋癲的和辛小豐告別，下一秒等對方轉身後，卓生發的眼神突兀轉換。
變成了一種平靜。
然後這個鏡頭「唰」的一下就切換。
讓觀眾有種「我是不是看錯了」的錯覺。
他想這麼玩。
所以想找一片……很有感覺的海灘。
不知道是不是被王佳衛給影響了，這個海灘是什麼樣的，他暫時想象不出來。
但他在想到這段劇情的時候，腦子里出現的第一個關于「海」的電影鏡頭片段，是《肖申克的救贖》。
一句「太平洋沒有記憶」的台詞躍然于腦海之中。
他想找的就是……有這種感覺的沙灘。
不是什麼怪石嶙峋，也不是什麼金光燦燦。
就是海。
平靜的海。
而把這個想法跟李平東說了之後，李平東看著眼前這片在夕陽之下顯得有些暗紅的沙灘，略微思考，給出了答桉︰
「平靜的種類還是挺多的，比如說如同死亡一樣的平靜。那我首推冰島。要是想尋求那種靜謐的海水，我倒覺得可以選一望無際的湖來制造沙灘。關鍵看你想要哪一種……」
許鑫沒回答他。
只是眯著眼楮，看著這片海岸線，不知在思考著什麼。
看了一會兒，他帶著眾人往白城海灘的另外一個方向走。
有時候一片景色從不同的角度看，能多出來很多不一樣的內容。
他也不急。
廈門並不是最終選擇，還有好幾座城市要看呢。
他現在是名聲在外。
雖然談不上被盛名所累，但自己拍的電影，確實要愈發精益求精了。
……
兜兜轉轉了一圈，薛勇在許鑫的吩咐下，拍了許多張照片。
時間也晚了，眾人便回到了凱賓斯基下榻。
酒店的人也知道他要入住，特別派了酒店的經理前來慰問。送上了果盤，以及幾盒廈門的土特產。
都是鳳梨酥、椰子餅這種小吃零食。
東西不貴，但卻顯現出了誠意。
顯然，他們很重視許鑫的入住體驗。
而再次向酒店方表達了謝意之後，他禮貌的關上了門。
給楊蜜發了一條消息，告訴她自己已經到酒店了。
楊蜜回了一句「要打電話嗎？」
他回答︰
「不用，我今天拍了一些照片，需要整理一下。」
于是，除了在10點鐘的時候，楊蜜發了一條「晚安，早點休息，別熬太晚」外，一整晚都沒有打擾他。
倆人在一起這麼久，老公籌備電影期間是什麼狀態，有什麼喜好，她很清楚。
所有的關心都會通過蘇萌之手來實現。
猶如春雨。
潤物無聲。
而在25號凌晨，許鑫再一次收到了齊雷的消息。
《鋼的琴》第三日票房︰1685萬。
大賣已是定局。
……
接下來的幾天，許鑫和李平東走遍了廈門的各個角落。
選了不少景。
就像是旅游一樣。
而從廈門離開後，李平東便告辭了。
他這次來，除了對廈門很熟，來擔當向導外，就是來見一下許鑫，大家聊一下新電影的籌備工作。
如今該聊的都聊完了，讓他這種攝影大老跟普通員工一樣，跟在導演身後去取景，那也不現實。
他離開後，許鑫帶著薛勇去了福州。
比起廈門，別看福州是省會，但它下屬的一些沿海縣市的漁家風貌……在許鑫眼里其實要比廈門那邊更有「鄉土味」一些。
在嶼頭鄉，他還親自等上了幾座漁排去看了一下，看看這些漁民在水上的生活到底是什麼樣的。
然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特麼海邊的海帶都比內地好吃……
好吧，玩笑話。
總之，在福州又待了三天後，伴隨著《鋼的琴》首周票房7160萬的天花板級別的成績，他暫時中斷了前往汕頭的行程。
返回了燕京。
《鋼的琴》還有一場慶功宴在等自己。
3月31號。
新裝修過的秦川雅舍。
許鑫下了車後，拿著手機給楊蜜發了條消息︰
「我到了。」
「嗯，少喝酒，你都累好幾天了。要是實在受不住，你就要一碗面一邊喝一邊墊墊。要是在不行，你就忍忍，飯局結束提前和我說，回家我給你下面吃。」
「下面給我吃？」
「/色，那也行。那你快點回來~」
「/流汗」
雖然也知道這月底月初是媳婦來親戚的節骨眼，她這幾天總是特別渴。
但姐姐您是不是也得克制點？
萬一別人偷我手機咋辦……
帶著一些下流的想法，他帶著蘇萌一起走進了……似乎比之前顯得更奢華了一些的飯店。
很快在服務員的帶領下，來到了包廂門口。
服務員推開包廂門，他走了進去。
「誒，說曹操曹操就到。」
最先看到許鑫的齊雷笑著站了起來。
見狀，許鑫趕緊加快了腳步，一邊環視四周，對劇組的幾個主要演員笑著點頭︰
「對不住對不住，遲到了。」
然後當仁不讓的在大家的笑容中坐到了齊雷旁邊。
同時目光隱晦的看了秦海露一眼。
直覺告訴他，秦海露的狀態有問題。
她的眼楮比之前小了，並且……雖然化了妝，可卻難掩一抹憔悴。
以前見這姐們的時候，感覺她是那種很強硬的性格。
但今天看上去就跟被別人抽走了精氣神一樣。
不過他沒問。
而是收回了目光後，扭頭對張 說道︰
「張導，這頭發得剪剪了。」
張 一愣。
下意識的薅了一把自己拿長頭發。
他這頭發得長還不是可以留長的，純粹是剪斷之後自然長長的那種，連型都沒了。
「許導說的是，是該剪了。」
「那對唄，以後可是大導演了，得注意自己的形象才是。你這看著可比嫂子老多了。」
听到這話，坐張 旁邊，他的結發妻周曉麗忍不住捂住了嘴，眼楮彎成了月牙。
今天這慶功宴，大家顯然都很開心。
別的不提，對張 而言，這部作品的成功，等于他徹底的在導演屆站穩了腳跟。就在今天來吃飯之前，已經有公司想要買《鋼的琴》版權，並且邀請他執導改編電視劇版本了。
價格也是一個非常夸張的價格。
一部電影，收獲了名氣，獲得了利益，人逢喜事精神爽。
兩口子的開心是實打實的。
更何況……對周曉麗而言，許導喊自己「嫂子」呢。
能不開心麼？
許鑫很自然的融入到了這一桌人的氣氛當中。
甚至和第一次見面的遼影廠的人，都相談甚歡。
遼影廠有點想向西影廠靠攏的意思。
不過廠里的意見是沒啥必要。
目前他們就這一部《鋼的琴》能拿得出手，其他的作品也好，廠里的經營情況也罷，都像是東三省的縮影。
一點點的在歲月中下行。
雖然大家同為兄弟姐妹，可總是有個遠近親疏的。
遼影廠的體量，西影廠暫時還看不上。
而聊了一會兒，房門再次被推開。
帶著一個黑框眼鏡的沉小陽姍姍來遲，後面還跟著一個臉有些生的男人。
進來後，他的說辭和許鑫如出一轍。
「哎呀，來晚了來晚了。實在對不住，堵車，這燕京也太堵了……」
只不過後面跟了一句︰
「一會兒我自罰三杯。」
罰酒其實倒不至于。
許鑫笑著招招手︰
「哈哈，快來快來，就等你了……這位是……」
他給了跟沉小陽一起過來的人一個台階。
沉小陽趕緊往旁邊挪了一步︰
「大鵬，董城鵬，我師弟。今天我可是抱著不醉不歸的心態來的，他來幫我開車。」
听到這話，許鑫也好，齊雷也罷，心里都明白了咋回事。
沉小陽會缺代駕的人麼？
答桉肯定是否定的。
所以……應該是帶這個叫大鵬的人來「湊局」的。
畢竟是本山老師的徒弟嘛。
面子肯定得給。
再說，桌子也大，不差這一張嘴。
于是，齊雷笑著招呼了一聲︰
「那坐坐坐。服務員，上菜吧。客人都來齊了~！」
隨著他的話，服務員點頭走了出去。而大鵬也坐到了沉小陽旁邊。
人齊了，上酒上菜。
除了大鵬，在場的人也都不是生人。
在加上今天是慶功宴，大家的臉上都帶著幾分喜色。
氣氛相當的好。
很快，等提前準備好的涼菜都擺上來後，大家的酒也都倒上了。
齊雷直接站了起來。
他站，許鑫也站。
然後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慶祝咱們得電影大賣，為了電影的宣傳，各位這段時間都辛苦了。是大家的共同努力，才讓《鋼的琴》有了如今這個好成績。用東北話來講︰今天都是各個家人。來，各位，慶祝《鋼的琴》大賣，干杯！」
齊雷的話換來了所有人的響應。
眾人共同舉杯︰
「干杯！」
這第一杯，用的是小酒盅。
一杯酒下肚，大家落座後，開始動快吃菜。
這時，秦海露忽然來了句︰
「張導，齊總，我有個提議。」
「嗯，你說。」
「這酒盅有點太不過癮了，內什麼……各位隨意啊，服務員，你給我換成大杯子。」
她這話說的其實很豪爽。
可許鑫下意識的就想勸一句……
但話到嘴邊就收住了。
以大家在東京電影節時候相處的那幾天來看，自己說話或許在平常好使，可今天大概不管用。
而齊雷听到這話後，還是勸了一句︰
「咱們今天也不拼酒，量力而為。喝開心就好~」
「嗯！」
秦海露點點頭，可還是接過了服務員遞來的玻璃杯後，把自己的二兩酒直接倒進了杯子里。
行吧。
那就這麼來吧。
很快，張 主動站了起來，開始提第二杯酒。
感謝遼影廠，感謝西影廠。
最後興許是情緒有些激動，他看了一眼許鑫後，說道︰
「我最感謝的是許導……」
「誒~張導，這話不合適。」
許鑫趕緊打斷了他。
老大哥情緒激動能了解，但有些話可不能這麼說。
于是補了句︰
「其實最應該感謝的是所有為這部電影付出的大伙才對，對吧，陽哥？」
沉小陽一愣，隨即笑著站了起來︰
「那還說啥了。干~」
「呃……」
張 愣了愣後，反應了過來，笑著說道︰
「反正……感謝大伙，感謝所有人……我敬大家一杯！」
他也是真不善言辭。
但酒喝的卻很痛快。
大家也陪了一個。
而放下杯子的許鑫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秦海露。
好家伙，這一口少說下去了一兩……
連旁邊的王謙源都勸了一句︰
「慢點喝吧？」
秦海露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然後一口菜不吃，只是抿了一口茶水。
把一切收入眼底後的許鑫更奇怪了。
這到底是咋的了？
……
第三杯酒，是大家一起踫的。
三杯酒喝完，熱菜也開始上了。
就進入了邊吃邊聊的節奏。
聊的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然後等二十多個菜全都上齊了之後，許鑫才剛剛喝了第二壺酒的一半。
也就是三兩左右。
可秦海露那邊卻已經下去了半斤多。
接著直接起身打了個招呼︰
「我去趟衛生間。」
她剛進衛生間，許鑫想了想，拿起了手機給蘇萌發了條消息︰
「萌萌，喊秦海露的助理進來，告訴她秦海露去衛生間了，讓她照顧下。」
這時，他耳邊響起了齊雷的一句話︰
「分手了。談了8年，前幾天剛分手的。」
他的聲音很低。
而許鑫在听到了之後，迅速眨了兩下眼楮，對王謙源說道︰
「老王，你把她的酒倒了，換成白開水吧。」
王謙源似乎也知道秦海露情況不對，許鑫說完，他便直接把對方杯子里的酒水往桌下一倒，然後問服務員要礦泉水。
服務員一路小跑著出去。
秦海露的助理則一路小跑著進來。
她進來後還有幾分膽怯。
直到看到了許鑫指著衛生間前用來遮擋的屏風方向，這才快速點點頭跑了過去。
而等秦海露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許鑫第二壺酒喝光的時候了。
助理是把她背出來的，人已經不行了。
還是坐在傳菜位置的董城鵬過去扶了一把，才把似乎已經到不省人事階段的秦海露扶到了那軟塌上面。
這就醉了。
見狀，許鑫想了想，跟張 說道︰
「張導，要不……找幾個人先把秦姐送回去吧。她這狀態也不適合喝下去了。」
張 是《鋼的琴》的導演，這種事情他來決定更好。
而張 顯然也知道秦海露的事情，點點頭︰
「行。媳婦，要不你也跟著……」
「好。」
周曉麗很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而許鑫也跟著起身去了隔壁，喊了一個男司機，又把蘇萌給算上，一共三女一男加輪椅，一起把秦海露拉走的。
她走了之後，張 才嘆了口氣︰
「唉……這8年的感情，也難怪她這樣……」
「張導。」
許鑫微微搖頭。
背後嚼舌頭根總是不合適的。
關系熟還行。
問題是大家沒熟到那程度……不老合適。
于是，這個話題就直接揭了過去。
大家的喝酒節奏也沒受到什麼影響。
等喝了半斤的時候，也就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的階段，坐自己旁邊的齊雷和遼影廠的人去「談業務」去了。
王謙源和張 一邊抽煙一邊說笑。
顯然，秦海露的離開並沒有影響慶功宴的氣氛。
這時，沉小陽帶著董城鵬走了過來。
「許導。您好您好，我是董城鵬，您喊我大鵬就行。」
「哈哈，你好。」
許鑫笑著遞過去了一根煙。
而沉小陽這才說道︰
「這不挺長時間沒見許導了麼，在加上我師弟在燕京，我今天就說帶他過來見見許導。」
「嗯。」
許鑫應了一聲，拿出了手機︰
「咱倆加個微信？」
大鵬似乎有些受寵若驚，很意外許鑫竟然會主動加自己。
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沉小陽。
而沉小陽則是滿臉的笑容。
顯然，許鑫這麼做，讓他臉上也有面子。
倆人互相加了微信後，沉小陽就帶著他坐在椅子上和許鑫閑聊。
聊的都是關于《一代宗師》的事情。
畢竟王佳衛道現在還沒從東北出來呢。
據說張振被他折磨的欲仙欲死。
從《一代宗師》聊到了趙本山的身體，然後又聊了聊他最近演的作品。
也是話捎帶話的，許鑫才知道，這個大鵬就在燕京電視台當主持人。
去年4月才拜的趙家班。
酒局嘛。
就這樣。
半斤酒下肚，什麼氣氛也都活絡開了。
最後，許鑫喝了差不多快一斤酒，飯吃到快10點，才算正式結束。
臨走時的寒暄分別不必多提。
倒是齊雷提醒了他一句︰
「4月2號，是戛納公布入圍名單的時間，別忘了。」
微醺的許鑫這才想起來……哦對，我還有一部電影叫《失戀33天》……
回家的路上，許鑫坐在商務車的副駕駛，窗戶打開了一條縫在吹風。
一邊給楊蜜發了條消息，告訴她自己往回趕了。
喝了不到一斤，不算醉，就是燥的厲害。
讓她洗完澡等自己。
楊蜜人狠話不多。
一個字沒回，只是發了個空無一人的床。
顯然，倆鬧人精今晚跟姥姥、姥爺睡。
這時，蘇萌說道︰
「許哥，秦海露在車上哭的可厲害了。」
「嗯？」
嘴里叼著煙，本來一臉流氓樣的許鑫眼里多出了一絲八卦︰
「她不喝醉了麼？」
「確實是喝醉了，一邊哭，一邊喊一個叫王岩的人名。哭的凶，罵的也凶……王岩是誰啊？」
「好像是她老板。」
「啊？」
蘇萌有些驚訝︰
「她和她老板談戀愛？」
「廢話，你許哥我不也和老板談戀愛麼？一會兒你老板還要潛規則我呢。」
喝點酒，他也是啥話都往外蹦。
不過好在蘇萌已經免疫了。
她早就過了看著蜜姐拉許哥或者許哥拉蜜姐進屋的時候，就會臉紅的那個階段了。
听到這話後還自顧自的點點頭︰
「嗯，確實。」
「確實個屁。我和你老板是合法夫妻，懂麼？我倆有證的！」
「……嘻嘻~」
蘇萌忍不住笑出了聲。
許鑫呢，叼著煙，把自家小助理的笑容盡收眼底後，用力的嘬了最後一口煙，煙頭很沒素質的撇出去後，來了句︰
「笑個屁！扣你二百！」
蘇萌︰ψ(*ˋ?)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