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閃出來，右臂按住左臂，左臂變成萬千藤條，藤條張牙舞爪，捆起附近兩輛汽車，砸向李長晝和眼鏡王蛇。
砰！
眼鏡王蛇算不上粗大的蛇尾，凌空怒掃，將飛來的汽車如棒球一樣擊飛。
李長晝腳尖輕點，非但沒有被丟向自己的汽車減速，反而再次借力，展開二段推進。
「冬！」得一聲巨響，汽車被他蹬得砸在地上。
于此同時，他的速度快到近乎于低空飛行，腳不沾地地撲向四人。
黑死神扛在肩上的鐮刀，此時已經高舉，準備收割。
左臂變成藤條的人影，突然又舉起右手，一個碩大的獅頭從手臂掙扎出來。
「吼！」
肉眼可見的音浪爆開。
整個地下車庫，玻璃一圈一圈碎裂，一輛輛汽車如嬰兒般嚎叫大哭。
12點的體質，這點音浪根本影響不了李長晝，只是微微一暈，眼鏡王蛇同樣充耳不聞。
左手藤條、右手獅子的人影，滿臉驚愕慌亂地望著眼前的一人一蛇，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不但沒有阻止對方，反而讓李長晝的來勢更快。
人影身後又一道人影站出來。
啪！
電網 然撐開，堪堪將李長晝和眼鏡王蛇擋在五米範圍之外。
楊清嵐身上異光搖晃。
「啊！」撐起電網的人影，發出驚慌大叫，跌坐在地。
電網明滅不定，就要熄滅。
楊清嵐眸子變藍，對方即將走出來的第三個人影，身體往後墜落。
看似慢，其實從李長晝沖出去，一切都只發生在兩個眨眼之間。
黑死神高舉鐮刀，眼鏡王蛇展開脖頸，毒液滲出毒牙，身軀正要電射而出。
「停手！」熟悉的聲音響起。
「轟！」
被眼鏡王蛇抽飛的汽車，此時才轟然砸落，如同人跌入人群一般，跌入一堆汽車里。
「王東華？」李長晝停住腳步。
黑死神的鐮刀停住，眼鏡王蛇彈黃蓄力一般收縮身體，豎童倒影著四人的身影。
「你埋伏我做什麼？」李長晝問。
「我以為你是來圍剿我的。」對方的第四道人影，正是在布拉格一直以無人機形象出現的王東華。
「你認識？」被「引斥」推飛出去的第三個人影，是一個短發女人。
李長晝記得她的聲音，是小月播放王東華視頻時，給王東華換腦子的那個人。
今天對方沒有做醫生打扮，但還是有拿手術刀的冷靜，從地上站起時，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他就是我說的‘黑霧之王’，在布拉格拿到「蜜罐世界」的那名玩家。」王東華解釋。
「別亂說，小心我告你誹謗。」李長晝笑著往前走了一步。
藤條獅子男，扶起全身是汗的電網男，驚懼地望著李長晝，以及他身後緩步走來的兩個女人。
這三個人，男的英俊，女的漂亮，但手段卻十分凌厲，一出手就是致人死地，壓迫感太窒息了。
「如果我死了，」王東華左手食指輕敲自己的太陽穴，「我知道的一切，都會散布到網上。」
「我最近已經被人威脅的夠多了。」李長晝攤手，翠蜂劍滑進手心，迎風而漲，變成細劍。
眼鏡王蛇蛇尾怒掃，抽爆一輛汽車的油箱，火焰熊熊燃燒，在寬闊的地下車庫，宛如一團篝火。
「我不是威脅你，是自保，我沒有和你為敵的必要。」王東華聲音冷靜。
「正巧，我也不喜歡殺人，留下你們的身份卡，我放你們離開。」李長晝曲指彈翠蜂劍，劍身如翠鳥翅膀一般飛速顫抖，發出嗡鳴。
「我們可以合作。」王東華說，「我的能力你清楚，你讓我們走，以後網絡能辦到的事，都可以找我。」
「有了你的身份卡不一樣能讓你幫忙嗎？」李淺夏站在李長晝身側，右臂如蛇一般纏在血色鋼槍上。
王東華看著李長晝。
李長晝讀懂他的意思，只要他不想受人威脅，拿到他的身份卡也不能讓他做一件事。
當然，殺掉他，奪取他的技能也可以。
但是
李長晝想到王東華換了一個腦子，變得沒有感情，才能控制一個城市的網絡，這買賣明顯不劃算。
得讓認為值得的人去做這件事，而這人只有王東華，這原本就是他的本能。
「要我怎麼信你呢？」李長晝問。
沒有保證，他可不會放過這種棘手的敵人。
「跳舞的房子，那時候我提醒你喪尸蟲子的人來了。」王東華說。
李長晝看向李淺夏，李淺夏搖搖頭，他又看向楊清嵐。
楊清嵐低聲說︰「有這件事。」
「好吧。」李長晝收起翠蜂劍，「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我已經加你的微信，聊天內容會加密，什麼事都可以在上面找我。」
李長晝拿出手機一看，在‘w’這一列，果然多了‘王東華’。
這麼便利？
他想到一件事，問︰「東華兄，你剛才說，如果你死了，會把知道的一切都發在網上，不會包括比如說我的一個朋友的手機瀏覽記錄？」
「你提醒我了，這條我會加進去。」
「這會讓你死得更快。」李長晝幽幽地說了一句，隨即問，「你本人來這里做什麼？」
手機瀏覽記錄那種東西，自從楊清嵐出現後，李長晝已經干淨得不正常。
一輛一輛汽車自行啟動，倒車入庫，場面極具智能化的美感。
邊做著這一切，王東華邊解釋︰
「來找神婆。我準備進入第二階段，乘坐地鐵回過去，我的本能會被極大的限制，詢問她有什麼解決辦法，我這幾位朋友也順便問自己的私事。」
王東華的本能，回到最近二十年還好，再往前基本就廢了。
這就是地利，好比紅衣大主教站在教堂，厲害得李長晝都要麼搶先下手，要麼只能避其鋒芒，但出了教堂，眼鏡王蛇都能把他當面團捏。
「神婆會給你算命？」李長晝好奇。
「白卡黑卡她不關心，她只在乎她的天機。」王東華眼楮眨了下，「有人來了，就此別過，攝像頭我提前關了。」
說完就帶著人走，很有機器人的干錯利落。
「哥，我們也快走吧。」李淺夏拉了拉李長晝的袖子。
這滿地的汽車，如果被逮住，恐怕要賣身給楊清嵐才能還得清。
李長晝用「蜜罐世界」收起租來的車子，帶著她們趕緊 ，傳送到附近，又裝模作樣地開過來。
地下車庫已經被封鎖了。
他們把車停在小區前的四川擔擔面門口，用走的進小區，找到神婆。
神婆不算婆，一個很普通的中年女人，有點發福，正在折缸豆。
「我們」
「沒有完美。」神婆開口，缸豆被折得啪啪響，抽出一條條筋。
三人對視一眼，這就完了？
「那個，能問姻緣嗎？」李淺夏忽然湊上去，幫忙一起折缸豆。
她手腳麻利，以前經常幫女乃女乃折，還有南瓜藤、地瓜藤，還會剝玉米、剝豌豆、剝黃豆等等。
神婆瞅了她一眼，跟普通中年女人瞅人一個樣︰「你的擇偶要求是什麼？」
「比我哥帥就行。」
「建議你換一個要求。」神婆收回目光。
這話說得李長晝當場坐下來，也幫神婆折缸豆，小時候他經常跟爺爺一起栽秧、割稻子、除草、打農藥。
楊清嵐好笑著看了他一眼。
「阿姨，」李長晝甜甜地問，「您看我的姻緣呢？」
阿姨撿起他折的一節缸豆，從上面撕掉一條沒撕掉的筋。
她目光瞅了兩眼李長晝。
「我的要求是」
不等他說完，阿姨對著楊清嵐輕抬下巴。
楊清嵐立馬抱著手臂，神情專注地研究神台上的媽祖。
「阿姨，收費多少！」李長晝一副你說多少我都給的虔誠。
「阿姨，你再幫我看看！我不要比我哥帥的了，和我哥一樣帥的也可以將就！」李淺夏拉住阿姨的手。
「你沒有姻緣。」神婆說。
「為什麼啊？！」李淺夏連缸豆都不折了。
「離開你哥，或許會有。」
「那還是算了，清嵐不給我哥拔導尿管的，他要是沒有我，晚年多淒慘啊，肯定要穿紙尿褲。」
神婆第一次露出人的感情——她忍不住多看了李淺夏一眼，發現她沒有姻緣，不是沒有原因（這過程，她折缸豆的動作沒停）。
「阿姨，您一個人住在這里不怕危險嗎？剛才地下車庫有人打起來了。」李淺夏好奇道。
「不怕，我知道是你們打的。」神婆說。
「不是！」李淺夏堅決否認。
「王東華值得信任，他手下那名醫生，參與過人類第一次換頭實驗，還有一個是開果園的，本能是「嫁接」，最後那個以前高空電工工人。」一句話的功夫，神婆啪啪折好最後三根缸豆，稱得上手起刀落。
楊清嵐看過來︰「你在幫我們？」
「我只幫未來。」神婆說。
她拿起裝缸豆的簸箕，抖了抖︰「你們該走了，我也該走了。」
「現在的你是未來的你？」李長晝月兌口問。
神婆放下簸箕，閉上眼，隨即腦袋一歪，讓人下意識想去攙扶，害怕她是不是失去意識，要摔倒在地上。
等了一會兒，依然不見她醒來。
「走吧。」楊清嵐道。
兩兄妹也知道對方不會再回答他們的問題，跟著她一起離開神婆的房子。
李長晝走在最後，順手輕輕帶上門。
門關上的剎那，神婆睜開眼楮，她慢慢起身，跪在媽祖像前，雙手合十，全身發冷似的打顫。
隨李長晝離開的黑霧，一半身邊穿過門，還有一半留在門內。
分不清正面背面的人形黑霧，好像在望著她。
神婆全身顫抖得更厲害，媽祖在神台，也遭遇地震似的亂蹦。
「神婆果然很靈，還不收費，一看就是有真本事！」走進電梯的李長晝贊嘆一句，黑霧一下子被拉走。
媽祖漸漸穩下來，神婆似乎也從寒意中緩過來。
等身體不再顫抖，她睜開眼，雙眼里充滿迷惘，站起身，更加迷茫望著已經折好的缸豆。
「怎麼了？」她不解地問。
「惟黑霧坐著為王，直到永遠。」她回答。
「是你一直說的那個人？！」愣了下，她急聲問。
她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