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河路，青石板鋪成的路，街道完全掩蓋在行道樹的綠葉叢中，算不上什麼名勝，但明城本地人都知道這個地方。
什麼新樓盤、明湖邊的別墅群，在本地人眼里，都不如這里的一棟院子。
不是價格、風景、生活便利程度的問題，能在這里有房產，才是明城「真正的主人」，是真正的老明城人，除此之外，有一個算一個，全是外地老。
地域歧視，哪里都有。
青嵐書店就是這樣的沿河路上的一家普普通通的書店。
一扇木門，一面玻璃牆，白天窗明幾淨，夜晚則籠罩在溫馨舒適的黃色暖燈中。
風吹過這里，似乎輕盈了許多。
書店店主是仙女，老一輩明城人眼中的明城顏值代表，明城人優于其余一切人種的最有利證明。
接到亞費羅娜電話的當天晚上，高貴的明城人楊清嵐，在她的書店接待了李長晝、李淺夏（其實明天要出門，她來交代店員一些事，兩兄妹陪她，順便在店里騙吃騙喝）。
店員已經下班，木門也關了，三人坐在木制長桌上，手邊各有一杯女乃茶，一份甜品，放了幾本書。
「第一個問題，」李淺夏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鏡（並不存在），「請說出西西里島乃至整個意大利最著名的三部電影。」
「《教父》、《西西里島的美麗傳說》，還有一個——」說不出第三個的李長晝，看向楊清嵐。
楊清嵐和他對視一眼，扭頭對李淺夏說︰「《天堂電影院》？」
「正確！請听第二題，」李淺夏又扶了眼鏡（並不存在），「意大利最著名的美食和甜品是什麼？」
「意大利面？」李長晝小心翼翼道。
之所以不確定，完全是因為法國梧桐原產地不是法國，而是英國。
荷蘭豆和荷蘭沒關系，最早出現在夏國南部接近東南亞的地區，英語里更是直接叫「ese peas」。
說不定意大利面不是意大利的，而是瑞士或奧地利的呢？
然而李長晝的考慮是多余的。
「正確。甜品？」李淺夏銳利的目光轉向楊清嵐。
「這個我知道。」楊清嵐微微笑起來，「以前制作店里的甜品菜單，我查了提拉米蘇的資料，它是意大利的。」
「正確！」李淺夏女教師似的再次抬了抬眼鏡（並不存在），「西西里島是什麼氣候？」
「地中海。」這個對李長晝是小意思，他可是文科狀元。
「最佳旅游季節？」
李長晝推算了一下︰「每年4、5月、9月、10月、11月。」
「10月在哦。」李淺夏老師口吻神神秘秘，笑得賊兮兮的，都不說正確與否了。
推了下眼鏡（並不存在），她又問︰「意大利的國教是什麼？」
李長晝看向楊清嵐。
「天主教？」楊清嵐試著回答。
「錯誤！」李淺夏老師再次推了下眼鏡（並不存在），「天主教是意大利第一大宗教，大約有87.8％的意大利人信仰天主教，但沒有被政府正式明定為國教！」
「這題有水平，還帶欺騙性。」李長晝笑著對楊清嵐說。
楊清嵐抿嘴笑了下，覺得兩人好像高中同桌在討論數學題（並不存在，李長晝是男男、女女；她的更高檔，一人一張課桌）。
「最後一題！」李淺夏老師的表情和語氣嚴肅起來，「這次去西西里島，開銷由誰來負責？」
「楊小姐？」
「亞費羅娜。」
「都正確！」李淺夏老師生怕有人在打鈴後改答桉，飛快地拍了下桌子。
這題只有錯誤答桉，沒有唯一答桉——只要不是李淺夏，誰都可以。
「我要提醒你們兩人一句，」楊清嵐端起水杯，「我們是去搶東西，不是去旅游。」
她的目光主要放在李淺夏身上。
自從李長晝說要去西西里島後，她就跟發情期的猴子一樣，一刻都坐不住——其實她早就想讓她哥用新版「照片傳送」，帶她世界各地玩了。
這也是人之常情。
「什麼搶東西？」李長晝笑道，「我們是去剿滅黑手黨！」
「哥，還是你無恥！」李淺夏開心地表揚哥哥一句。
「你可以換一個詞。」李長晝笑意更深了。
楊清嵐笑了一下，放下杯子，說︰「早點休息吧。」
「我來洗杯子~」李淺夏哼著‘我想帶你去浪漫的土耳其?~’，開心地收起碟子和杯子，拿去廚房水池清洗。
楊清嵐起身，準備把桌上的書（有三人的，也有客人拿的）放回書架。
「我來幫你。」李長晝跟著站起身。
他把書全都抱在懷里，一本一本遞給她，楊清嵐負責放回書架。
「雖然說，」他把《人生海海》遞出去，「我們是去搶東西——」
「不是消滅黑手黨嗎？」楊清嵐接過《人生海海》，眼神帶笑地望了他一眼。
「搶東西。」李長晝強調一遍，繼續說，「雖然說，我們是去搶東西，但可以順便去看看海。」
楊清嵐將《人生海海》放進‘社會小說’分類里。
「海？」
「嗯。」李長晝的聲音輕了一點，就像這個十月的夜晚，「明城不靠海，布拉格也沒有海，西西里島有海，去嗎？」
他又遞上《人間告白》。
楊清嵐接過，目光尋找‘隨筆文集’分類。
一直沒找到，直到她也放輕聲音說了︰「好啊，听說那里的碼頭有很多帆船。」，才發現‘隨筆文集’就在眼前。
李長晝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全神貫注地望著她的側臉，眼楮里好像有亮光。
楊清嵐以「瞥」的方式，輕輕瞪了他一眼，從他手上拿過季羨林的《時間從來不語，卻回答了所有問題》，看都沒看，隨手放進‘名家作品’里了。
站在夜晚的沿河路青石板上，從外往里看，玻璃窗像是相框一樣，將整理書架的兩人框住。
◇
雖然說要早點休息，但三人其實上完上午的課，12點才出發去西西里島。
這天是周五，李長晝和李淺夏下午沒課，楊清嵐是逃課，希望老師不要點名。
「出發！」李淺夏一聲令下。
三人消失在「蜜罐世界」。
◇
法國作家莫泊桑說過︰「如果有人只能在西西里呆一天，他問道︰我該去哪里參觀？我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他，陶爾米納。」
陶爾米納，西西里島最著名的度假勝地。
三人出現在這座建在海邊小山上的小城內時，時間是清晨6點。
「我一天有兩個早晨！」李淺夏說著，目光掃過眼前的黑白地磚，又望向遠處的愛奧尼亞海、埃特納火山。
更具體的地點是︰四月九日廣場。
廣場西面，一座建于12世紀的鐘樓下，亞費羅娜獨自走來。
紅發如波浪，穿著修身的長裙，踏著高跟鞋。
「黑霧大人。」她彎下曲線優美而筆直的 梁。
「嗯。」李長晝應了一聲，「以後不要用這個稱呼了，‘主’是我的新身份。」
「是。」亞費羅娜語氣沒有起伏，腰彎得更深。
「先找個地方吃午——早飯？」李長晝問楊清嵐。
楊清嵐點了一下頭，答應了。
「據說意大利是西餐之母誒！」李淺夏期待起來。
「蚊子大人，我已經為您和‘主’、‘小青大人’，準備好了最正宗的意大利餐。」這時，亞費羅娜才直起身，帶著笑說。
她在前面引路，走在清晨空蕩蕩的街區，介紹這個座小城。
陶爾米納城內，住宅、旅館和別墅錯落有致，從山坡一直延伸到海濱。
常年蔥郁的植被，點綴在白牆紅瓦之間，再襯以沙灘、礁石和大海，如同一座人工凋琢的巨大盆景。
這時雖然是意大利的早上，但亞費羅娜是按照午餐或晚餐的規格，給三人準備的食物。
吃飯之前，還要說一句「Buoo!」。
「什麼意思？」明明有亞費羅娜，李長晝偏要問高貴的明城本地人楊清嵐。
「吃好喝好。」楊清嵐吃著炸海鮮。
「這麼接地氣？」李長晝笑著拿起頭盤里的帕爾瑪火腿。
吃完了頭盤、第一道菜後，享用主菜的時候，亞費羅娜為三人介紹黑手黨目前的情況。
現在早已經不是黑手黨的時代，價值游戲開始前，整個意大利只剩三家還算過得去的黑手黨。
亞費羅娜的「克莫拉」，根據地是那不勒斯。
以威尼斯為根據地的「光榮會」，首領卡爾維諾。
以及西西里島的「ostra」——翻譯成「我們自己的東西」，方便稱呼，簡稱「己物」，首領是赫德。
三家黑手黨，原本打算聯合，齊力對抗教會。
「你們不信教嗎？不是說87.8％的意大利人信天主教嗎？」李淺夏吃著3成熟帶血的佛羅倫薩牛排。
楊清嵐沒要這個，主拿海鮮。
長長的桌上，四人眼前，牛肉、羊肉、豬瘦肉、火雞、田雞、炸魚、土豆、蔬菜，烤雛雞、漬蔬菜應有盡有，極為豐盛。
各類配菜點在肉與肉之間。
「信。」亞費羅娜說，「但這不妨礙我們收取保護費、私自對犯罪者仲裁，以及組織和監管一些非法協議和交易，如果教會收服我們，會讓我們失業。」
「現在就業形勢是很嚴峻。」李淺夏喝著紅葡萄酒，贊同地點頭。
她根本沒認真听，心思全放在桌面的食物上。
「原本打算聯合？意思是出了變故？」李長晝問。
他對別國的事情沒興趣，黑手黨想做什麼都跟他無關，除非哪天他贏了價值游戲，真的成為「主」。
「教會太強大了。」亞費羅娜接著說。
一名紅衣大主教挨個上門，把所有人教訓了一頓，連亞費羅娜都不是對手（李長晝成為‘主’之前）。
並要求他們，在天神玫瑰月（10月）的第22日，在西西里島的蒙雷阿來主教座堂，帶上祭品，向「主」獻上自己的信仰。
「光榮會」和「己物」已經誠服，收集了一些祭品。
這些祭品就是能提升屬性的草藥。
亞費羅娜是李長晝的「情婦」，當然不能像另外兩家一樣直接投誠。
「大人，這是我帶人收集的草藥，很抱歉，只有兩種。」亞費羅娜攤開手，五秒後，兩個盒子出現在她手里。
李長晝接過，順手遞給楊清嵐。
「無花果」，10點體質，5點力量，5點敏捷，可以煉制提升體質的丹藥。
「毒芹」，10點體質，5點力量，6點敏捷，同樣提升體質。
雖然只有兩株，但已經花費亞費羅娜這段時間全部的精力。
這可是兩名一項滿值的玩家，隨時可以突破界限！
世界上大約有370000種植物，具體數量更是瀚如煙海，遠超人類。
要數清楚一共多少植物，難度和數清撒哈拉沙漠有多少砂礫相同，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如此之多的植物，不缺成了精的（一項滿值），但要想找到，比起實力，更重要的是運氣。
「做的不錯。」李長晝稱贊。
沒想到當初隨手收下的一名手下，居然能派上這麼大的用處。
楊清嵐和李淺夏的體質一個8點，一個9點，都需要這種藥材。
哪怕沒有其他收獲，這次來西西里島也算是豐收，兩點屬性，等于升了一級。
再把另外兩個黑手黨搶了，洗劫一番蒙雷阿來主教座堂，至少也是三點以上的屬性。
在這個三項滿值玩家不敢匹配、只等嗑藥的年代，開源很重要。
李長晝決定等找一名黑手黨玩家實驗「黑霧」能力後，獎勵亞費羅娜兩個技能。
「這是我應該做的。」亞費羅娜沒奢求新的獎勵。
‘灰霧手下’的兩次進化，讓她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麼，要不然太沒用了！
于是才費盡心機，又加上一點運氣，才找到兩種藥材。
「說說另外兩家黑手黨首領的能力。」李長晝用刀叉折騰一只烤雛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