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就猜到她的選擇,可王九還是心中泛起苦澀。
伯安儒向來多性情中人,王九身為伯安儒中的驕子,更是如此,好在他雖然用情頗深,但感情正大而不偏狹,因此心中並無怨恨。
他點點頭,說道︰「我這就回伯安山去了,若不突破二重死關,絕不再出山行走,大家若有難,立即派人去伯安山通知我,不論天涯海角,我必定趕來。」
說著他在眾人臉上一一看過去,最後落在姚映雪身上,卻驀地想到,她與阮公子在一起,自然是不會遇到什麼危難的了,只要阮公子回到那位陳先生身邊,這天下雖大,又有誰能傷害他們呢。
想到這,他心中悠悠一嘆,只覺一切都沒有意味,舉起手來與眾人拱手作別,身子騰空而起,向南方飛去。
目送著王九離開,秀兒和五兒兩個走到姚映雪面前,兩人眼淚在眶里直轉,隨時都要掉出來。
「姑娘,我們怎麼辦呢?」
五兒問道。
她們本是姚映雪的丫頭,從小在姚映雪身邊長大,名義上雖是主僕,實際上卻情同姐妹,後來姚映雪離開雲州府,她們只當此生再難相見,再加上左維明竭力維護她二人,于是舍身相從,如今眼看大家就要分散,她們卻不知該何去何從。
姚映雪模模五兒秀發,說道︰「你們已經長大了,總不成永遠跟著我,以後好好服侍左相公,保重自己身體,不要再以我為念。」
說著她看向左維明。
左維明道︰「映雪姑娘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她們兩個。」
姚映雪笑了笑。
左維明的人品她自然信得過。
五兒和秀兒兩個最後痴纏一陣,終于雖左維明一同離去。
共同離開的還有範陽。
他們這一隊就只剩下四個人,倒也不惹人注意,四個人結伴而行,還能相互照應。
最後就只剩下陳元,姚映雪和雲光公主。
「殿下要走哪邊?」
陳元問道。
雲光公主嘆息道︰「我要回雲州府,哪里還有人等我回去。」
她說的是青兒和姬瀟瀟。
本來以為這次進京必定有驚無險,就算出了什麼差錯,也不過是她自己身陷京城,白一然這位二品法身總可保無虞。
只要白一然在,江東省就穩如雲門山,把青兒兩人留在雲州府自然是最安全的。
可是怎麼都想不到,最先出意外的正是白一然。
白一然死了,江東省自然成了眾矢之的,若不立即將兩人接走,恐怕她們就要落在嚴清手里了。
陳元知道她說的是青兒和姬瀟瀟。
他有心送她回去,通過陰司通道,回雲州府不過半日,卻又有些猶豫。
倒不是擔心她知道自己的秘密,既然已經放出話去,說陳先生是自己師父,那麼憑借「師父」與陰司的關系,借用一下陰司通道,自然算不得什麼。
只是酆都城主之前的舉動,卻給他心中蒙上了陰影。
酆都城主竟然在那種關鍵時刻離開了神京,而之後真武大帝立即就出現了,若說祂們兩個沒什麼交流,真是鬼都不信。
他相信,陰司絕不會存心害他。
陳元明白自己對陰司的意義,因此陰司眾神絕不會希望他死去,可是祂們對雲光公主的態度卻很微妙。
在不知道酆都城主與真武大帝都做了什麼交易的情況下,他不敢冒險帶雲光公主去走陰司通道。
既然如此,只能由她自己行動了。
陳元愛莫能助。
他正要舉手告辭,忽然臉色一變。
雲光公主幾乎與他同時感應到動靜,于是和他一起往西北方向看去。
西北方有一座真武道場。
從道場里走來一隊人,打頭的是位須發皆白的老神官。
老神官徑直走到三人面前,稽首問道︰「可是阮東公子與雲光公主殿下?」
三人先是一驚。
這老神官竟然知道他們的身份,此地距離神京兩千余里,他怎麼這麼快得到消息?
哎喲!
陳元忽然心中一動,恨不得打自己兩個嘴巴。
他怎麼就忘了這茬呢!
這里可是真武道場!
全天下真武道場都是真武大帝的耳目,真武大帝的精神可以輻射道場周圍百多里,而此地距離道場才多遠。
也就是說,他們剛才這是在真武大帝眼皮子底下密謀呢!
陳元郁悶得幾乎吐出血來,回道︰「抱歉,你們認錯人了。」
老神官沒想到他竟然會耍賴,不由得一怔。
他可是法相境數得著的高手,師父更是那位先生,怎麼能耍賴呢!
老神官苦笑一聲,說道︰「阮公子不要玩笑了,貧道沒有惡意,只是想請三位去道場稍住。」
「是請我們去呢,」陳元道︰「還是逼我們去?」
「自然是請三位貴客。」
「那如果我們不去呢?」
陳元問道。
老神官笑了笑,沒有回答。
「阮公子,這是怎麼回事?」
姚映雪不通武道,不明白當前的情況,問道。
陳元看看姚映雪和雲光公主,無奈道︰「都怪我疏忽了,此地臨近真武道場,道場周圍百里之內,真武的力量可以隨時降臨,剛才必定是真武意志降臨,讓這個老神官帶咱們去道場。」
姚映雪沒想到真武道場還有這種作用,問道︰「他要咱們去道場做什麼?」
陳元搖了搖頭,他也想不明白真武要做什麼。
只是有一件可以確定,真武並不想殺他們,或者說他不敢殺他們,否則的話,現在站在眼前的就不是這位老神官,而是真武投影過來,直接一掌鎮壓。
祂必定還在忌憚陳先生,因此雖然感應到陳先生氣息已經不在此處,仍舊不敢強迫三人,而是派出這個老神官過來「請」他們。
嘴上說的是請,可陳元明白,一旦他們拒絕,恐怕真武未必那麼輕易就放他們離開。
陳元看向雲光公主,問道︰「殿下,咱們去道場看看?」
雲光公主笑道︰「都听阮公子安排。」
她明白,對方之所以對她客氣,其實全仗著對陳先生的忌憚,她雖身為帝女,在真武面前卻沒有什麼話語權。
所以她並不托大,干脆一切交由陳元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