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陽府城隍廟。
灰袍現出法身的時候,廟中陰司大小神官和池明明就都感應到了。
法身的氣息非比尋常,他們只覺得像是一座大山壓在頭上,連抬頭往上看一看都覺得艱難。
池明明臉色煞白,轉身就往外走。
城隍連忙拉住她,急道︰「姑娘這是做什麼?」
「師父有難,總不能袖手旁觀!」
「那可是法身,你連一重死關都還沒過,去了也白去,還是要從長計議!」
池明明眼楮一亮,回過身來,問道︰「城隍大人有辦法?」
城隍想了想,苦笑道︰「我也沒有辦法,小神也只是法相,與法身對戰,見面就輸,在陰司也只有黑白二尊者和閻君大人出面才能解陳先生困厄。」
池明明急道︰「那就請閻君尊神出手!」
城隍道︰「閻君神威不可越出陰司,這是天地之宏規,沒有辦法。」
池明明聞言,轉身又往外走。
城隍急道︰「姑娘何必如此,陳先生多有秘技,說不定能逢凶化吉,姑娘此去卻是凶多吉少,反倒可能拖累先生,還是留在這等消息的好。」
池明明頭也不回,說道︰「放心,我不會魯莽行事,我就在城隍廟外接應,若果師父能逃回來,我好替他擋一擋敵人。」
說著閃身出了城隍廟。
城隍熱鍋螞蟻似的來來回回走了幾遭,轉去後堂的陰司通道。
還是盡快將情況報知閻君尊神和二位尊者,說不定祂們有什麼主意呢。
池明明出了城隍廟,向著神威的方向走了沒二里路,遠遠地就看到十幾里外兩尊巨人在戰斗,其澎湃的氣勢掀起陣陣風浪,直到池明明身前都還有掀翻房屋,拔起大樹的威勢。
陳元掄起金箍棒,當頭就向灰袍砸過去。
灰袍只是隨手格擋,陳元只覺得鐵棒震顫不已,幾乎月兌手而出,巨大的力量讓他禁不住倒仰過去,再看灰袍,依舊風輕雲淡,法身渾然。
陳元心中大駭。
法身境就這麼強勢,以鐵棒的威勢,就算是過了三重死關的法相,一旦被結結實實打上一棍,不死也要重傷,可打在這灰袍手上,竟然絲毫傷勢都沒有。
灰袍倒也不像陳元想得那麼平淡,這一棒打在祂手上,力道之沉重直透到骨子里,讓祂手上也不由得一陣發麻。
祂也是暗自贊嘆,法相境能有這等實力,實在駭人听聞,怪不得底下的孩兒連剛生出來的一截道骨也被打裂。
這種境界的法相,不可能單憑一個所謂天才就能成就,這世界天才多的是,可誰見到哪個單憑一己之力煉成新法相了,多的是歷代傳承,到最後在某個天才手里得到提升。
這人背後肯定有來歷!
灰袍有意要弄清楚陳元的來歷,因此也不下死手,只是放出幾條勾魂鎖鏈,向陳元環繞過來。
鎖鏈一環又一環,直如鐵桶一般,把陳元圍個嚴實。
陳元暗道不好,掄起金箍棒, 啪啪對著鐵鏈一頓打,竟不能將鐵鏈打斷,反而激起了鐵鏈的反擊,鐵鏈繞成了圈套一陣收縮,幾乎要把陳元捆住。
池明明一直在外旁觀,見狀暗道不好,師父若是被捆住,失去鐵棒之威,身體也被束縛,豈不是任人宰割。
她正要躥身出去救援,卻見那漆黑鐵鏈裹成了蠶繭里發出一陣光芒,隨即大地微微震動,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傳過來。
雷法!
池明明一陣目眩神冥。
雷法她也會,可是這般如同天罰般的五雷齊鳴,她連想也想不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能有這種境界。
池明明定楮看去,只見鐵索被雷法轟地松開道道縫隙,心中頓時振奮起來。
成了!
陳元見鐵鏈網羅有了缺口,急忙將鐵棒伸過去卡住,幸而他動作迅疾,下一刻鐵鏈就重新收縮,把他圍困在中。
事不宜遲,陳元收了法相,恢復本體從金箍棒卡住的缺口里跳躍出去,卻立即顯化了法相,手持鐵棒,向灰袍胸口搠去。
灰袍抬手抓住鐵棒,陳元欲進不能,想要退回來,卻法訣鐵棒被抓得緊緊的,他用盡力氣,竟然絲毫撼動不得。
「全套五雷法!」
灰袍道︰「你從哪里學來的?」
當初大霧山一戰之後,就有消息流傳,說這位金猿法相能施展全套五雷法,他兀自不敢相信。
五雷法是仙門的標志性神通,鐵圍山和望月湖各只有一門,朝天觀也才三門,如今忽然不知哪里冒出來一個人,竟然掌握著全套五雷法,這讓他如何能接受。
「師從天地,無中生有!」
陳元大笑道,一邊手中用力,把鐵棒朝他胸口頂過去。
不自量力!
灰袍心中冷笑,卻忽然手上一痛,不自覺就松了力,鐵棒長驅直入,直搠在他胸口,搠得他接連後腿了兩步。
灰袍心中一驚,抬頭看去,卻見齊天大聖法相身周盤旋著黑白兩道氣,兩道氣仿佛游龍,圍著大聖法相游走不定。
灰袍心中也是微凜,眼前小子境界不高,但手段委實驚人,每一項神通都是別人得到就可以立足江湖,建宗立派的絕品。
灰袍眼中殺意大盛,不打算再有所收斂。
他一掌向陳元抓過去。
陳元只覺心神一陣恍惚,他和灰袍之間的空間仿佛被人竊去,灰袍的手掌直接到了他眼前。
灰袍不再收斂神威,這一掌探過來,陳元感覺整片天都壓了過來,真個是天不能容,地不能載,上下之間無一錐之地可以容身。
陳元只覺上下四方都已經模糊了,他失去了自己的位置,眼中只余一件事,那就是頭上抓過來的大手。
生死一線之間,陳元心神疾動,黑白二氣沖刷過去,近百丈兩道氣浩浩蕩蕩迎上去,擊中了灰袍的掌心。
大手只是稍微停頓,陰陽氣如水激石,被撕成散碎的一片。
眼看著大手在片刻停頓之後,重新扣壓下來,陳元只覺沉重的壓力施加在自己法相之上,似乎要將自己徹底壓碎。
陳元將金箍棒向上頂過去,抵在灰袍的掌心,金箍棒發出幾聲哀鳴,隨即寸寸崩解,很快變成純粹的精金元氣,消散在天地之間。
大手整個蓋下來,陳元只覺天光一片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