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們開始掃貨,雖然他們已經盡可能地小心了,但風走過的地方,怎麼可能不留下痕跡呢?
能玩股票的,就沒有傻子,香江的股民們更是精明無比,一入股票市場,那眼珠立即瞪得賊亮賊亮的,跟請.神成功似的。
股民們琢磨了,既然包玉鋼入場了,肯定是奔著九龍倉控制權來的,而不是打打水漂撈一把就走,人家不玩這些小孩子的玩意,而怡和那邊肯定也不會將九龍倉拱手相讓,兩虎相爭,九龍倉肯定是要暴漲的啊!
在這種情況下將手里的九龍倉賣出去,那不是個憨憨嗎?
因而,股市上現在的情況是,一方面包玉鋼和怡和大力掃貨,一方面是散股被股民們緊緊地捂在了口袋里,說什麼也不外放了。在這種情形愛寶上,九龍倉的股價一路飆升,從25港幣上升到了35港幣,漲幅達到39%。
「……」接到香江電話的劉昊心里有無數個MMP想要出口……他還惦記著偷偷模模的繼續掃貨呢,全被李超人這個反骨仔破壞了。
同樣痛罵李超人的還有吳光鎮,他是包玉鋼的女婿,日後也是他接掌了九龍倉集團。
包玉鋼手上的一部分股票是李超人高價賣給他的,所以還承了李超人的一個人情,原本他們要繼續在暗中吸納九龍倉的股份,現在不得不逼上梁山了……嗯,是真刀明槍了。
當然,他們對外面的說辭是正常的商業操作,你總不能說所有炒股的人都是奔著CEO去的吧,那也太扯了,但如果把包船王跟炒股的一樣對待,那也同樣是太扯了,反正怡和方面‘信了’,而且熱情地邀請包玉鋼加入董事會,但暗地里已經在調集資金掃貨。
加入?
開玩笑!
包船王要的是掌控,所以他婉拒怡和的邀請,表現出各種的‘無害’,而九龍倉的股票還在繼續上升。
相比吳光鎮的憤怒,包玉鋼卻沒有當回事,他澹定地告訴女婿,人情歸人情,生意歸生意,既然掛著這個身份,作出這樣的選擇也是很正常的操作,沒必要生氣。他告訴女婿,看一個人要多看他的長處,考慮是學習還是合作,生意場上也同樣沒有永恆的敵人或者朋友。
不過,包船王也不是冤大頭,在目前的情形下,他果斷地停止了掃貨——不是他不需要,而是隨著股票價格的暴漲,現在他就是買,也買不到,手里有貨的都在捂著呢。
既然怡和方面有所準備,包船王決定以靜制動,他讓吳光鎮一方面保持和日本船運行業的的緊密聯系,時刻盯住他們的動向,積極的去配合他們,使得包氏的船運生意能盡可能的發展下去。另一方面,他讓吳光鎮開始開發內地市場,和那些短視的、目光集中在羊城一帶邊緣地區的小商人不同,包船王的目光已經放至珠江三角洲和長江三角洲一帶了,並且要求吳光鎮去京城活動,建立人脈關系。
「可是,我不熟悉京城那邊啊。」吳光鎮沉吟著說道。
「不熟悉也得去努力,以後內地的發展,一定是日新月異的,想要把握先機,那就只能是多多的和他們合作。」
包玉鋼說道,「不說別的,一個日本的船運行業就這麼發達,內地10億人口,如果發展起來了,難道會比他們差?吃穿住用,工業產業等等,哪一樣不是船運的大好機會?」
「現在說這些,恐怕有些為時尚早吧?」
吳光鎮相比起岳父來,還有些保守,他遲疑地說道,「我去魔都那邊看了看,都還是落後得很,想要改變這一點,沒有三五十年,怎麼可能做到?」
「這你就錯了。」
包玉鋼搖搖頭,自家女婿的格局還欠鍛煉,「要不我說你要多看看別人的長處嘛。李超人在這方面的眼光就少有人敵,他在不久前就跟國有資本合作,拿下了天水圍大量的土地,準備共同開發。」
「天水圍?」吳光鎮不覺啞然失笑,「那里能開發什麼?那里比大嶼山都還要偏僻荒涼啊!」
「你考慮的是結果,我說的是態度。」
包玉鋼大有深意地說道,「李超人這是在積極的跟內地靠攏啊,否則以他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天水圍的發展,根本就是困難重重呢?既然他這麼做了,那就不是經濟上的需要了。」
「我明白了。」吳光鎮臉色肅然了起來,「我會去找關系的,在未來的發展上,包家不能落後于人。」
「嗯,你能這麼想是最好了。」
包玉鋼臉上露出了笑容︰「光鎮啊,你的能力、見識和氣度都是很出眾的,但你還可以再進一步,所以你還是需要不停的去學習去成長,知道嗎?」
「是!」
吳光鎮恭敬地說道。
包玉鋼問道︰「那你有目標了嗎?」
吳光鎮微微一窒,和內地有關系的不止是李超人,還有更早的霍家,可他們絕對不會輕易為包氏搭橋的,就算做了,包氏恐怕也要付出昂貴的代價。
「你去京城之後如果沒有別的門路,可以去找一下一個叫劉昊的,這是他的資料你可以看一看。」包玉鋼將一個文件夾遞給吳光鎮。
「一個小歌星?」
吳光鎮接過文件夾打開後,看到第一頁劉昊的個人資料時,頓時感到一陣荒謬,模樣古怪地看向自己的岳父。
包玉鋼笑了笑,示意他繼續往下看。
……
「阿嚏!」
騎在摩托車上的劉昊打了一個噴嚏,他自語道︰「老爺子怎麼突然又想起我了,這還挺急的。」
對于香江前段時間發的九龍倉股票之爭他也只是關注了一下消息,雖然他手里的股票大漲,但還遠遠沒到拋出的程度,所以他並沒有持續關注。
現在九龍倉的股票會大漲一段時間,可隨著包玉剛接下來真的毫無動靜,再加上九龍倉今年的業績一般,到了明年年初披露的時候,就會再下降一些,甚至還會跌回25港幣左右。就讓許多人失望不已,漸漸的拋出了手里的股票。
直到明年,隨著房地產行業的發展,擁有眾多土地的九龍倉越來越值錢,它的價格才會一路飆升上去,到六月份的時候,已經達到了七十七港幣上下,而到了那個時候,才是包玉鋼和怡和決戰的時候,也是劉昊出手的時候。
本來今天周末,他準備回家跟徐靜理探討人生奧秘的,結果羅海山一個電話就把他招來了,他還滿肚子不樂意呢,沒想到那老頭還催上了。
到了羅家之後,羅夫人親自過來給開的門,說是保姆回家人了,進屋之後還親自給劉昊泡了一杯茶。
「姥姥,您別嚇唬我,到底什麼事情?」劉昊有些誠惶誠恐地接過茶杯……貌似那茶葉還是他送的。
「不是我有事兒,是你姥爺有事。」羅夫人沖羅海山揚了揚下巴。
劉昊翻了個白眼……你有事兒說事兒,拿張報紙擋臉是怎麼個意思?
羅夫人要是不提,他也就不問了,可誰讓自己嘴賤問了那麼一句呢?
劉昊暗自郁悶了一下,只得看著老爺子開口︰「姥爺,您找我有事?」
「當然不……是不能,」
劉昊來了個大喘氣,繼續說道︰「我周末在家復習功課,時間很緊啊。」
「哼!」
羅海山懶得跟小屁孩一般見識,冷哼一聲繼續說道︰「你現在好大的威風啊!居然懸.賞抓人了!」
這又是從哪兒听說的?
劉昊可不認為是羅建忠出賣他,但問題得面對︰「姥爺,談不上威風,我們也沒有那個本事懸.賞抓人,只是懸.賞提供線索的人。而且被掃了面子的是我……我們是正兒八經的做生意,就被人用垃圾堵路,報警是很正常的吧……」
劉昊吧啦吧啦地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羅海山微微點頭。
「就這事兒嗎?」劉昊問道,這種小事值不值得大張旗鼓地跑一趟。
「你在香江那邊,發現那里與內地有什麼不同嗎?」羅海山問道。
「……」劉昊表示不明白。
「改.革.開.放是大勢所趨,香江是距離內地最近的窗口,我想多了解一些有什麼奇怪?」羅浮山覺得劉昊大驚小怪。
劉昊老老實實地說道︰「姥爺,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但要用最簡單的說話,就是兩點,一是多勞多得;二是頭腦要活。」
「哦?怎麼說?」羅海山問道。
劉昊撓了撓頭,說道︰「先說多勞多得。內地的工廠您也知道,每個月幾級工掙多少錢,有多少獎金,那都是固定的,只要你正常出勤,干多干少都一樣。尤其是有些特殊的職業,明明干得更多,拿的卻是最少。這樣一來,工人們就失去了主動性,技術人員就失去了創造性。
頭腦要活……您看過拖煤坯吧?要把和好的煤粉塞進提前做好的框了里,周圍抹平抹勻,不要溢出。咱們現在的體制就跟那個框子一樣,把人才和庸才都圈在一起了……」
劉昊剛開始的時候,只是想敷衍一下而已,但說著說著,他就有點兒上心了。
在改.革.開.放的時候,內地人可沒少花錢買教訓,以李超人而論,他打著開發的幌子,在內地圈了不少的地。在圈地之後,他不急著開放,而是等著地皮升值後直接賣掉,然後揣著賺來的錢回香江做大爺去。
還有的人是空手套白狼,奪標圈地,所有的錢都要在銀行貸;還有些人騙貸款,拉著人去香江、去國外參觀,其實參觀的是別人的廠子,回來之後就騙貸走人……
「這樣的例子舉不勝舉,姥爺,所以說當官也要小心一些。」劉昊撿著自己能夠想到的說了一遍,還有板有眼的。
羅海山和羅夫人剛開始只是當故事般地听著,但听著听著臉色都漸漸地微妙了起來……最初他們覺得劉昊是危言聳听,但仔細一琢磨,這事兒太有操作性了,兩個人的臉色都變得凝重了起來。
一口氣說到九點多,劉昊實在是掏不出什麼來了,這才告辭,而思想上受到強烈沖擊的羅海山和羅夫人反倒亢奮了起來,羅海山干脆拿來紙筆,把劉昊所說的都記了起來。
……
第二天早上,何進步打電話給劉昊問道︰「堵門的事你究竟怎麼想的?」
劉昊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對何進步提什麼要求,否則給人感覺就是施恩圖報、現用現交。
他現在要做的,應該是以退為進,從何進步這獲得足夠的好感,讓他以後護著自己。
劉昊想了一下說︰「這次的事,我有點沖動,欠考慮了,尤其是那份兒懸.賞,冷靜下來想想,不要小題大做。」
何進步開車,沒說話。
劉昊繼續說道︰「我其實沒什麼想法,就是想找到對方,坐下來把事情說開了,如果之前我有什麼得罪的地方,跟他賠禮道歉,以後大家可能還能成朋友。」
何進步終于開口說道︰「你這麼想就對了。年輕氣盛可以理解,可也要講究分寸,還得和氣生財。」
劉昊趕緊接口說道︰「何哥說得對。」
隔了一會兒,何進步說道︰「你這個事兒,我記著呢,說麻煩也麻煩,說簡單也簡單,放心吧,以後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劉昊說道︰「謝謝何哥。」
又開了一段,劉昊指著一個路口說道︰「在這兒把我放下就行。」
何進步向兩側看了看,問道︰「這就到了?」
劉昊說︰「嗯,不遠了,我走兩步。對了,這張VIP卡您先拿著……不是什麼現金支付的卡片,就是打個折扣用的……」
何進步微微頷首道︰︰「你有心了。」
雖然劉昊對這個結果不太滿意,但他也知道,對方是真的為自己考慮,做這件事的人無疑也是有後台的,一旦弄得兩敗俱傷,那可就沒啥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