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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1979(七)

黎明時分,車廂里異常安靜,車輪隆隆的聲音此時似乎成了單調的催眠曲,所有慰問團的團員們都在酣睡之中。

靳曉生找了一圈,終于在兩個車廂連接的地方找到了正在熟睡中的巴克……這個蒙古漢子的睡相有些不雅,呼聲如雷不說,嘴角還流著口水。

靳曉生瞬間淚目,他知道,巴克這麼做是擔心自己的呼嚕聲影響同伴才來到這個地方睡覺……要知道,現在雖然已經是春天,但春寒料峭,並沒有多少暖意,尤其是這個地方的舒適度更是不用多說,想到這里,靳曉生更是內疚不已,他蹲子,輕輕推了推巴克的胳膊︰「巴克同學,回車廂里睡吧!」

……

 沖鎮,某戰地醫院所在地。

連綿不斷的春雨,一連下了兩天。

與後方相連的土路,被春雨切斷,十幾輛迎接慰問團員的卡車隱蔽在叢林之中……好吧,春雨阻路是確實存在的,因為這里是土路,有幾處險要之地確實走起來有一定的危險,但真正危險的是那些有可能滲透到周圍的敵人,這段時間,戰地醫院的警戒力量都加強了,司令部特地增派了一個加強營來保衛醫院的安全。

「老宋,宋營長,司令部電話!」

一個通訊班的戰士沖出帳篷向遠處那個穿著雨衣的身影大聲地喊道。

宋偉正準備去巡崗,听到後急忙跑了回來,司令部的一個參謀在電話里用洪亮的嗓門通知他︰「宋營長,慰問團的大學生們把慰問品留在車站,他們已經冒雨徒步上路了,他們說要把這次泥濘中的跋涉當成一次磨礪,一次考驗!」

「這不是胡鬧嗎?!車站的留守人員為什麼不阻止他們?這光是下雨的事情嗎?!」宋偉忍不住用拳頭重重地擂了一下桌面,責備地喊道。

宋武出身軍旅世家,臉膛如刀削斧砍,鼻子、嘴巴、額頭稜角分明,一臉似乎永遠也刮不淨的黑硬胡子茬,顯示著他有著充沛的生命力。他的個頭雖屬于五短身材,但粗獷的嗓門正和他的身材成反比。

「他們也阻攔不住,宋營長,你都不知道,那些學生的嘴皮子都厲害的很,宋營長。」話筒里傳來那位參謀無奈的聲音。

「這真是……」

宋偉都無力吐槽了,「廖司令員有什麼命令?」

「廖司令員讓立即派人派車,先將那批大學生平安地帶到醫院,確保無人掉隊,無人傷亡!」

話筒那邊說道︰「這些大學生是恢復高考以來的第一批大學生,他們是國家的未來和希望,要絕對保障他們的安全。」

「明白,立即執行命令。」

宋偉放下電話,吩咐通訊兵道︰「立即命令警衛一連按照原計劃去迎接慰問團,沿途注意警戒。命令醫院警戒部隊將警戒線推進二百米,嚴密注意山林里的動靜。」

「是!」通訊兵答應一聲,立即跑出帳外傳達命令。

宋偉沉吟了片刻,也拉起雨衣的兜帽,大步向外走去。

片刻之後,一輛輛卡車駛出隱蔽處,向著後方駛去,宋偉坐在第一輛卡車的駕駛室里,目光警惕地觀察著土路的兩側。

路,越來越難走了,車輪駛過之處,泥水四濺,留下兩道深深的車轍,幸好這條路經工兵部隊重新修築過,否則在這種天氣中,根本沒有辦法行駛。

雨刷拭去了擋風玻璃上的水珠,前方雨霧茫茫,看不見慰問團大學生們的身影,一只好像是鹿科動物的身影從土路的一側躥出來,幾個跳躍便沖入道路的另一側消失不見了。

他不禁想道,要是車站方面的人能夠把慰問團追回去就好了。

忽然,他恍恍惚惚中似乎听到前方有

「向前!向前!向前!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腳踏著祖國的大地,

背負著民族的希望,

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我們是工農的子弟,

我們是人民的武裝,

從無畏懼,絕不屈服,英勇戰斗……」

歌聲,震蕩著空曠的山林和崎嶇的古道,那一雙雙在泥漿中跋涉的腳,像一支支筆,譜寫著新時期大學生們嶄新的篇章。

「快!」

宋偉激動了,吩咐司機加快速度,同時向後車發出信號。

大約兩、三分鐘左右,一片身影便出現在了前方的雨霧之中。

「停車!」宋偉大聲命令道,汽車驀然停了下來。

宋偉沒等汽車停穩就跳下車,大步向前走去,而前方的隊伍已經也已經看到車隊,都停了下來。

「誰是遲志剛?」宋偉來到隊伍前面大聲問道。

「我是遲志剛,請問您怎麼稱呼?」走在最前面的遲志剛上前一步,大聲回道。

「我是戰地醫院警衛營營長宋偉,奉命前來迎接慰問團。」

宋偉伸手與遲志剛輕輕握了一握︰「歡迎你們!」

沒等遲志剛說話,他又問道︰「是誰決定冒雨趕路的?」

「報告營長,是我提議,我們慰問團的幾個負責人商討後一致決定的。」遲志剛驕傲地說道。

宋偉看了他一眼,道︰「勇氣可嘉,行為愚蠢在!」

前面的幾個大學生听了前面的四個字,本來都停高興的,可這笑容剛剛出現,就被後四個字定格了。

看到遲志剛臉上浮現的神色,宋偉的氣更大了︰「你們不懂不要緊,可是不懂還不听勸,就是愚蠢!你們來的是什麼地方?前線!

在這里,隨時都有可能出現敵方的滲透部隊,攻擊我們的補給線,你們不僅手無寸鐵地跑上來了,還唱起了歌曲,這是要插標賣首嗎?!」

他的聲音雄渾有力,遲志剛就在他跟前,被震得有些頭暈。

他的臉色剎那間變得一片慘白,也不知道是被震得還是宋偉的話給他帶來的打擊。

宋偉沒心思揣測他的小心思,沉聲說道︰「遲志剛同學,立即安排清點人數,然後以最快的速度登車,離開這里……你們真夠幸運的,如果這條道上埋伏一個狙擊手,就你們這些人吶……都是一些孩子!」

雖然有些不服氣,但剛才宋偉的一席話,有不少人都听到了,尤其是那些參與決定冒雨步行的大學生,一個個羞愧極了。正如宋偉所言,幸好他們沒遇到麻煩,否則後果無法想象!

讓宋偉感到慶幸的是,這些大學生雖然狼狽了些,但卻沒有一個掉隊的,而且這一路上,他們也幸運的沒有遇到過敵人,只是在即將進入戰地醫院的時候,遠處的某個陣地上突然傳來一片激烈的轟鳴聲,一個戰士告訴劉昊,這應該是敵人趁天氣不好想發動突然火包.擊,恐怕等一會兒就有傷員送下來。

听到這一消息的不僅是他,其他大學生也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一下車,遲志剛和幾個大學生商量了一下,也不知道怎麼腦袋一熱,就跑到宋偉面前請命。

「什麼?你們要上陣地幫忙救治傷員?」宋偉吃驚地瞪大了眼楮。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遲志剛等大學生振振有辭。

「你受過軍事訓練嗎?或者受過戰地醫療訓練?」宋偉問道。

「沒有……但是我們可以……」遲志剛怔了一下,連忙表決心。

「什麼都沒有你扯什麼犢子?!」

宋偉差點兒氣樂了,他深吸一口氣,態度有些緩和︰「我是軍人,你是大學生,各自的責任就不必說了吧?現在我的責任是保護醫院,保護你們的安全,而你們的任務是完成慰問團的任務,別的真不需要。」

這時,一名五十多歲的男醫生走過來,跟宋偉低聲說了幾句之後,看了一眼處于半集結狀態的大學生們,大聲道︰「同學們,靜一下听我說。我是戰地醫院的院長,我姓馮,特殊時期,特殊地點,馬上就要有一批傷員下來,所以我就不跟你們多說了。醫院的警衛戰士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帳篷,你們先去將行李放一下,濕衣服也立即換一下,南疆的氣候潮濕,不小心就會中病。另外,宋營長已經跟我轉達過同學們的心意,有需要用到大家的地方我們一定會開口,就這樣。」

說完,他匆匆地走了。

「阿昊,他身上……那是血吧?」徐靜平輕聲問道。

「應該是剛從手術台上撤下來,他很疲憊。」劉昊輕聲說道。

他自然有手段……他的修復能力和丹藥、符,一旦使用,後患無窮。

就如同傳聞中的神秘單位,也有同樣的手段,但面對這種大規模的戰.爭,他們也只能沉默,甚至不能插手。

當然,稍為運作一下,也可以走私……在不被別人發覺的情況下,可劉昊不覺得自己有這樣做的必要。以傳統觀點來解釋,那就是因果業力太重,不堪承受。

那些馮院長的狀態有不少大學生都看到了,沒有人覺得對方失禮,反倒是多了幾分敬仰。

這時候,宋偉派一名男兵和一名女兵帶著眾人前去安置,戰地醫院當然不會有高樓大廈,這里臨時搭了兩個大帳蓬,里面支起了一些行軍床就算是他們的臨時宿舍了……大帳篷是男生的,小帳篷是女生的。

在出發之前,眾人便做好了防雨的準備,雨衣、雨靴是必備的,就連他們的行禮也都做了防雨措施,其實沒宋偉看起來那麼狼狽。

「你們說,這地方能不能打起來啊?」盧慶江放下行李之後,坐在一張行軍床上問道。

雖然這小子看上去很鎮定的樣子,但那過于活躍的眼珠子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別亂跑就不會有事。」巴克說道。

「你怎麼就那麼肯定?」盧慶江嘟囔道。

「我當過兵的。」

巴克說道︰「這里雖然是戰地醫院,其實也是後方,除非前方的陣地被拿下,否則大股敵人不可能過來。宋營長不是說過嘛,能夠滲透過來的只是小股敵人,警衛營的戰士可不僅僅是派出警戒,同時也要進行不定時的清理,那些敵人最多是在遠處進行騷擾,只要別到營地外面或者邊緣亂晃,就不會有問題。」

也不知道是巴克的話起了作用還是他當過兵的身份起的作用,盧慶江的眼珠子終于不再亂晃,于是眾人都開始議論路上的見聞和剛才的火包.擊。

「巴克同學,你當過兵,跟我們講一講唄。」一名男同學說道。

「有啥好說的,我執行過的武裝任務就是抓捕一些偷獵的。也沒經過這樣的場面。」巴克說道。

他看了一眼那些對前線充滿憧憬的同學,笑了笑,「你們,把戰.爭想得過于浪漫了。我覺得我的膽子就夠大了。我第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就和一批境外的偷獵者遭遇上了,我們有木倉,人家也有,而且人數比我們多,當木倉聲響起,子彈在頭頂亂飛的時候,你們猜怎麼著?」

他看了一眼眾人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很是淡定地說道︰「我尿褲子了。」

眾人的眼神頓時一片呆滯。

「巴、巴克,你在開玩笑吧?」盧慶江結結巴巴地問道。

「生死大事,有拿來開玩笑的嗎?」巴克卻是顯得十分平靜。

「子.彈就蹭著頭皮飛過去,別讓電影騙了,什麼掩體、石頭、樹木之類的,真正遭遇的時候就在在平地上,恨不能將腦袋拱地里,我的頭發都被開槽了,你們說有多懸?這種生死體驗要麼通過,以後也沒什麼可怕的,要麼崩潰,從此再也當不了兵……我的一位戰友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退伍了,那天他哭得很……但他再也拿不了槍了。」

巴克看著那幾名叫嚷著要上前線的大學生說道︰「你們或許比我更堅強,但沒有經過訓練的人,是無法想象這種殘酷的,我們真的沒必要去承受這些。當然,如果真需要我們上了,我巴克絕對會第一個沖上去。但宋營長說得對,我們先要記住自己的責任。」

「劉昊,出來一下。」

就在眾人討論的時候,外面傳來徐靜平的聲音。

劉昊站起身來到外面……天公作美,連綿多日的春雨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竟然停了。

「什麼事?」劉昊問道。

「我看見了一個熟人,你猜是誰?」徐靜平神神秘秘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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