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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蒼穹

鳥兒停在屋檐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陽光的斑駁停留在樹下,嘻嘻哈哈跑過去的兄妹朝著蒙著眼楮的瘋老頭拍手叫喊,老人雙手揮舞循著聲音追逐在兩孩童後方。

檐下的老婦人納著鞋底,看著玩耍的兄妹露出淺淺的笑,知道大兒子沒死,只是去了很遠地方尋仙問道,心里已經沒有那麼難過了。

這兩日里,那陳姓郎君都在集子上演木偶戲,有時她還會帶兩個孫兒去街上看看,而郎君帶回的那位天師府道長,最近也常來這邊,給小兒子施針,醫治瘋癥。

天師府的道長都是高人,應該是難不倒他的。

老婦人看著孫兒孫女從面前跑過,笑著咬斷了線頭。

‘這日子會好起來的。’她想。

屋檐另一頭,陳鳶坐在矮凳,仰望著明媚的藍天,看著風里搖晃的李子樹,這時院門打開,道士飛鶴拿了醫箱從外面進來,一旁還有孫正德跟著。

前者將醫箱從肩頭放下,看著陳鳶仰頭望天,不由笑起來︰「這兩日不是見你翻書就是抬頭看天,可是有什麼感悟?」

兩日來相處,加上洞窟內算是共患難過,兩人已經比較熟絡,偶爾也會打趣幾句。

「感悟自然是有的。」陳鳶收回視線,跟著笑起來,「今日是第三天了,醫治瘋癥可有效果?」

「哪有那麼快,這癥得慢慢調理。」

說著,道士飛鶴跟孫正德進了房里,將常仁攙扶出來坐到檐下,從醫箱取出十多根銀針,在老婦人緊張的注視下,一根根插去瘋漢頭上,好在坐下時已經給他施術過了,沒有絲毫吵鬧。

「不光貧道會醫術,天師府上下基本都會的,只不過我擅長煉器、醫術、丹符……這瘋癥數年前,也醫過一回。」

陳鳶瞥了一眼旁邊,揶揄道︰「飛鶴兄厲害,不像某些人,在天師府幾年,只會做菜。」

「東家,你直接報我名字便是了。何必彎彎道道的埋汰人。」

檐下,你一言我一語,說說笑笑的讓老婦人心情放松下來,過得許久,老婦人看了看時辰,起身去做飯。

陳鳶也讓胖道人去幫忙,隨後看向一邊施針,一邊用著法力梳理經絡的飛鶴。

「飛鶴兄,你跟我講講天師府,我踏入修行時日尚短,所行之路也不過數百里,什麼都貴乏的緊。」

「天師府?」飛鶴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慢慢搓著銀針好一陣,他才輕聲開口︰「我山門弟子眾多,往日也難以見全,估模也有一千多人,可謂北方修道之首,可惜如今諸師兄弟已分散中原各地……奉天師之命,協助各州軍隊抵抗越劼人。」

「修道中人不是不能摻和這些事嗎?」陳鳶皺著眉頭反問道。

「呵……胡人軍中有祭祀幫襯,我天師府可是由朝廷親敕,豈能袖手旁觀,家國危亡,哪里顧得上這些規矩,不僅天師府,北方蒼郁山的承雲門,也有些門中弟子出山斬妖除魔,順手與胡人祭祀斗法,幫助軍隊度過難關。」

「越劼人這麼強?」

搓針的手停了停,飛鶴咬了咬牙關。

「哼,光是他們哪里是對手,西北面的大漠也有沮乞人跑來我晉國鬧事,在邊界殺人屠城,听說還將我漢民當做肉食來……若非貧道被遣到這邊,說不得已提劍殺去荒漠三百里。」

施完針,將常仁帶去屋里睡下,留在院里吃了午飯,兩人收拾一番走去街上,返回臨時租住的院落,有認識陳鳶和飛鶴的街坊,笑著沖二人打聲招呼。

兩人一路上多是談及北方修行的事,當做閑聊。

「……北方除了蒼郁山,還有靈雲寺,往東齊州還有萬佛寺,前者多參禪講佛,如今閉門謝客,倒是萬佛寺也有僧侶行走世間,救治傷兵百姓,听說那寺里年輕僧眾里鎮海鎮空最強,一手大降魔印已到毀山摧林的地步。」

「這萬佛寺倒是有些擔當。」

「呵呵,我天師府與他們關系不錯,往後有機會,倒是可帶道友去與他們見見,不過那鎮海和尚,脾氣可不好……對了,你那呼神之術,貧道覺得還能有不少提升之處。」

听到飛鶴說到這里,陳鳶可就來精神了。

「比如?」

「你那木偶都是尋常之木所凋,若遇上像之前那種妖魔,恐怕一踫就碎,道友不如尋一些靈木來凋,若還能煉成法寶,呼來之神,些許還要強不少。」

被他這麼一提醒,陳鳶腦海頓時打開了思路,不過一想到關鍵處,不由苦笑了一下。

「可在下不會煉器。」

「我會啊,煉器之術,凡有師承的修行中人基本都會,又非什麼秘密,貧道教給道友又何妨。」

來這世道日久,這是第三個贈術給他的,第一個是師父,教他法門,第二個便是那祝靜姝,也不知道這女子為何就將他玩笑當真,把御劍術給他了。

至于這位道士飛鶴,多半也是為洞窟救他一事還恩。

「飛鶴兄,可要站好!」

「站好做甚?」飛鶴滿臉疑惑的被推到旁邊站定,就見陳鳶拱起手恭敬的朝他行了一禮,大聲說了一句︰「陳鳶謝飛鶴兄贈術。」

反應過來的飛鶴頓時大笑起來。

陳鳶也跟著笑了笑,兩人並肩走去院落,隨後推門而入,便說起煉寶之術的要訣、細節,整理好記錄在空白紙張上,可供陳鳶隨時翻看。

「可要收好,遺失了,要貧道補上,不知要什麼時候去了。」

坐到檐下,兩人溫了茶水倒上,飛鶴見他疑惑,嘆了口氣︰「此間事還未了,我要盡快去尋天師,將這本冊子交到他手中,讓天師定奪,盡快將地底妖魔的事,讓九州修行中人都知曉,合力破之。」

常威所記的冊子,陳鳶已經看完,震驚的是那深淵地窟可不僅一處,西北、北方、中原還有四處,而盜孩之人,皆是由一個教派掌控。

那麼跟他之前殺的那女子以及她手下的修道中人,便一切都對的上了。

只是他們還要養尸就有些想不透徹。

「道友,你那呼神之術當要謹慎使用,那日見請來的神鬼,威力極大,彌漫香火之氣,當要小心惹怒……」飛鶴偏過臉來,他神色嚴肅,示意的指了指天空,小聲道︰「妣壬、祖乙二神!」

他口中二神,陳鳶也听過一些,皆是此方神靈,但從未听過顯聖一說,一直當做民間以訛傳訛出來的。

陳鳶點了點頭,仰起臉望去明媚的天光,‘我雖渺小,可背後站的神可比這邊多得多……公平競爭嘛,你們若拉的住信徒,我也摻和不進來。’

自那日洞窟,他看著那座鎮魔石碑,密密麻麻的符文像是印在了腦海里,不知是不是感悟到什麼境界,還是怎麼回事,修為沒提升多少,可法力的恢復、術法的施展,卻是快上許多,精力也比從前充沛,精神能達到前所未有的集中,往日哪怕看過法訣也要翻書尋找,可這兩日只要自己一想,就能輕易在腦中浮現。

不知另外四個地窟可有這樣的石碑,不知還能不能繼續提升。

‘還沒到時候,等有機會再看看吧。’

這樣想著,陳鳶與飛鶴又聊了一會兒,後者打了打坐時間去了里屋,陳鳶閑來也無聊,掐去法訣將擺放堂屋受著香火的一個個木凋放了出來。

一片吵雜聲里,他端了茶水走去樹蔭下的石桌石椅坐下,听著惱人的蟬鳴,拿出《黃川雜疑》看得津津有味。

知了聲里。

微熱的風吹過庭院,五個木凋手腳包扎吊著,大眼小眼的互相瞪著對方,旋即各自冷哼一聲,將頭偏開。

秦瓊、尉遲恭招來各自坐騎,關羽也騎上赤兔一起悠哉的在院里 達,來來回回的在瘸了腿的呂布面前晃悠,後者晃著翎尾,氣的跺腳。

‘三姓家奴!’張飛吊著壞了關節的一條手臂,拄著蛇矛又來叫罵。

呂布轉身直接就撲了上去,兩個木偶就在門檻前,伸長手臂,一人持著木頭小畫戟,一人持小蛇矛,隔的老遠‘呯呯’的打來打去,揮的快出殘影了。

哼哼哈哈!

「大戰三百回合!」

「某家豈會怕你環眼賊!」

「哇呀呀呀……三姓家奴!」

……呯呯呯!

屋里神龕前,青煙鳥鳥,飄過血染紫銅鎧,目有重童的木凋,手持一桿重槍,雙目沒有絲毫生氣的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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