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神京城猶自在沉睡,昏昏沉沉的,秋露掛在葉子上河流一般匯集在一起最後滴落落地,人在外面走著眉毛上都蒙上一層水霧,外面的一切都是霧蒙蒙的看不真切。
小郡主李妙錦昏昏沉沉的在轎子里睡著,搖搖晃晃的小轎絲毫沒有影響她睡覺的雅興,她支著小腦袋睡得迷迷湖湖的,皇室女子雖然沒有沒有皇子們那麼慘,但也並不是特別輕松的,所以李妙錦也要每天很早來上學,每天的睡眠都嚴重不足,所以李妙錦總是逮著一會兒功夫就睡一會兒。
她正迷迷湖湖的睡著突然轎子 地一下停住了,李妙錦一下沒止住一腦袋磕到了轎子旁邊的扶手上,李妙錦一下清醒了,倒吸一口冷氣模了模額頭,啊!好大的一個包!好疼!
李妙錦委屈的都快哭出來了,卻听到外面抬轎子的小太監們也焦急憤怒的喊道︰「你們是干什麼的?」李妙錦忍著大眼楮里的淚水,听著外面的答話,剛要說自己沒事放他們一馬,結果那對面的人卻沉聲道︰「奉陛下旨意!宮苑戒嚴!任何人不得隨意走動!里面是什麼人?」
外面的小太監怒道︰「里面是我們陽城郡主!平日里最受太後陛下寵愛!你敢沖撞我們郡主的轎子?」外面的人似乎聚在一起討論了起來,小太監慌忙過來輕聲道︰「郡主,您沒事兒罷?」
李妙錦揉了揉頭上的大包忍痛道︰「沒什麼,咱們趕緊快走罷。」小太監領命隨後對那些士兵道︰「你們還杵在這兒干嘛?還不趕緊滾開?」一個士兵臉頰抽搐了一下剛要上前,他身前的士兵卻伸出手來攔住了他,那士兵見那領頭的臉色便強忍住了。
領頭的笑道︰「對不住!我們兄弟也是奉了皇命,並非對郡主不敬,請進!」小太監哼了一聲,隨手一揮道︰「我們走!往後招子放亮點兒!」那幾個士兵點頭哈腰的應下了,等到李妙錦走遠了,那士兵才道︰「大人,您!」
那領頭的一下子給了他一嘴巴道︰「誤了公子大事,老子要你的狗命!」那士兵猶自憤憤不平道︰「那狗太監出言不遜……」領頭的喝道︰「他就是再如何犬吠,過了今天你想怎麼炮制他就怎麼炮制他!就連那個狗屁的陽城郡主也不過是想玩就玩!現在你得給老子忍住了!小不忍則亂大謀!知道了嗎!」
那士兵的下巴動了動道︰「知道了……」領頭的哼了一聲道︰「去!帶著人再把城門那邊梳理一遍,等著城門將換值的時候咱們直接頂上,手腳都麻利點懂了嗎!」一眾士兵都低著頭應了一聲。
李妙錦頭腦混沌著,莫名其妙的被撞了一下叫她也有些煩躁,一只手支著小腦袋卻不敢再靠近扶手了,心里好像堵著點兒什麼似的,總有種怪怪的感覺,總感覺好像要抓到點兒什麼似的,但卻又甩甩尾巴消失不見了。
李妙錦咬著指甲,到底是哪里不對呢………奇怪!我到底忽略了哪里了?李妙錦想著想著突然靈光一閃,不對啊!往常自己出出進進這皇宮多少次了?哪一個人不認得自己的轎子?就算認不得听到那小太監說了自己是什麼人,他們也應該害怕才對啊!怎麼他們卻那麼澹定?
李妙錦一雙杏眼微微眯起,有古怪……
……
高晞面色陰沉的快步跟著戴祖偉進了山東布政使司,戴祖偉沉聲道︰「安性你看!」高晞看了他一眼隨後接過他遞過來的一大疊信件,一張張的展開來看,戴祖偉沉聲道︰「我自打主政山東以來,親自督促官員施行新政,故而每個一月便要求所有府縣官員來信敘述當地新政推行情況。」
戴祖偉指著那一沓子信道︰「這是這個月剛剛到的信件,上面每個府縣的官員把各自情況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有安性你所說的情況,那我立馬就能得知!別的不說,最起碼我這濟南府你也看到了!沒道理神京城有流民,我濟南府卻一個流民也看不到罷!」
高晞這個時候也發現不對勁兒了,他喃喃道︰「我雖然自江順流而下,但一路上怎麼會一個災民都看不到?」戴祖偉看了他一眼突然道︰「對了!你若還不信,我這次恰好帶回來了幾個官員,都是懶政怠政的,我這次下府縣帶了回來,你把他們叫上來問問!」
戴祖偉對身邊的官員道︰「去把陽谷縣,丘縣,禹城縣,樂陵縣的官員都給我叫來!」沒過一會兒幾個面色惴惴不安的官員便走了,一見戴祖偉上手居然還坐著一個官員,幾人不由得更加面色慘澹。
戴祖偉沉聲道︰「本官有話要問你你們一定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誰若是有所隱瞞,定不相饒!」幾個官員連忙稱是,戴祖偉沉聲道︰「你們可知道或者听說了你們周邊的府縣哪里有造災的嗎?」
幾個官員互相對視幾眼,都是有些懵,顯然是沒想到居然有這麼一句等著他,戴祖偉沉聲道︰「說!」幾個官員互相對視了一眼,皆是為難的搖搖頭道︰「回大人,果真實在是沒有听說哪里遭了災。」
戴祖偉對高晞攤攤手道︰「你看!要不我再陪你去各府縣親自逛逛?哼!」高晞無奈道︰「你這邊也說沒有遭災,但那邊神京城的災民哪里來的?」戴祖偉道︰「我哪里知道!我還是滿頭霧水呢!朝堂之上袞袞諸公當年推我來山東之前怎麼說的?不是說必自心底支持我信任我?如今才過了幾年!你們就覺得我戴祖偉是那種蠅營狗苟之小人了嗎!」
高晞嘆口氣道︰「你不要生氣,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你也要理解朝廷,你知道陛下看到近萬災民的時候是何等震怒?連我們也以為是山東有變!」戴祖偉哼了一聲道︰「那可真是見了鬼了!莫非這近萬流民是憑空鑽出來的不成?」
兩人皆是相顧無言,陽谷縣縣令卻似乎想到了些什麼,猶豫了一下還是張嘴道︰「卑職倒是可能知道一些線索,只是不知道與這些事情有沒有干系……」高晞和戴祖偉對視了一眼,戴祖偉道︰「什麼事?盡管說出來。」
陽谷縣縣令點點頭慌忙道︰「回大人,這也是卑職最近才剛剛注意到的一件事,卑職最近因為新政的緣故經常去陽谷縣附近荒僻的村落調查丈量厘清土地人口,卻在這幾日發現了不少怪事。」高晞急道︰「什麼怪事?」
陽谷縣縣令道︰「卑職發現有不少村落明明衙役們記得清楚,可當我們趕到的時候卻大多成了荒村,有的直接成了荒地,有的則像造了匪災一樣,一個兩個還好,可是走了幾十個村落調查幾乎都是如此,就算是舉村遷移也該跟官府報備才是所以我便掛在了心上,只是這幾日忙于丈量土地,故而還沒有開始著手調查此事……」
高晞和戴祖偉對視了一眼,戴祖偉疑惑道︰「幾十個村落平白無故的消失的確是十分怪異,如果那些流民就是這些災民的話,那為什麼好端端的他們會選擇背井離鄉跑這麼老遠去神京?」高晞沉吟了片刻,兩人突然震驚的抬起頭看向了彼此,除非,他們不是出于自願的!
那這件事就恐怖了!組織近萬流民席卷神京城,先不說這是何等的恐怖力量,他們的目的是什麼?總不能是拉著這近萬人去神京城觀光罷!高晞越想越恐懼越想越害怕,于是騰的站起了身道︰「給我備下快馬!」
戴祖偉大驚失色的追上前道︰「安性你瘋了!你今兒才剛到如果要騎馬回京先不說趕不趕得上,你身子骨撐得住嗎?」高晞沉聲道︰「此事絕非蹊蹺這麼簡單,里面肯定大有文章!若是因你我而壞了事,那咱們就真的是萬死莫辭了!」
戴祖偉攔住他沉聲道︰「你還是小孩子嗎?等到了神京城你也沒命了!」高晞急躁道︰「你不知道京中是什麼樣的光景,你我再晚一步!就真的是千古罪人了!」這個時候隨高晞而來的錦衣衛百戶沉聲道︰「大人只管放心便是,我們錦衣衛自然有我們傳遞消息的方法,大人不必憂心。」
高晞聞言這才稍微放松了下來道︰「那你們先行一步,速速將這消息遞到京里,務必要親自面呈陛下!我隨後便到!」那百戶官抱拳之後就大踏步的下去了,高晞急躁的在府里走來走去,戴祖偉道︰「你好歹也得歇一天再說,就這麼焦躁著,又有何用?」
高晞指了指戴祖偉,卻也知道這些事怪不到戴祖偉的頭上,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等閑連縣官都注意不到的事情,他一個主政山東一省的大員怎麼可能注意的到?只是……到底是晚了一步啊!高晞看著窗外逐漸升起的太陽嘴里喃喃道︰「京里怕是要出大事了……」
……
「你說什麼?」
李妙錦原本坐在座椅上發呆,只是那個小太監突然闖了進來說了一番話讓李妙錦瞬間驚醒,李妙錦站起身來,在一眾郡主公主詫異的眼神中對著小太監道︰「回郡主,小的也不知怎麼了,據那些城門將士們所說,他們並沒得到消息封鎖宮城,也並沒听說有哪支京營要接替他們。」
李妙錦心里隱隱有些怪異,她想起這些天怪異的感覺心里越發有些毛骨悚然,李妙錦急道︰「他們沒說我們在路上踫到的那些人是哪里來的?」小太監委屈道︰「小的原本也想問,只是那些城門將就下值了,隨後就換成了另外一波人,那些人不管我們說什麼也不帶吱聲的……」
李妙錦心越發往下沉,她發了一會兒呆,隨後就在女官們的大呼小叫聲中提著宮裙就跑了出來,也不用那些太監宮娥攙扶,一路便跑到了太後宮中,太後剛剛用完早膳看到李妙錦也顯得很是高興。
太後隨手將茶盞遞給元春然後笑道︰「茗兒?你怎麼來了?你這個時間不應該在上學嗎?」李妙錦喘著粗氣看了一眼四周道︰「太後,皇伯伯今天沒來見您嗎?」太後明顯愣了一下道︰「這是怎麼說的?你皇伯伯那人你還不明白?他哪里有功夫常來看我?好端端的你怎麼問起你皇伯伯來了?」
李妙錦搖搖頭,隨後道︰「太後宮里剛才沒什麼奇怪的人罷?」太後越發湖涂了疑惑道︰「沒有啊……茗兒你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跑成了這個樣子?」李妙錦搖搖頭隨後道︰「太後趕緊派人去問問皇伯伯,他可曾派人更換宮城防戍以及派人在宮中巡邏?」
太後不知道李妙錦想干什麼,于是無奈道︰「茗兒,你是郡主,宮中防務這種事你都要過問啊?」李妙錦搖搖頭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急切道︰「事關重大,並非我胡鬧啊,太後……老祖宗!」太後听她撒嬌無奈的點點頭對一個嬤嬤道︰「派個人去問問皇帝,好端端的他為什麼要更換宮中防務。」
太上皇病重乃是秘辛,對外只說太上皇病了,太後近幾年也只過年過節的時候能見太上皇幾次,所以等閑也不太在意太上皇安危,以至于宮中此時居然只有寥寥數人知道太上皇病重之事。
太後這邊派出了一個嬤嬤隨後李妙錦就開始急的轉圈圈,太後按著太陽穴道︰「茗兒你這是做甚麼?轉的本宮頭疼!」李妙錦焦急道︰「太後不知,這里面的事……哎呀!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太後眨眨眼楮道︰「這到底是怎麼了?看的本宮都湖涂了!」
李妙錦正要說話,卻見那嬤嬤慌慌張張的回來了,李妙錦見狀心立馬就揪了起來,果然那嬤嬤道︰「陛下今日不知何故到現在還沒有離開寢宮,寢宮門口的人也都更換了,他們不叫奴婢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