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柳樹走在前面,白寒霜非常自覺的跟在後面。
進了宅院,老柳樹站在一顆成人腰身粗細的柳樹下面,白寒霜站在他身後瑟瑟發抖。
看著這顆柳樹,他心頭突然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感覺自己的腳腕一緊,再次被吊在一根樹杈上。
白寒霜簡直憋屈到了極點,從小到大他都沒受過這樣的屈辱。
可是,眼前這個貌似凡俗的老人,那略顯佝僂的身形,卻給他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他不敢反抗,也無力反抗。
「前輩……」
老柳樹正準備轉身離開,听到這兩個字之後又看了他一眼。
白寒霜心頭一顫,他想說,能不能不要用這麼屈辱的姿勢倒吊著他,他保證不會跑的。
但是,眼前這老者皺了皺眉頭,白寒霜剎那間就繃直了身體。
肉眼看去,此時的他和剛才沒有區別,還是腳腕上吊掉著一根柳條。
可他卻感覺,似乎有一條長長的柳枝,從自己腳腕開始,一圈一圈的往上纏,直接纏到他脖子上。
現在的他,別說是開口說話,就連呼吸都顯得極其困難。
白寒霜的心中,被濃濃的懊悔取代。
他覺得,就像剛才那樣就挺好的。
……
許木和胡全從屋子里出來的時候,正是殘陽如血,緋霞漫天。
此時,雨已經停了,地面上還能看到大大小小的水泊,街道上已經有小孩出來玩耍。
「呼……」
深吸一口氣,一股雨後的清新直接鑽入兩人鼻中。
「活著真好啊!」
胡全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這天傍晚,兩人在院子里進進出出,幫著老柳樹將那二十具尸體埋在其樹根下,買了美酒佳肴慶祝他們又一次活下來。
飯後,兩人將新得的二十個儲物袋里的東西都拿出來,放在院子里挑挑揀揀,整理分類。
最後,兩人似想到了什麼,起身來到白寒霜身前,將他手指上戴著的空間戒指摘下,胡全直接戴在自己手上。
直到夜幕降臨,黑暗籠罩整個玉泉城,也沒有人再看白寒霜一眼。
此時,白寒霜已經適應了現在的呼吸節奏,整個人感覺好多了。
雖然那條看不見的柳條只勒到他脖子,但是他依舊不敢開口說話。
甚至,眼楮都不敢亂看,生怕惹得那位前輩不滿,直接將他的頭也勒住了。
「砰砰砰,砰砰砰」
有人在敲門。
「師尊,是師尊來了……」
原本一直在許木識海中沉寂修養的方道子,突然激動起來。
雖然還沒有見到來人,但是那熟悉的氣息,他不會感覺錯。
「我去開門。」
許木點點頭,按照老師的說法,師公最快要在明天早上才能到。可是,他卻提前了一天,想必這一路走來也很不容易。
可見,老師在師公心中的地位,何其之高。
門外站著一個身形昂藏,面容冷肅,風塵僕僕的老者。
這老者看起來六十歲的樣子,穿著一件藏青色長袍,鶴發童顏,一雙深邃的眼眸中,偶爾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這老人,正是赤火學院的院長,方道子的師尊,洪濤。
此時,洪濤的眉頭微微皺著,看向許木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審視的意味。
「老夫洪濤,來此尋我徒兒方道子。」
洪濤聲音雖然不高,但傳入許木耳中,卻讓他生出一種振聾發聵的感覺。
仿佛,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是他從未听過的,至高至上的人間至理。
「晚輩許木,見過洪前輩,還請進來一敘。」
許木恭恭敬敬的給洪濤行了個禮,若按照輩分來說,眼前這老者可是自己的師公。
洪濤看了許木一眼,剛才他說話的時候,刻意運用了一絲「洪鐘大呂」的神通。
尋常的凝體境修士,只要听到其中一個字,便會心神失守,神魂受創。
當然,洪濤並非是要刻意傷人,而是他感知到,方道子給自己傳音的那枚玉簡確實在宅院之中,但他人卻不在。
這不由得讓洪濤把事情往不好的地方想,所以他直接給對方來個下馬威。
但是,顯然失敗了。
對方只是眉頭輕微的皺了皺,臉上就露出謙恭之色。
進了院子,洪濤的視線直接被掉吊在樹杈上的白寒霜吸引。他雖然心頭詫異,但並沒有多問,徑自跟著許木往屋子里走。
胡全已經泡了好茶,在房間里等待。洪濤剛一坐下,胡全也躬身行禮,自報姓名之後,他就直接詢問︰
「道子,到底在哪兒?」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踏入這座宅院,他的心底就忍不住生出一種不好的感覺。
以他煉神境的修為,這種不好的感覺不會憑空生出來。
必定是道子出了什麼事情。
所以,一向穩重的他,罕見的沒了耐心。
許木倒茶的動作右手一僵,直接將茶壺放到桌子上,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
「前輩,您自己和他談吧。」
洪濤微微一愣,別說是這間屋子,就算是整座宅院,他都沒有感知到道子的氣息。
不過,很快他就瞪大了眼楮。
因為,許木的指尖,有一點晶瑩的玉光閃爍著,很快就凝成一道人影。
這人影,雖然看起來非常透明,但五官清晰,輪廓分明,一看就知道是方道子。
「前輩,我們先出去了。」
許木和胡全齊齊拱手行禮,退出房間等待。
一夜過後,當晨輝灑向地面的時候,那間房屋的門終于開了。
洪濤在門口緩緩走向院子,他的腳步依舊沉穩,但邁步的腿,卻在微微顫抖。
溫暖的陽光灑在他平靜的面容之上,一切都顯得那麼波瀾不驚。
但是,許木和胡全卻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那種徹骨的寒意。
洪濤先是走到許木和胡全面前,緩緩朝兩人躬身行了個大禮。
許木和胡全被嚇的一蹦三尺高,許木結結巴巴的開口︰
「師,師公,您這是做什麼?可是折煞我們兩個晚輩了。」
洪濤沉聲開口︰「這一拜,是我身為道子的是師尊,對你們的感激。
道子現在的這幅模樣,日後還要繼續勞煩你們照料。」
「師,師公客氣了,他……我們是方老師的學生,照料他是應該的。」
許木感覺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朵孱弱的小兔子,而對面正有一頭老虎在給他行禮。
嚇的他的心髒「砰砰砰」的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