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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 第100章

100

次日,衛琦和劉長山醒來,竟還記得昨兒發生了什麼。

關鍵是兩人頭還不疼,一般宿醉過後,都會頭疼才對,他們卻不疼。

這說明福兒的酒又顯示了一個好的的特征——宿醉後頭不疼。兩人連道這酒可以賣,衛琦還幫福兒把名字取好了,就叫神仙倒。

福兒損了他一通,你難道還自比神仙?

但這個名字還是采納。

至于賣不賣,怎麼賣,還得商酌。因為衛傅跟她說,這種濃度高的酒,最大的用處不是拿來喝,反而是用來清洗傷口。

提起這個,就要說說當下怎麼處理外傷了。

在沒有燒刀子之前,大夫處理外傷,多是用加了鹽巴的滾水放涼後,給傷患清洗傷口,再敷上傷藥。

這還是軍中的軍醫,給兵卒們處理傷口的方法。普通百姓都是哪兒破了,抹把鍋灰香灰,或是用水沖一沖。

但這種處理方式,有一半的幾率傷患會出現傷口紅腫潰瘍,以至于後續引起發熱,而後丟掉性命。

也就是說出現了大的外傷,人死不死看天命。

後來大夫們發現用燒刀子清洗外傷,會減少傷口腫瘍的癥狀,後續的發熱癥狀也會減少一些,大大減少了受外傷後的死亡率。

這項發現讓大夫們驚喜過望,但凡是軍中的人,人人自備燒刀子,哪怕是在南邊打仗,都會自備一些。

所以燒刀子的作用不光是拿來喝,關鍵時能救命。

也因此衛傅才會想到,恐怕神仙倒最大的用處不是拿來喝,而是拿來處理外傷。

當然,目前這些都只是他想的,具體如何,還要試過才知道。

不過他這種說法,也迎來老爺子的贊同。

福兒半信半疑,不過很快試驗的機會就來了.

自打官署里有了足夠的差役後,衛傅會留一些差役在官衙里,剩下的則分幾班,上街上去巡邏。

他處斬了那批馬匪之後,就直接給毛蘇利下了命令,嚴禁馬匪再入城。

一旦發現馬匪入城,要從城門處就阻攔下。

當然,這並不意味衛傅把這事扔給毛蘇利就不管了,于是才有差役們上街巡邏。

每天差役們走在大街上,踫上有人仗著武力欺負百姓,或是有人坑蒙拐騙,隨便在街上亂擺攤的,還會出手管一管。

往日雜亂無章的黑城,慢慢顯出了擁有秩序的感覺。

雖這種感覺還不明顯,但確實在一日日的改變著。

黑城本就是馬匪獲取消息,及日常采買補給的地方,怎麼可能不進城?不進城就是斷了他們的活路。

就有人不信邪,也是為了試探,派了幾個馬匪進城。

也是巧,正好被薩倫山帶著人撞見了。

一邊是官,一邊是匪,官不抓匪,對不起自己這身官差服和每月領的薪餉。

于是雙方發生搏斗。

三個馬匪都被抓,不過薩倫山手下的一個青年也挨了一刀。

對于黑城的獵戶們來說,受傷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每個人都會自備簡單的金瘡藥,受傷後含一口燒刀子對著傷口噴一下,再撒些金瘡藥,把傷口裹起來,只要不是致命傷,一般養幾天就能好。

不過這次這個青年的傷口卻有些大,因此薩倫山不免帶著擔憂之色,哪怕是衛傅來探望受傷的差役,也不過只得來他勉強一笑。

進去時,那青年臉色慘白,同伴正在給他處理傷口。

傷藥撒上去,血並沒有止住,反而被血沖開了。

老爺子過去看了下,讓衛琦去找福兒要點神仙倒,因為听說要用上神仙倒,福兒也跟來了。

老爺子讓人用煮過的白布,配著鹽水,把對方傷口簡單地洗了下,從懷里掏出一個藥瓶,往上倒了點粉末在上面。

肉眼可見,血慢慢止住了。

衛傅眼含詫異,這是最上等的金瘡藥的特征,但這種金瘡藥,只有軍中才有,是不會流到外面的。

當然,對一些皇親國戚來說,這不算什麼,因此他見識過。

可老爺子怎會有這種東西?

自是又想起衛琦當初斷腿時,老爺子給他敷的‘家傳’藥膏接腿。老爺子每次掏出一樣什麼東西,都是看著不起眼,其實不是簡單。

撒上金瘡藥後,老爺子也不是就不管了,而是等了一會兒,等血完全止住後,用一根煮過的竹簽,把那層粉末和血塊刮了下來。

往下刮時,肉眼可見,那名青年臉疼得直抽抽。

老爺子解釋道︰「血光止住了不行,傷口里的髒東西不洗干淨,後續你會發熱,傷口腫瘍。現在天冷,把傷口洗干淨了,你這傷也就是養一陣子的事。」

關于受傷後,後續會發高熱這事,薩倫山等人並不陌生,因為他們身邊有很多長輩都是這麼死的。

常年在山林里出沒的獵戶們,特容易受傷,受傷後看似傷口處理好了,但當天或是次日,受傷的人總會發熱,有一小部分的人能挺過來,還有一大部分的人就這麼沒了。

之後老爺子用神仙倒給青年洗傷口時,薩倫山不禁問道︰「老爺子,用這種水給他洗過傷口,他之後就不會發熱了?」

老爺子能說到目前為止,都只是他和衛傅的猜測,沒有實例。

他只能道︰「用這個洗傷口,比燒刀子好。」

好不容易把傷口處理完,青年已經昏睡過去了,老爺子吩咐這間屋里不要弄得太暖和,可以燒炕,但把人放在炕梢。

這樣可以保證不會把人凍著,但也不會太熱,有利于傷口恢復。

又讓人去準備了兩包退熱用的藥,說若是發熱要及時降熱。等出來後,跟衛傅說,他這還是需要一個正經大夫的。

衛傅苦笑,他當然知道需要一個大夫,可一時半會正經的大夫也不容易找,只能後續慢慢尋模。

第二天衛傅著人去問了一下。

那個青年當晚並沒有發熱,人也早就醒了,除了因流血過多有些虛,人的精神頭還不錯。

精神頭好,就說明這傷沒事了,就是後續養些日子的問題。

昨天薩倫山是親眼目睹,大人不光親自來探望受傷的差役,還拿出兩種那麼珍貴的藥給同伴治傷。

而且大人還是說了,若是因工受傷,官衙會給撫恤的米銀,昨天他們所抓的那三個馬匪,一人按五兩的賞銀計,一共十五兩,由他們那一班的差役分。

另受傷的傷患,除了補一個月的薪餉外,每天再補一斤米糧,直至補到傷好為止。

這些對差役的愛護和優待,以薩倫山為首的一干差役,自然感激涕零。回去後,免不了對家人和屯中長輩提及。

于是一傳十十傳百,漸漸許多人都知道安撫使是個好人,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大人。

跟以前的毛總管不一樣。

這消息傳出後,讓毛蘇利暴跳如雷,砸了許多家中的物什。

其實也是莫朵哈拉惱了這回毛蘇利讓她回去要糧食的事。

她回去後,跟她爹商量。

她爹斟酌再三,咬牙也拿出了這批糧食,但莫朵哈拉也清楚,今年這個寒冬,屯里將有一批人要挨餓。

自然不會讓人餓死,但挨餓就會有人抱怨,是時那些族老們又要出來責怪爹爹的不是。

如今城里的形勢,越來越讓二人煩躁,談論新安撫使的百姓越來越多,給其歌功頌德的同時,自然免不了踩以前的毛總管一腳。

似乎所有人都在拱火,拱毛蘇利的火。

這讓他越來越不耐,本來想好的要等派出去打听安撫使來歷的心月復回來,再圖謀後事。

獨眼豹的出現,讓他下了血本打算借刀殺人。

現在由于城中不利自己的形勢,他開始屢次催促獨眼豹,讓他趕緊下手。

獨眼豹讓他別急,說新官不讓馬匪進城,成功讓所有馬匪同仇敵愾起來,本來一些想做壁上觀的馬匪,如今也打算加進來了。

說再給他幾日時間,是時雙方商量一下,如何設個局斬殺了這位安撫使,又能不牽連毛蘇利。

同時,獨眼豹也沒少借機和毛蘇利談些有利于自己,及事關馬匪生存的條件。

像以前那樣準許馬匪肆意進出城都是小事,即使有些過格的條件,毛蘇利心急于處理掉衛傅,也都一口答應下來。

只求速速解決心月復大患.

而就在這期間,福兒在著手開酒鋪的事。

酒鋪就設在距離官署不遠處的一條街上,門臉也不大,不過兩間,招牌也做得普普通通,沒任何顯眼之處。

唯獨招牌上的字不錯,可在黑城這種地方,讀書的人都不多,大部分的人都只認得幾個字。

能認出招牌上寫著‘神仙倒’三個字就不錯,字寫得好不好,其實沒太多人關注。

酒鋪是先掛了招牌和幌子,並沒有當天就開門。

連著十多日都如此,每次打這里經過的人都會忍不住瞧上一眼,知道這是家新開的酒鋪,幌子便可證明。

可門不開,是怎麼回事?

又有人認出招牌名,說叫神仙倒。

一家酒鋪,鋪名叫神仙倒,意思就是這家酒鋪的酒,神仙喝了也會倒?

這牛吹得未免也太大了!

北地歷來不缺擅酒之人,千杯不倒的也不再少數,什麼酒就能把神仙喝到了?那是不是也能把他們喝倒?

太多人不服了,就想教訓教訓這店家。

可人家就是不開門怎麼辦?

就因為這點事,你傳我我傳你,整個黑城甚至附近屯莊都知道最近新開了個酒鋪,囂張跋扈得很,自稱自家的酒能把神仙喝倒。

就有人不服氣說,那給我嘗嘗試試?

告知對方此事的人就會說,鋪子還沒開門,于是普羅大眾中又多一個惱恨上‘神仙倒’的人。

福兒真不是為了故意博噱頭,她不過是蒸酒的速度太慢,而衛傅幫她把鋪子置辦好的速度又太快。

如今酒作坊還沒建好,人手也不夠,全是她帶著幫她種洞子菜的那些下人們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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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還有個問題是,作為原料的酒不夠,劉長山已經帶著人又去了墨爾根,寄望能趕在下大雪之前趕回來。

兩邊都還沒準備好,自然這鋪子就開不起來了。

誰曾想竟因為一個招牌,一個緊閉的鋪門,鬧出這麼多事。

福兒調侃衛傅︰「這下你總不用因為你寫的招牌沒人欣賞,而感到懊惱了,瞧瞧多招恨啊。」

衛傅失笑,又道︰「招恨的應該是小五才對。」

名字是衛琦取的。

調侃歸調侃,福兒也因此靈光一閃,打算明天就把鋪子給開了。

沒酒沒關系,先把名頭打出去,酒不夠也沒關系,先緊著手里有的賣,人通常喜歡被吊胃口,胃口吊得越高,興致也就越高。

于是次日,緊閉店門已久的‘神仙倒’,終于開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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