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夕院
楊巧月送呂氏回房。
呂氏一臉自責，要不是她身體不好，性子柔弱。晚上這些事本該是她這個四房正室夫人做的，如今所有壓力和責任都在女兒肩上。
楊巧月看母親苦著臉，知道她在想什麼，幫她揉著肩膀。
「娘，你不用自責，這點事對我算不上什麼。」
呂氏知道女兒實在安慰自己，「唉，你今後總是要嫁人的，我怕這名聲會拖累你。哪有書香門第的家庭會要一個拋頭露面，經商做生意的女子。」
「娘，我還小，不著急說這個。要是忌諱這忌諱那，一定不是善與的人家，與其嫁給別人受罪，還不如守著母親過，難不成娘還要把我趕出家門不成。」
呂氏點了一下楊巧月的額頭︰「要真是那樣，我就把你趕出去。」
話雖這麼說，目光卻透著心疼，她沒用苦了女兒了。
楊巧月不想再談這個話題，轉口說道，「娘，現在姨娘禁足了，楊晨和蘭花兩個妹妹沒人教，你覺得怎麼安排好？」
提到這個問題，呂氏發了愁︰「總不好跟著我學，我教不了人。家中女孩的禮數和女學不能斷，這以後對她們選夫家有很大幫助。」
「娘，我有個建議你看看怎麼樣。」
「你說！」
「娘，還記得上次我們在樓夫人家的茶話會嗎？當時有位夫人是勞夫子的夫人。我之前有了解過，勞夫人的學識，出身，茗香，茶藝，女紅都非常優秀。」
呂氏立即明白楊巧月的意思︰「你想請勞夫人到家里教？」
楊巧月點點頭。
「應該不太可能，樓夫人一直想請她去樓府教她女兒，被婉拒了，更別說你爹一個縣丞了。」
楊巧月自然知道，樓夫人這種勢力眼，不會平白無故請無關人參加茶話會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樓府和楊家還是有區別的！」
呂氏見楊巧月堅持，也不給她潑冷水，同意陪她去試試。
楊巧月笑著點點頭，上門拜訪總不能她一個小孩去，那不是打母親正室的臉。
她跟呂氏說也是讓母親送拜帖一起去的意思。
兩人在房間說笑著，沒注意到門外過來的楊賈配。
「咳∼咳！」楊賈配輕咳一聲，打斷了她們。
呂氏見狀，趕忙起身，好奇問，「老爺，你怎麼過來了？」
楊巧月不怎麼情願的起身見禮，喊了聲父親。
楊賈配別過臉，有些尷尬︰「家里沒其他地方可以休息，娘剛走總不能去衙門睡……。」
呂氏一臉尷尬，怎麼問出這麼蠢的問題，這麼晚過來可不就要在東夕院休息。
「老爺對不起，是我問錯了。」
楊賈配看著慌張的呂氏，想起兩人剛結婚時，他還只是個窮書生，當時第一次見她也是這幅緊張失措的樣子，頓時目光柔和。
「這麼多年，你的性子還是沒變。」
呂氏愣住，臉上難得露出小女人姿態。
楊巧月吃了把狗糧，似有深意地笑道︰「娘，那我先回房了。」
呂氏趕緊點頭，推著她出去。
女兒走後，屋里尷尬的氣氛才緩和下來。
「這丫頭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呂氏佯裝生氣。
兩人四目相對，又避開目光沒有說話，屋內陷入安靜。
「老爺，早點休息吧。」呂氏上前伺候楊賈配寬衣休息，緩解尷尬。
「呂娘，對不起！」
楊賈配忽然道歉。
呂氏的動作僵住，好像這些年所受的委屈全部涌上心頭。
帶著一抹幽怨，「老爺為何道歉！」
「兩年前，我不該狠心將你和月兒扔到鄉下不管不顧的。如今冷靜下來，連柳家這樣的姻親都不願趟渾水，即便嫁女求榮也無濟于事，我真是老糊涂了。」
呂氏听著，這次沒有安慰他，反而低聲說道︰「還有一點，老爺一旦真的為求榮嫁女為妾，丟的是楊家的臉面，失的更是讀書人的傲骨，這輩子將抬不起頭。天家貶你，難道願意看到老爺這一面嗎？那時恐怕連縣丞都沒得做。」
楊賈配一震，他從來沒想過這一層。
「當時怎麼不和我說？」
「這都是月兒在鄉下時和我說起的，哪有機會和老爺說。」
是呀，這些年連信都是敷衍回復，哪會听得進她們的話。
楊賈配真正客觀去看待這兩年發生的事情，才知道他做了多過分的事情。
竟然被柳氏耍得團團轉，差點扶正側室，鬧得楊家雞犬不寧。
「月兒怕是恨死我這個當爹的了吧。」
「老爺不要這麼說，巧月是你女兒，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哪來的深仇大恨。她性子直，刀子嘴豆腐心，老爺千萬別跟她計較。」
呂氏怕父女倆有隔閡，急著幫女兒說話。
楊賈配听著，心里總算好受些，自嘲道︰「要不是因為我是她爹，怕是道歉一百遍都不為過，只是身為老子哪有給女兒道歉的道理，你幫我多說說好話。」
呂氏見丈夫沒有責怪，彎起眉眼，笑靨如花。
「沒想到老爺也怵那個丫頭，鄉下的族老們都怕她。」
楊賈配想起晚上女兒把所有長輩都數落了一圈，回來都跟他頂嘴多少次了，暗暗無奈，能不怵嗎。
呂氏隨後跟他說了楊巧月說請女夫子的意思，楊賈配覺得很好，這兩年楊晨楊蘭花被柳氏教成這模樣，呂氏恐怕教不了，要是能請到勞夫人最好了。
只是他和呂氏有同樣的擔心，勞夫人恐怕不會來他一個小小的縣丞家。
「讓她去試試吧，說不定可以呢。」呂氏說道。
楊賈配點點頭。
……
次日，呂氏一早給勞夫人家遞了拜帖，對方當時就回了帖子，邀請她們到家中做客。
當天，呂氏帶著楊巧月上門拜訪，順道帶了點糕點過去。
她們到了勞夫人家，後者禮數周全，雖然不是名門望族，但家中三代夫子，是燕縣乃至丹州有名的書香門第。
勞夫人心里帶著疑惑，她和楊家素來沒有往來，不知道找她什麼事。
閑談之後，呂氏主動提起此事，想請勞夫人能到家中教幾個閨秀。
勞夫人聞言，頓時恍然，原來是為此事而來。
她不出意料的婉言拒絕︰「楊夫人，實在抱歉，此事有諸多不便，恕我沒法應允，還麻煩你們特地相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