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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人有善惡

夜已深,人昏沉,墨色的濃雲層層疊疊堆積在天空中,看了就讓人覺得十分壓抑。

天氣悶熱異常,江風都是熱的,就連勞累昏睡過去的人們都能被熱得翻來覆去,像烙餅一般。

方至誠被兩邊的人夾擊得透不氣來,只能起身走到江邊坐一坐。

他又忍不住將懷中的信拿了出來,輕輕的摩挲著,將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的內容在心里默念回味了一遍。

此時雖然是一身酸痛,但心底里卻涌出了無限的力量,還有十日徭役便結束了,他恨不得此刻就長了翅膀,飛到愛人身邊去。

方至誠不忍被思念淹沒,迅速起身,想著她也許在夢里等著自己。

遠處跳躍的火光中,一衙差氣急敗壞地咒罵著什麼。

他一手拿著鞭子,一手提溜著褲子,抽打著那些來做苦力的犯人。

免費的勞動力怎麼能缺少了那些犯人呢,胡雷、方至孝、劉大良皆在其中。

許多丑惡的人性都隱在暗處,黑夜能給他們更多的遮掩,所以會讓他們蠢蠢欲動,甚至無法按耐心中的沖動。

人要想活命,就要閑事莫管,不要事事都抱有好奇心。

其實關于晚上這些惡事,許多人都心知肚明,那就是衙差們夜里在尋人泄火。

一開始是有些受不住勞役艱苦的婦人想著以這種方法能換取輕松一點的崗位,比如炊事和發放飯食等等。

後來衙差們漸漸不滿足于那些主動送上門來的人,而是開始找良家婦女下手了。

那些平時有村正來打點的村落還好點,其他的,那真是只能听天由命了。

這時候旁人出手相救便是給自己和整個村子惹禍,所以誰也不敢管這些事,看到只能當沒看到。

人沒有能耐對抗惡魔之時,善良不僅僅是累贅,還有可能是喪命之源。

方至誠不自覺加快了腳步,可右腳下突然卻被一雙手死死抱住,用嘶啞的聲音哀求道︰「救救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吧,我爺爺年紀大了,我弟弟又長年臥病在床,你幫幫我。」

人在求生之時,力氣驚人,方至誠一時竟無法掙月兌,他又怕動作太大引來了人,低斥道︰「他尚不知你在此處,你如此不是自找死路,引人過來嗎!」

「我餓得走不動了,身上還有傷,也不知藏哪去,求你幫幫我吧。」

衙差拿著鞭子指向他們的方向,大喊︰「誰在那?!給老子站住!」

兩人都是身子一僵,這一刻不由得方至誠多想,將懷里用油紙包著的肉干扔給那女子。

「你立即順坡往下翻滾,這段河道下面是淤泥,能不能活下來,全看老天怎麼安排了。」

人有求生本能,越是在極端情況下求生毅力越是強大。

那女人將油紙包咬在嘴里,肉食味讓她生出了力氣,咬牙忍痛往下滾動。

這是個有坡度的河道,順勢而下根本沒多費勁,只是翻滾中一次又一次被碾壓到的傷口讓她的眼角沁滿了淚水。

一道閃電照亮黑夜,一聲轟鳴的悶聲響徹夜空,不少人都被嚇醒了。

那衙差沖動方至誠身邊,沒開口先揚了一鞭子,才厲聲質問道︰「哪個村的?大晚上不睡覺在這做什麼?看見什麼沒有!」

方至誠不著痕跡躲過,然後捂身子嘶聲連連,勉強回答︰「三里村的,想婆娘想得睡不著,出來走走。」

衙差油膩膩笑道︰「喲,想女人啦?也是,不想女人還能想什麼。你別是偷了腥還給老子裝深情吧?!說,有沒有見到老子的魚!」

方至誠避開這些葷語,岔開話題,「什麼魚?今天我們村村正沒有帶魚來。」

衙差砸吧著嘴,想著今天三里村孝敬的鹵肉的確美味,但他們這種難纏又貪得無厭的小鬼可不是這麼好打發的。

「過來!老子懷疑你身上藏了凶器想趁著夜里做惡,只有搜了身才能證明你只是想婆娘。」

方至誠當然得用眼神閃爍,含糊其詞,動作扭捏來引他懷疑。

衙差一看便覺得方至誠身上肯定有好東西,激動上前搜起身來,先是搜出來了信,看也看不懂便扔到這邊。

再模一模,發現他渾身上下除了衣服,多出來的只有手腕上那條彩繩。

也曾有天真的人帶著玉佩或金銀鎖在身上保平安,可均被衙差們搜索個精光,如今哪個人身上會帶東西的。

衙差橫著一張臉,「你敢耍老子?!」

方至誠趕緊解釋,「不是不是,我婆娘托人給我寫的,寫的信,我第一次收到信。」

衙差听罷將信撿了起來,當著他的面撕碎後拿腳碾入土,末了還吐了口濃痰,呸的一聲,再次揚鞭之時卻听到好幾個衙差沖出來大喊︰「跑魚啦!」

衙差動作一頓,收起鞭子轉身就拔腿往回跑。

風一吹,那碎紙屑便輕巧飄舞,以另一種姿態綻放。

夜太黑,方至誠便是想追尋一下它們的方向也無法,輕嘆了一口氣便回去睡覺了。

衙差他們口中所謂的跑魚,其實就是有犯人逃月兌了。

犯人們睡覺之時也是被綁著的,一般來說不可能輕易逃跑,而且經過一天的勞動,他們也沒有精力逃跑。

剛剛那衙差是今夜的當值,他尋求刺激玩花樣,什麼工具都擺了出來,而且還要當著那些犯人的面來行事。

衙差們見多了逆來順受認命的女人,所以怎麼也沒想到今天這個自己閉著眼楮躺上床的女人竟然一睜眼便甩了自己一巴掌,還哭著說自己是被人陷害扔過來的,求他放過。

他能信?都是些欲拒還迎的小把戲。

衙差自信過了頭,還沒想好用哪一招來一展雄風,便被這烈女子往他小兄弟上先來了一招,然後直接奪門而出了。

他氣涌心頭,追出來時根本沒顧得上收拾地上的家伙,中途又想著在方至誠這里撈點油水耽誤了一會工夫,所以被膽子大的犯人趁機拿來割斷繩子跑了。

衙差們連夜去追犯人,剛開始倒還挺順利的,畢竟那些犯人可沒力氣跑多遠。

可才沒過多久,豆大的雨點傾盆而落,將可以追查的痕跡都抹去了,所以導致有三個犯人逃月兌了。

這是嚴重的失職,可深究起來哪個衙差都不干淨,他們只好內部自己遮掩,說是他們撐不住徭役累死的便成。

次日一大早衙差們又清點了一下人數,發現還有一名女子也不見了,盤查起來才知道那女子和其中一名逃跑的犯人竟是夫妻關系。

衙差們更是找到了借口和理由,說這個有預謀的,絕不是他們工作上的一時疏忽。

因著此事,衙差們晚上倒沒再作惡了,那些擔驚受怕的婦人直雙手合十拜天,嘴里還阿彌陀佛說個不停。

可神佛不愛任何人,它只會任由世間法則,自我運行。

修建運河歷來都是件勞民傷財的事情,經費從哪里來呢?

當然是從百姓身上來!

別看誠意小館的員工都在熱情洋溢的招呼客人,他們心里的憋屈可不止一點點。

原本以為順利抗過同行惡性打壓後便能迎來新的輝煌,沒想到率先迎來的卻是捧著募捐盒子的衙差。

別說是像楊初意他們這種有店面,便是街角擺攤賣鞋墊的老太太也得掏出兩個銅板來。

說是募捐,不如說是光明正大向老百姓索要財物更為準確。

那衙差一開口報的數額便把店里的人都嚇傻了,楊初意剛听到時也都驚呆了,這分明就是搶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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