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養氣丹？回氣丹？」
張僳听到薛芸的稟報，不由皺起眉頭。
後者也就罷了，前者是能取代增氣丹的。
偏偏是增氣丹！
薛芸不解，為何會長得知有一種丹藥能取代增氣丹會是這樣一副表情？
她幽怨了一小會兒是因為要把功勞分出去，會長又是因為什麼？
他應該是十二萬分的驚喜才對啊！
增氣丹是低階丹藥當中銷量最高，最賺錢的一種。
說半壁江山有點夸張了，但也不會相差太遠。
丹方的價格和銷量自然也是水漲船高。
丹方更迭，意味著一波銷量井噴。
而且丹師聯盟成立之初，對丹方研發者，以及研發者的後代或者傳人讓利，以獲得他們的支持。
因此給出的分成比例是相當高的。
如今丹師聯盟大勢已成，再有新的丹方注冊，自然不會給出那麼高的分成。
中間的差價，可都是丹師聯盟的淨收益！
將來【天元養氣丹】丹方銷量越高，這部分的收益也就越高，而且源源不斷。
即將為聯盟創造巨額收益，是天大的功勞，會長卻沒有她預想中的興奮。
張僳感覺到薛芸探究的目光。
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將自己心中的顧慮告知薛芸。
「這件事情本來是不允許傳播的，你听過了就爛在肚子里，千萬不能再告訴別人，司家絕後了……」
司姓本就不是什麼大姓，會長在此時提到司家，還能是哪個司家。
自然是手握【增氣丹】丹方所有權的司家。
司家盡管坐擁【增氣丹】丹方的巨額分成，但後代人才凋零，早已經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家族。
司家有的是靈石，但是不管怎麼引入優良血脈，娶親也好，招贅也罷，身具靈根的後代依舊是越來越少。
「十余年前，司家贅婿叛變，當地丹師聯盟聯合一眾家族趕到阻止的時候，司家修士已經全部陣亡，只剩下沒有修煉天賦的凡人血脈留存。」
按照丹師聯盟的規定，丹師創始人的後代不再有修士存在，就視為絕後，不再發放丹方分成。
薛芸一听就覺得這件事情里面透著古怪。
一個家族缺少人才，缺少資源，惡性循環以至于最終消亡，這很正常。
四大聖地三大仙朝，恐怕每年都不止一個這樣的小家族默默消失在修真界。
但司家不是，司家不管如何沒落，都有丹方分成這一項固定的收入。
他們可以引入優良血脈，即使族人資質不足的情況下，也有充足的資源保證他們修為不至于太難看。
然而司家還是很不合理的沒落了。
後代資質越來越差，擁有靈根的子孫一代少過一代。
甚至最終被贅婿噬主。
這就是第二處古怪。
這叛變的司家贅婿，但凡有點腦子，篡權之後留下司家修士們的性命，坐享丹方分成不好嗎？
非要自絕後路？
還是嫌靈石太多？
而且留下了那些司家的凡人血脈，就好像是在故意彰顯自己的仁慈一般。
看似是司家內亂，但是想一想誰能從這一場內亂中獲得最大的好處，真相就呼之欲出了。
特地限制消息流傳，更像是立了一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牌子。
張僳可以猜出薛芸此時的想法，因為他第一次听說此事時，也曾懷疑過幕後主使是丹師聯盟。
但這番話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
「也就是說，如今【曾氣丹】丹方等同于丹師聯盟自有的丹方，是不用給別家分成的。」
難怪會長先前一副為難的表情。
這種情況下，【天元養氣丹】丹方就成了燙手山芋了。
先前薛芸覺得老丹方所有權在丹師聯盟是最糟糕的一種情況。
現在更糟糕的來了。
更糟糕的是，這還是一張熱門丹方，而且是最熱門的【增氣丹】！
一旦有個差池，這非但不會成為他們的功績，反而會成為污點，成為罪責。
薛芸此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只能征求張僳的意見。
「以會長之見，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如果能將那孔文星招進丹師聯盟自然是最好，如若不然，丹師聯盟承受不起如此巨大的損失！」後半句張僳只敢放在心里，「這可是丹師聯盟千年布局才換來的啊！」
言下之意，孔文星要是願意加入丹師聯盟，肉爛在鍋里，他們還能給他畫個大餅。
要是拒絕，那就連大餅都沒有。
丹方？
什麼丹方？
【天元養氣丹】是丹師聯盟丹研院嘔心瀝血研究出來的啊！
你作為【天元養氣丹】的第一批購買者，怎麼能說丹方是你的呢？
這還是看在七星宗和孔家的面子上。
否則，直接讓這幾人消失才是最保險的。
會客室。
許庚終于等到薛芸回來。
薛芸身邊還跟著一個中年男子。
應該就是她口中的會長了。
果然，薛芸介紹道︰
「這位，就是我們總會的張會長。」
而後又為張僳引見許庚和韓蒼︰
「這位，就是【天元養氣丹】和【回氣丹】的研發者，孔丹師！這位是孔丹師的丹道師尊，韓丹師！韓丹師乃是七星宗丹道院的首座！」
至于袁茂，直接被她忽略掉了。
張僳恭維道︰「孔丹師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成就，果真英雄出少年啊！韓丹師教導有方！舊聞七星宗丹道院大名，果然是人杰地靈！」
先禮後兵，先把馬屁拍舒服了再說。
「張會長過獎了！」
雙方一陣客套之後，才開始進入正題。
或者說，對張僳和薛芸來說是正題。
張僳一開口，便是邀請許庚加入丹師聯盟，全然不顧他的師尊就在身邊。
「兩位這樣做，是不是太不把韓某放在眼里了！」
此時已經將靈茶消化完的袁茂，也站到了韓蒼身後。
「是不是也不把袁某放在眼里？」
張僳和薛芸沒有說話，只是出手將兩人鎮壓。
張僳乃是化神修為，薛芸也有元嬰後期的修為。
輔以房間內的陣法，輕松就將他們鎮壓。
兩人用實際行動說明，確實沒把你們兩個放在眼里。
「加入丹師聯盟之後，晚輩能得到什麼？」
許庚當然是不可能加入丹師聯盟的。
他還能一輩子附身在孔文星身上不成？
但許庚想要听一听他們準備如何說服他。
同時也是拖延時間，等待外面的風言風語進一步發酵。
也是等待各方勢力來得更齊一點。
能不能順利注冊丹方，拿到滿意的條件，並且全身而退，就全靠他們了！
接下來就是畫大餅時間。
丹師聯盟的丹方對聯盟內部的丹師免費。
實際上是需要用貢獻兌換的，只是不直接使用靈石而已。
丹師聯盟擁有最頂尖的丹師隊伍，能給予弟子們最好的教導。
這一點對許庚來說完全沒用，他壓根就不需要別人教導。
就算拋開這個因素。
還是那句話，兌換課程也是要消耗貢獻的。
又或者直接拜入一個丹師門下接受教導，代價是今後煉制的丹藥，要上交一成給師尊。
說著說著，許庚竟然從中找到了幾分親切感。
不得不說丹師聯盟的運行體系還挺「先進」。
許庚前世當了那麼多年打工人，對「大餅」早就免疫了。
都什麼年代了，還在畫傳統大餅。
是古代啊？那沒事了。
為了麻痹對方，許庚還是嗯嗯啊啊應著。
張僳覺得有戲，將話題轉移到了新丹方上面。
圖窮匕見了是吧。
用貢獻的形式發放丹方分成。
翻譯︰空手套白狼。
貢獻階梯式發放，修為低的時候少發，修為高的時候多發，反正修為低的時候也用不到太多貢獻值。
翻譯︰一將功成萬骨枯，每突破一個大境界都是小概率事件，他能成為高階修士的可能性太小，更別說他的後代，修為一直低，一直少發，空手套白狼也扣扣搜搜。
許庚見時間差不多了，不再跟他們虛與委蛇。
「條件很好……但晚輩拒絕！」
「孺子可教也！嗯？」
听到前半句，張僳還以為對方答應了，結果是拒絕？
「丹師聯盟很好，可惜不適合晚輩！」
「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張僳又勸了幾句，見許庚態度堅定，知道已經沒有任何可能性。
第一個方桉失敗，開始執行第二個方桉。
張僳唉聲嘆氣︰
「既然如此，本座也就不強求了，但本座還是不吐不快，孔丹師拒絕加入丹師聯盟，對雙方都是損失。那就請孔丹師出示丹方，若丹方沒有問題，就可以注冊了。」
許庚暗嘆。
這是裝都不裝了。
連討價還價的過程都省略了，直接就注冊是吧？
說明這位張會長，早就已經打定主意，準備昧下許庚的丹方了。
所以才會下意識忽略商討定價的環節。
還好他早有準備，留了後手。
「張會長急什麼，人都還沒到齊呢！」
張僳眉頭一皺。
「赤霄仙城總會的事情本座可以全權做主，你盡管拿出丹方便是！」
張僳還以為許庚指的是諸如驗丹師之類的人員。
下一刻。
門外侍者求見。
怎麼回事？
他已經吩咐過，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不要前來打攪。
難道真有什麼要事不成？
張僳氣惱侍者打攪，但也擔心萬一要是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急需他處理。
房門一打開，侍者急忙稟報︰「會長！珍寶商會赤霄仙城總會李會長求見！」
李致遠？
他來干什麼？
「讓他等著！待我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
這是氣話，張僳隨後囑咐道︰
「好生招待，不要怠慢了李會長！」
「可是……」侍者十分為難。
「可是什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婆婆媽媽的！」
「李會長說要馬上見到會長，見不到他就硬闖！」
「他敢！他有沒有說是為了什麼事？」
李致遠能有什麼急事找自己？
「李會長沒說，但是小人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張僳被氣笑了︰「你還有這本事？說來听听？」
侍者越過張僳，看了房間內的許庚一眼。
張僳便也向許庚看去，問道︰
「和孔丹師有關？」
「外面傳言，孔丹師來丹師聯盟，清空一階丹藥懸賞只是余興，真正的目的是要注冊新丹方！」
听完侍者的話，張僳心神俱震。
「你是如何得知？」
還能是如何得知？
「外面已經傳遍了，孔丹師研發出了兩種新的丹方，一種【天元養氣丹】可取代【增氣丹】，一種【回氣丹】可取代【補氣丹】。」
傳遍了？
張僳再看孔文星一副老神在在，絲毫不覺得意外的樣子。
猜也能猜到，這必定是孔文星所為！
張僳皮笑肉不笑地問道︰「孔丹師為何要將注冊丹方的事情宣揚得人盡皆知？」
「張會長應該比晚輩更清楚個中原因才對？」
張僳雖然已經露出馬腳，明顯沒有按照規矩注冊丹方的誠意。
但許庚無法準確知道張僳具體打的是什麼主意。
說張僳比他更清楚個中原因，那是大實話。
「你一開始就設想到了現在的情況？小小年紀，心思如此深沉可不是什麼好事！」
許庚心說，我的大超出你的想象，掏出來嚇死你。
畢竟誰又能想到，骨齡才二十多的孔文星，內里的靈體，已經大幾十歲了呢？
「晚輩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世人，晚輩可不是針對張會長！」
「你以為一個李會長就能改變本座的決定嗎？」
一個李會長當然不夠，但真的只有一個李會長嗎？
又有一名侍者急匆匆趕來︰「稟報會長！周會長求見！」
話音未落，轉角處又一名侍者的身影出現︰「稟報會長！王特使求見！」
「稟報會長！丁鎮守求見！」
「稟報會長……」
夠不夠？
不夠還能再來點！
隨著一個個名號被侍者報出來，張僳的臉色愈發陰沉。
此時已經面沉如水。
下一刻卻如同撥雲見日。
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張僳好似許庚前世的川劇演員一般，瞬間變了一張臉。
展開一道無比燦爛的笑容。
眼角擠出的褶皺能夾死蚊子。
「孔丹師！孔小友！小友對本座可能有什麼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