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童孔的白羊前腿曲地,叩首不止。
左楓只覺得頭皮發麻。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砰!
低沉之聲響起,左楓嚇得跪倒于地,緩緩回首。
映入眼簾的,是老者似是枯木般的冰冷眸子,眼中盡是殺意。
「小鬼,我記得我說過的吧,好生對待。」老者的話語無比沙啞,緩緩張口,滿嘴枯黃的牙間,似是有著幾分血色,讓人不寒而栗。
「你說,這真的是綿羊嗎?」略顯輕盈的話語響起,三尺青芒掠過,幽深的裂痕綻放于大地!
老者的眸子微微變幻,話語間多了幾分凝重之意︰「大,大宗師?」
黑暗之中,姬無情的身影悄然浮現,長發凌空,萬千劍芒涌動于指尖!
如今,他已然將《萬劍歸宗》之劍訣,徹底修煉到了圓滿。
劍氣盈穴,足以衍化三千劍芒,分屬五行,內蘊陰陽!
「去,斬開它!」姬無情輕輕丟出一枚匕首,話語平靜。
左楓微微咬牙,一手用力按住綿羊,揪住羊角,另一只手握住了那口匕首,狠狠對準這只綿羊的天靈蓋!
這只綿羊「嗚嗚」了兩聲,身軀顫抖了幾下,卻是再無有掙扎。
呼——
左楓深吸一口氣,也不遲疑,很是果決地咬緊了牙關。
手中的匕首斜橫,徑直刺入綿羊的天靈之間,順勢而下,沿著頭頂、 背、後腰,再到尾根,一路斬下了下去!
刀鋒所過,唯有皮開,卻是不見肉綻,甚至于連半點猩紅都無有濺落!
姬無情冷笑一聲,清澈的眼眸之間,多了幾分殺意浮現。
萬千的劍氣如潮水般涌動!
刺啦——
左楓狠狠撕開那層綿羊之片,緩緩湊過腦袋,看到的是那撕裂的皮毛之下,又是一層皮膜!
非是經絡白骨,更非是血肉之軀,而是又一層的皮膜,光滑而細膩,似是……人皮!
左楓顫抖著吞了唾沫, 地用力扯開!
一聲哀嚎之間,偌大的綿羊被活活生裂,無有分毫血沫滴落,唯有那敦實羊皮之間,一道白皙赤條的身影滾落,似是姿色上佳的少女!
只是此刻,少女的雙眸略顯空洞機械,嘴角有著點滴水漬滴落。
「怎,怎麼會是人?」
左楓嚇得跌坐于地,滿臉的煞白。
姬無情冷笑一聲,眼中寒意無數︰「江湖之中,有著三教九流。三教者,是為儒、釋、道三家。九流者,又為上九流,中九流,乃至下九流。這下九流,即作‘一流高台二流吹,三流馬戲四流推,五流池子六搓背,七修八配九娼妓。’這拍花子,更是下九流之下,江湖之底。」
他凝視著老者,話語澹漠︰「這一行啊,江湖之上俗稱‘打絮巴’,江南府一帶稱之為‘扯絮’。行內流傳著一門江湖詭術,屬于方外之術,是為‘造畜’!以秘法之術,炮制人間牲畜之皮囊,再以此皮裹住活人,便能把大好活人硬生生地變為牲畜。此術只要施展,便是長久之計!若是長時間無法解開皮毛,那麼,人將是徹底化為牲畜。到那時,便是剝了皮、切了骨、剁了肉,那也是形神依舊,氣味不變!」
老者的面色有些陰沉。
自己的術法,這家伙一眼便是能夠勘破。
看來,怕是遇到高人了!
「吱嘎——」
推門之聲響起。
略顯瘦削的漢子踏入院落之間,面色有些陰翳。
「叔叔——」
左楓的話語間,有著幾分害怕。
老者,是賣人的。
那麼,自己家的叔叔
姬無情微微側眸,冷笑著道︰「左雄,高句麗之人!」
左雄的眸子掠過老者,掃過左楓,最終定格于姬無情之上,冷聲道︰「大人,還請您讓開!
我們的事,你最好少管!」
姬無情呵呵一笑,話語澹漠︰「如果,我偏要管呢?」
「那就只要,請大人歸天了!」漢子的話語間多了幾分凶煞之意。
哈哈哈——
姬無情放聲大笑,眼中有著幾分不屑︰「一個初入宗師的老頭子,以及一個剛剛踏入大宗師之境,氣息都不夠穩妥的高句麗武者。你覺得,我會怕你們嗎?」
左雄冷笑一聲,目光殘忍無比︰「大宗師之境的武者血肉,不知前輩可曾滿意?」
前輩?
姬無情渾身陡然一寒。
他忽然響起,那只赤色的羊頭小鬼曾經提到,在此間的商行之中,有著一只修為遠在他之上的大妖!
轟——
氣浪伴隨著怒吼之聲響徹。
虛空之間,似是有著丈余的黑芒閃爍,威勢如山岳崩塌!
「萬劍歸宗!!」
姬無情怒吼一聲,萬千劍氣縈繞于周身,似是化為巨大的龍卷。
潮水蕩滌之聲回蕩,金屬破碎之聲不絕!
蒼茫劍氣,化為滔天劍芒之海,勉強擋住那一擊!
噗嗤——
姬無情的口中,有著濃郁的鮮血噴出,七竅之間,有著鮮紅涌現!
他艱難地抬起頭。
看到的,是那馬廄之中,那匹高約一丈,灰色而無尾的良駒!
它,居然是天妖!
這家伙,是怎麼躲過我的元神探查的?
姬無情艱難起身,只覺得四肢百骸,于此刻都似是碎掉了一般。
「作為大宗師,能夠擋住我的一擊。你值得驕傲了。」那匹灰色的良駒緩緩開口,微微張開嘴!
下一刻,颶風席卷!
那遍地的綿羊,赤條條的女子,乃至左楓,都為強大的力量所裹挾,飛鳥投林般即將沒入那血色的大口之中!
轟隆——
一道雷光,自天穹落下!
雪亮的刀芒掠過天際,斬過虛空!
一道幽深的血痕,撕裂了灰色良駒的身前,破滅了颶風
「陳,陳休」
姬無情緩聲開口,話語間有著幾分警惕︰「這只無尾駒,是妖族的天妖。你千萬慎重!」
無尾駒?
陳休的眸子微微變幻,咧嘴一笑,笑的十分狠辣。
他那雙森然的眸子落在了左雄之上︰「這麼說,你就是高句麗的戰將,左雄!」
「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我?」左雄面色變幻。
自己,應該隱藏得很好才是!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陳休仰天大笑,面有殺意︰「我,早就想殺了你們了!為了,破除伍大哥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