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門。
一萬兵卒排好隊列出來，這些士兵以步兵為主，配備一些盾兵，以及一些對付騎兵的長斧手。
帶隊將領是一個無名小將，他被李貴點到名字時，幾乎難以置信。這種重要的先鋒軍居然會讓他帶，讓他一個無名小將帶！
要知道，先鋒軍雖然危險，但也最容易立功。只要能頂住敵軍先頭攻勢，等大部隊接應，如果能勝，那就是大功一件。
只是，讓這無名小將有些奇怪的是，他們先鋒軍居然沒有配備騎兵，都是一些步兵，這還是頗為少見。
發揮不出機動性，一旦被敵人包圍怎麼辦？無名小將沒有詢問李貴，他認為李貴是名將，會這麼做，一定有其道理。
他一個無名小將，只要好好按照吩咐去做便好。
只是他不明白，騎兵是很珍貴的，不是李貴能接受的代價。這種有去無回的行動，必須挑一些弱兵去。
大軍從東城門出來後，以方陣並排前進，試圖繞到北安軍側翼，發起突襲。
然而這麼多人，想悄無聲息過去是不可能的。且蘇元一直安排有士兵在兩翼放哨站崗，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立刻注意到。
此刻這一萬先鋒軍剛露頭，蘇元便注意到了他們。比他還快的是趙雲，他已經在高聲喝令整備軍隊。
「激將法真管用？」
蘇元精神一振，他沒想到敵人真被激怒，派兵出戰了。
周舒在旁提醒道︰「小心是計謀。」
「嗯，的確要小心。」
蘇元不敢大意，他讓士兵們擺好陣型，嚴陣以待。
遙望著那支漸漸靠近的步兵方陣，幾人都看出有問題。
其一便是派出的兵力太少，看起來就區區萬把人，這個數量和二十萬大軍較量？不是腦子進水了吧。
其二則是沒有騎兵，在這種平原作戰、面對擁有數萬鐵騎的敵人，只派步兵出來迎戰？
「李貴這老小子是怎麼個意思？」蘇元納悶道，「誘敵之計？」
埋伏是不可能，京城周圍雖然有小片小片的樹林，但完全藏不住人。要藏勉強就能藏個幾百上千的，完全不夠看。
那蘇元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用這萬把人做誘餌，當雙方焦灼起來後，李貴再忽然打開城門，大軍沖殺出來，希冀能打北安軍一個出其不意。
但這有可能嗎？
蘇元不太相信，周舒趙雲和他都是同樣想法。
眼見那萬把人形成的軍陣緩緩靠近，趙雲問蘇元道:「主公，我們是否主動出擊？」
「大大大大人，讓我我我我，我我去！」
憋了好幾天的李天霸這會兒見敵人出城，終于忍不住了。
他雙手提著擂鼓甕金錘，跳到蘇元面前，一副不出戰不罷休的架勢。
蘇元本來就想看看李元霸戰場上的本事，現在敵軍只派萬把人出戰，不管是不是計策，直接用蠻力破之就完事了！
「好！」蘇元拍著李元霸肩膀道，「元霸你去，我給你配五萬兵！」
敵人出一萬，不意味著自己也要出一萬，這種時候不以多打少，什麼時候以多打少。
誰料李元霸卻咧嘴一笑︰「我我我我不用那那那麼多人！一一一一……」
蘇元听得急死了，搶白道︰「一萬？」
「一一一一，一個！」李元霸無比自信道，「我一個！」
一個人？！
蘇元還待說什麼，李元霸已經迫不及待吹了聲口哨。
一道黑影忽然躥出！
「唏律律——」
這是一匹全身漆黑的大馬，蘇元倒是知道，它和李元霸手中那對大金錘一樣，是召喚時附帶的「裝備」，名為「萬里雲」。
「我我我我去去去了！」
李元霸翻身上馬，大叫一聲朝著敵人那萬人軍陣就策馬沖去。
那些漠州兵、青州兵哪見過這種 人，都看得張大嘴巴，難以置信。
他們都心想真要一個對一萬，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坑啊？
蘇元雖知道李元霸武勇過人，但也不確定他是否真有這麼厲害，保險起見，還是知會趙雲一聲。
「子龍，你看著點，有什麼不對勁立刻帶騎兵上去解圍！」
「末將明白！」
話音落下，幾人再看，李元霸已沖出百米。
他那坐騎萬里雲速度飛快，如同一道黑色閃電，待靠近敵陣時，李元霸卻主動從馬上跳下。
「回回回回回去！」
他一腳輕踢在馬背身上，萬里雲嘶叫一聲，十分有靈性地往回跑。
顯然，李元霸不擔心自己，反倒擔心亂軍傷不了他，反而把他的馬砍死。
「這人是瘋子？！」
「不知……」
「看裝扮似乎是敵軍將領！」
「砍了他！一定是大軍功！」
京城出來的士兵們瞧著李元霸孤身一人沖來，都是面露凶光。
他們個個迫不及待要砍下李元霸的腦袋去換戰功，連那無名小將的喊聲也不听，紛紛沖殺上來。
「哈哈哈哈！來來來來吧！」
李元霸大笑幾聲，兩手提起大錘，互相 地一撞！
冬——！
雙錘踫撞發出巨響，激起的聲浪將沖在最前的幾名士兵震得頭暈腦脹，眼前發黑。
緊接著，他們便感到一股巨力砸在胸口上！
砰砰！
李元霸兩錘砸飛四五人，被砸飛的士兵如同炸彈一般又在撞飛七八個，掉在人群中立死無疑，胸口全都深深凹陷下去。
這一幕把不少士兵都嚇壞了，這到底是多大的力氣？！
「哈哈哈哈！爽爽爽！」
李元霸像一陣狂風般沖入人群，雙手揮錘左砸右撞，如同一輛失控的戰車，將任何敢于擋在面前的存在都盡數碾壓！
沒有任何一個士兵是他一合之敵，每個接觸到他錘子的，下一秒身體就會發出清脆的響聲，那是骨骼碎裂的聲音。
他雙手上的大錘如同閻王帖，沾上誰就將誰帶到了陰曹地府。不消片刻工夫，李元霸已瘋狂擊殺近千人！
這瘋狂情形把北安軍和京城城牆上的守軍都看呆了。
一個是越看越喜歡，一個是越看越心驚。
蘇元驚喜道︰「元霸居然這麼能打？就連先天高手、不，就連宗師也做不到這種程度吧！」
李元霸境界只是後天，但他力氣太大，體力似乎也異常充沛，以至于他在殺敵上的效率，比那些什麼先天宗師還要高！
趙雲點頭道︰「李將軍剛 無儔，簡直無人能擋。」
周舒則一臉在看怪物的神情︰「這真的是人嗎……」
「這便是煉體強悍的威力。」
真緲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蘇元扭頭看去，她不知何時來到，正站在他身側。
「太師父，連你也被元霸驚動了？」
真緲平時不出營帳，現在出來，自然是察覺到了李元霸的活躍表現。
真緲微微點頭，道︰「他身體強悍，只靠天生神力就能所向披靡。尋常宗師恐怕都無法對付于他。」
「這倒是！」
蘇元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了，先前那白石泉就是宗師，在川城時白石泉出手，蘇元仔細看過。
他的結論就是，宗師確實厲害，不過還是會受到真元限制。
這內力、真元，就像是游戲里角色的「藍條」一樣，有藍的時候很厲害，沒藍了，就像個憨憨一樣，殺傷力驟減。
從先天到宗師，都是如此。
可李元霸不同，他沒有藍條，只有超厚的血條，再加上天生神力，的確要更有破壞性。
「我還真是多慮了……」
先前李元霸說自己就能對付一萬人，他還不太相信，現在親眼看到他已經殺傷了十分之一，而體力還沒怎麼減弱，完全是不得不信。
要是再讓神聖牧師給他上個「迅捷之光」的加速效果會怎樣？
蘇元腦海中忽然冒出個一個形象，一個野蠻人在人群中飛速轉圈……
他真想試試，不過望了一眼京城城牆，還是作罷。
能不暴露完全實力，最好就不暴露。
蘇元目下已經看出，這萬把人的士兵，似乎就是來送死的。
這都打了有一會兒了，城牆城門還一點動靜沒有，不是送死是干嘛？
「李貴是不是派手下士兵送死送上癮了？」蘇元忍不住道，「昨天晚上派了幾百個嫌不夠，今天直接來一萬？」
周舒听了他的話，若有所思道︰「或許，這其中有深意。」
「深不深意的，反正死的是他的士兵。我要是他手下的兵，這會兒估計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
雖然蘇元說得很直白，但周舒同意他的說法。
李貴這麼做，不管有沒有深意，對其手下士兵都會造成一種心理打擊，讓他們對主帥產生不信任感。
「李貴身經百戰，不太可能會犯這種失誤。」周舒說，「我想理由恐怕只有一個，那就是如果他不這麼做，會有損失更大的事發生。」
周舒說得不錯。
城牆之上，李貴看著自己派出的士兵被那瘋子一般拿雙錘的 人錘殺，震驚之余滿是無奈。
他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目瞪口呆的周沖。
這下你該明白，為什麼不能輕易開城門出兵了吧？
李貴必須要讓周沖親眼看到後果，然後讓其回去告訴慶襄皇帝，這樣慶襄皇帝才能不瞎指揮。
只是……
李貴神情復雜地望向戰場。
他派出去的萬人軍隊，竟然只被那雙錘將領一人就給活活碾碎！
他從軍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這種 將，最讓他心驚的是，那雙錘將好像還不是武者，身上完全沒有武者那種「內勁」之類的東西。
純粹就是靠力量在一通亂砸。
這種 將怎麼沒在我軍中？
李貴心中冒出一個任何大帥看到這一幕都會有的感受。
他盡管已做好準備，但可沒做好一萬人被一人擊潰的準備……
李貴望向傅成陽，後者雖然不像周沖那麼失態，但神情也無比嚴肅。
「傅公公，你武功高深，可知道那名雙錘將領為何如此勇 ？」
「……我不知。」
傅成陽這次真是實話實說。
他練武這麼多年，也是第一次看到有李元霸這種奇葩。
江湖上不重境界，一門心思煉體的武人不是沒有。乃至一些門派都是專門由這些武人組成。
如「金剛門」，就是一群人成日練金剛不壞身，個個都練成大力士，單手能提百斤。但就算是門主，也練不成李元霸這樣啊。
李元霸手中那對錘子，傅成陽雖然不知有多重，但從其他士兵兵刃踫上就斷、人踫上就飛，能判斷出，起碼有幾百斤重。
一個幾百斤，兩個將近千斤。這個重量江湖中或許很多人都能拿起，可像李元霸這樣，當拿著兩根木棍一樣揮來揮去，連續十幾分鐘都不帶停的，真沒有。
「蘇元到底從哪兒找來的這種怪物……」
傅成陽也是搞不明白了，怎麼蘇元那兒總是會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家伙。難不成那蘇元真不是人，是個妖怪？
他看著李元霸渾身浴滿敵人鮮血，一時也有些技癢。
李貴瞥到傅成陽手掌微抬，道︰「傅公公要出手？」
「……不。」傅成陽考慮片刻，還是作罷，「算了吧，我又何必破壞李將軍的計策。」
「錯，軍心現在都為那雙錘將動搖！」李貴認真道，「若傅公公你能出手擊殺那人，定能振奮士氣！」
他所說不錯，城牆上目睹李元霸大殺特殺開無雙的情形，都已經嚇得兩股戰戰，有的甚至都不敢再看，縮到角落抱著腦袋。
這對士氣已經造成嚴重影響，如果傅成陽能出手將李元霸殺死，那還能逆轉。
傅成陽沉默幾秒，微微點頭。
他不管和李貴怎麼不對付，卻也知道，兩人的共同敵人還是蘇元。兩人矛盾再大，也不如和蘇元的大。
一念至此，傅成陽腳下一晃，人已在半空。
下一刻，他忽然面色驟變，雙手用力一拍，一道真元凌空擊出，靠其推力他又回到了城牆之上。
李貴︰「……傅公公？」
傅成陽一臉驚愕，目光朝著北安軍營帳處投去，眼珠迅速滾動。
就在他剛才要躍下城牆時，忽然感覺自身的氣機被鎖定了。如同一道無形枷鎖作用在身！
那種感覺十分可怕，且就來源自北安軍營寨。這讓他難以置信，難道北安軍中，還有比他武功更強的高手？
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