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生眸色極深,此時站在雲海之上,看著極為的虛弱,依舊能夠感覺到四面八方傳來的惡意,許多人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卻沒有一個人動手。
他注意到了神碑之下那些人帶有強烈殺意的目光,心中一沉,知道自己恐怕已經被不少人嫉恨上了,若是之後出神京,恐怕不能直接的出去。
想到這里,他眼神一閃,看向了李令月。
正好李令月一直注視著他,看到王長生看向她的時候,還微微頷首,笑了笑。
就在二人對視的時候,他的耳邊傳來了諦听的聲音,不由問道,
「你知道那是什麼秘術?我能修行嗎?」
王長生看向那些人的時候,心中閃過了不知多少思緒,眼神一閃,傳音給諦听。
諦听听到這話詫異的看了王長生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待會再說,現在你面前還是幾道難關讓你過去。」
王長生的模樣卻很輕松,
「這可不一定,事情沒有你想象得那麼難。」
他迎面走上去,徑直的走到了李令月的面前,他的身量稍高,因此低頭看著對方,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牙齒潔白晶瑩,讓人不自覺的放下心防,他攤手,湊了過去,上面正放著一枚若翡翠的古玉菩提,散落著澹澹的光暈,
「我贏了」
听到他這麼熟稔的模樣說出這樣輕佻的話,眾人不由得童孔一縮,就連南榮及雲的臉色都一變,想要開口阻止接下來的震怒。
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齊守宗已經想好怎麼給王長生收尸了,元青雖是知道這二人之間有些聯系,卻也沒有想那麼多,在王長生開口的一瞬間,心中大失所望,覺得他因為連戰連勝已經起了驕奢之心,恐怕未來路不長久。
縱使如此,也還是打算為王長生說一二的情。
那些被王長生震懾住不發一言的人也被他這種操作驚到了,一下子反應過來,面面相覷,有人想要講話,卻硬生生的憋了下來,倒是其中一些看他王長生不順眼的人幸災樂禍了起來,等著此人從山巔跌到谷底。
這一刻的書院格外的安靜,所有人都想要看一看這位膽敢撩虎須的人有什麼下場,縱使他這般天才,可中土皇朝,哪一個不是物華天寶,人杰地靈,底蘊極深,如何會缺少一個還沒有成長出來的天才?
晏遠麒冷笑一聲,他覺得王長生這是自視甚高,以及自己敗了這里所有的人之後就真的天下無敵了,攜百勝之勢撩妹子,撩妹子就算了,還撩這一個,竟然敢這麼做,他不死才見鬼。
每一個人的想法都大同小異,孟春曉的眼中甚至閃過了一絲同情,應漠蒼老的臉頰滿是愕然,不知道王長生為什麼突然腦子發抽要尋死。
風停了,葉子也不動了,李令月一身黃袍,負手而立,美眸似笑非笑,伸出手,膚若凝脂,啪的一下拍在了王長生的手上,讓眾人心中一顫,一些夫子甚至覺得恐怕要血濺當場,正在猶豫若是這位殿下讓他們出手他們應該怎麼辦。
「啪」
白若霜雪的手一觸即離,王長生卻能夠感覺到其細膩,他挑了挑眉,卻見對方自帶的那一股凜然不可逼視的端嚴一下子消散,神色之中只有三分愉悅,倒有七分自得,這黃袍有些略大,顯的其身形瘦削,而聲音又柔又弱,
「你贏了,它自然就是你的了。」
這話簡直石破天驚,嚇得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倒是元青就在李令月的後面,看著二人郎情妾意的模樣,心中波濤洶涌,眼神極為古怪,他轉過頭與齊守宗對視,卻見對方的表情看著比自己的還滑稽。
李令月全然沒有注意四周人的感受,即使是知道,她也不很在乎,見到王長生還是將手伸在自己的面前,臉上竟然露出了少見的小女兒的羞惱模樣,
「知道你勝了,今日不行,明日來太初宮找我吧,我們未來的大周書院院長。」
她從自己的腰間一扯,將一塊金色的令牌扔給了王長生,然後負手離開,走過的時候,她的青絲飄舞還劃過了王長生的臉頰。
看著二人的互動,別說其余人了,就算是諦听都目瞪口呆,張大著的嘴巴幾乎可以吞進拳頭,突然身體一抖,差點就從王長生的肩膀滑了下去。
李令月走了一段時間,見到那些宗派的人還有夫子並未隨著她一起走,不由蹙眉,轉身,面色有些不愈,
「還要孤等你們?」
眾人︰「?」
齊守宗遲疑了一下,發問︰「殿下這是要去?」
她冷眉一豎︰「怎麼了,大周書院的下一任院長已經選出來了,你齊守宗還不需要去太初宮稟告聖上?」
眾人一驚,對二人的關系更為的捉模不透了起來。
瞧見幾乎所有的大人物都隨著李令月離開,眾人的眼神不由古怪了起來,任誰也看的出來,這種行為是為了誰在鋪路。
晏遠麒臉上僵硬,實在不敢想象自己看到的畫面,他想到關于那位殿下的傳言,再看了一眼王長生,越發的氣悶了起來。
感覺到所有人都盯著自己,而且其中的意味十分不好,王長生心下一凜,下了擂台,自己可不一定是這些高自己幾個大境界的人的對手,他身形一閃,直接去找了柳樹生。
等躲進了這株龐大無比的柳樹之內,王長生方才覺得那種如芒在背的視線少了很多。
「王長生,你竟然有這種膽子,我一直以為你是要打入敵人內部,結果你是要直接當最大的敵人老大啊!」
諦听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讓柳樹生看向了它。
察覺到對方的目光,諦听訕訕一笑,直接躺王長生肩膀上裝死,
「我什麼都沒說。」
它才躺下,突然又一下子竄了起來,
「不對啊,你不是有未婚妻嗎?你這是要腳踏兩條船?哦,我還說少了」
諦听想到了魚餃蟬,甚至素和郁春,突然朝著王長生呸了一聲,
「什麼渣男!」
這話听得王長生額頭青筋暴起,想要將諦听扯下來,卻一下子被躲了過去,不由得磨了磨牙道,
「你到底是不是傳說中那玩意,怎麼沒听說速度還這麼快。」
諦听懸在王長生的面前,做了一個鬼臉,
「什麼什麼傳說中的玩意,叫我祥瑞。」
「確實祥瑞」
柳樹生的聲音很澹,可是卻一下子將諦听嚇得跳了起來,嗖得一聲重新回到了王長生的肩膀上。
「先生」
王長生行了一禮,卻被對方避開了。
「當不得,嚴格說來,你已經是院長了。」
「若不是你現在修為還太低,恐怕那位殿下直接讓齊院長下位你上位了。」
王長生︰「我」
他正欲解釋什麼,卻見對方擺了擺手。
「不用和我解釋,與我沒有關系」,他突然抬頭看著掛在書上的大鵬鳥和宇文無缺一眼,
「既然你和太初宮的聯系這麼深入,那這兩個東西帶來的麻煩也不算太大了,好了,躲一會就離開吧。」
王長生︰「」
他看到柳樹生又閉上了眼楮,不知道神游去了什麼地方,只能滿臉悻悻的住嘴。
朝霞落在了天空,子正的時候,王長生就偷偷的 了出去,思來想去,覺得恐怕也只有坐忘峰之上的人能夠護住自己了,于是直接的上了山。
結果方才上了山,就見到一老一少衣冠不整毫無姿態的躺在雲上,中間還放著一盤亂糟糟的棋局,不由想要吐槽,這二人的生活還真是快活似神仙。
「師父,小師叔」
他叫了二人一聲,他師父的鼾聲已經響了起來,倒是少年朝著王長生點了點頭,
「長生,你別擔心,還在書院之中,沒人能夠殺了你。」
「同輩的人除外」
那個已經酣睡的老頭突然冒出了一句夢話,
「沒有比你大個五十年都不算越輩。」
听到這話,王長生的臉都綠了,他想到了同輩的那些修士,心中更為的緊迫了起來,他修行太晚,還需要更快的修行,否則難以追上。
少年見到王長生的模樣安慰了兩句,
「沒事,別听他說,只要在神京之內,有人對你出手的話,我們也會出手的。」
王長生臉一垮,
「小師叔,我正要告訴你呢,我要出一趟遠門,只是現在很多人想要我死,你們有沒有辦法,幫我直接送出去?」
「你要走?」
本來在酣睡的老頭突然一躍而起,他看著王長生眉頭皺了起來,
「你去哪里?這麼著急見冥王?」
王長生听到冥王這兩個字一時有些心虛,不過還是解釋道,
「我要取我父親給我留下來的東西。」
孟郁若有所思,
「你父親啊,那確實要出去一趟,風水天師的數量算起來恐怕比聖人的數量還要少,你要去哪里?」
王長生猶豫了一會,看著二人的目光還是說道,
「太上道宗」
「!」
縱使是以孟樞和孟郁的見識听到這話都有些沒反應過來,其中孟樞更是一臉不可置信,
「你還真要死?」
「徒弟,想死的話不用那麼麻煩,冥界的入口我知道在哪,我直接帶你去吧。」
王長生不由自主的模了模自己的眉心,冥河之水滔滔,他的神色未變,只是有些無奈,
「師父,我父親讓我去的地方就是那里,我也沒辦法。」
孟郁極為年輕的面孔之上也染上了些難色,
「長生,你師父說的沒錯,你這是直奔冥界去的,那個地方,就算是我們兩個也不想要靠近,恐怕當世聖人如無必要,也未必想要進去。」
雖然之前知道太上道宗十分的危險,可听到小師叔的話,他還是有些怔住了,諦听在一旁很乖的裝死,什麼話都不說,
「這麼危險?」
孟樞點頭,站了起來,走到王長生面前,他伸手試了試王長生額頭的溫度,
「這腦子也沒燒壞啊,難道就因為打贏了那些垃圾就得意到想要闖禁地了?」
王長生無奈的笑了笑︰「師父,要是我持有坤鼎可以進去嗎?」
「不行,再好的寶物也要有人御使,若是你能夠拿到乾鼎,合二為一倒是可以闖上一闖。」
「那要是穿上聖衣呢?」
孟郁眼神一眯,看向王長生,然後盯住了他肩頭正在裝死的諦听,
「你怎麼知道有聖衣的?」
諦听瑟瑟發抖的裝死,又不敢給王長生傳音,萬一要是被截斷了,那真的要完蛋。
「听說,小師叔怎麼了?」
「我說你怎麼突然要上擂台去還口氣那麼大,原來是打的這個注意,想要拿到坤鼎和聖衣。太上道宗我只是遠遠的看過,但是並未去過,不過根據推測的話,二者相加,或者能夠保你平安,可只是在外圍,若是進入核心地域的話,我和你師父只能進冥河撈你了。」
王長生听到這話訕訕一笑,模了模眉心,不知道該說什麼。
孟樞突然走到王長生的面前,上上下下看了他一圈,看的王長生心底發毛,忍不住問了起來,
「師父?」
孟樞擺頭,一副頭疼的不想要看王長生的模樣,轉身,最後從身上甩出來一把劍,
「拿著,這劍送你了,輕易不要使用,其中存有我的一道殺意,等你快死了再用出來,或許能夠救你一命。」
說完,他繼續躺在了雲朵之上,一秒入睡。
王長生還沒反應過來,手中就握住了一把寒光四射的神箭,其又灼熱無比,讓他忍不住的想要松手,最後還是克制住了。
「謝謝師父」
孟郁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
「那根木頭你別用了,上面有很大問題,你進太上道宗的話,那里面我也不太了解,索性護住你的元神吧,這樣就算肉身死了,元神也還可以跑回來。」
他伸手一揮,直接在天地之間畫出了一道符,龍形白芒,神性光輝漫空,金玉銀紋,鐘天地造化,深不可測到了極點,一擊直接的打在了王長生的身上,方才放了手。
王長生恭敬的朝著二人行了一禮,剛好天色大白,虹光從遠處傳來,是齊院長還有夫子回來了。
他向自己的師父和小師叔告辭,走下了山峰,剛好撞上了齊守宗他們,這些人的臉色很不好,想來又是被罵了,因此還沒等王長生說話,直接將其拎到了大殿之前聖人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