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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逍遙一生而忘齡

七日後。

深夜,李青元坐在榻上,神色靜謐,閉目呢喃。

榻前放了小桌一張,上擺香爐一座,點著一支細長的紫色線香,一縷青煙裊裊升起,凝而不散,漸漸布滿了室內。

當一炷香快要燃盡的時候,李青元突然停止呢喃,睜開雙目猛然一吸,滿室青煙頓時如長鯨吸水般涌入李青元的鼻孔里。

成了!

李青元終于松了口氣,又凝神感應了一番,露出一絲笑意,突然將頭輕輕一抬,對著身旁的空地輕喝一聲︰「敕!」

一道肉眼不可見的神魂之力頓時從他的天靈蓋中噴涌而出,似乎與天地間某種亙古長存的靈性相融合,在不遠處凝成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形,面目不清,從身材上能勉強辨認出是個女性。

李青元滿臉欣喜地看著這具如真如幻的人形,心中不禁感慨萬千,自從在千機城換到這門二階極品的煉神秘法《六丁六甲齋醮護身咒》後,他就一直苦修不輟,但此門功法集齋醮、言咒、觀想、養靈為一體,修煉難度極大!

即使以他「一心二用」的天賦,再加上堪比築基初期的神識,也只是練成了此功中的言咒和觀想法門,可以用于強化自己的神識,但對此功的核心——孕育六丁六甲神,卻是始終無法入門。

直至今日午間,練成《斬魂劍法》第一式後,李青元斬去了神識中的一絲雜質,使得神識雖未增漲,但卻變得更加純粹了一分。

然後水到渠成一般,在今晚的修煉中,《六丁六甲齋醮護身咒》終于小成,煉化出了這「六丁陰神、六甲陽神」中的第一位護法神役——丁卯神。

此神役介于真實與虛幻之間,靈性低下,只能按主人的命令做一些直白簡單的事務。

如今的祂剛剛誕生,還沒有在李青元的識海中孕養過,所以只有百來斤的力氣,連個成年凡人都比不過。

但作為陰神之體,祂天生可以隨時進入虛化狀態,虛化時,就連一般的築基修士都難以發現祂的存在,在某些時刻,也算是妙用無窮。

李青元對此已經很滿意了,此神役在現階段雖然對自己的戰力沒多大提高,但已經可以做一些簡單的雜務,可以看作是一位絕對忠心的僕人,等以後自己長時間閉關修煉時,再也不必再擔心洞府內的靈獸靈藥無人看管了。

如今的丁卯神還很虛弱,李青元稍微試著指揮交流了一番,就將祂收回識海孕養。

丁卯神回到識海後,便化為一枚小巧的符種子,靜靜懸浮在識海邊緣,緩慢地吞吐著李青元的神魂之力。

整個吞吐的過程不僅能壯大自身,還能反哺出一絲更為精純的神魂之力,雖然量很少,但日積月累下來,也能省去李青元不少水磨功夫。

……

翌日一早,李青元就來到藏經閣二樓,向這幾日間自己每日請教的閣老辭行。

李家族內大比已于三日前結束,第一名不出意外的被嫡脈的李真焱奪得,李釜最終也只是艱難地闖進前八,這已經是支脈子弟中的最好名次了,畢竟支脈子弟大部分都養不起伴獸,在比斗中的劣勢太明顯。

大比之後,李玉寰老祖在結束當天就已離去,但李雲揚老祖還是現身,親自為前三名頒發獎勵,心情舒暢之下,更是下令全族大肆慶祝了三天三夜,直至昨天夜里方才結束,李家眾位子弟也難得的齊聚一堂,觥籌交錯間,彼此感情變得更加深厚。

可惜,李青元剛剛入手《斬魂劍法》,正是興趣盎然的時候,自戰敗至今,每日都是在屋中修行、藏經閣二樓這兩點一線間往來,從未去參加過宴會,倒是讓不少準備結識李青元的族人感到頗為遺憾,畢竟這次李青元也算是在族內大比中一鳴驚人了。

「這就要回去了?我看你小子倒不如將自己神識過人的天賦主動顯露出來,如此或許能得到家族的重點培養,以後築基也能輕松些。」閣老笑呵呵地道,這幾日相處下來,彼此倒是慢慢熟悉了起來。

李青元越來越覺得此老修為深不可測,每次指導自己時都語言幽默,深入淺出,卻能將自己修煉《斬魂劍法》時遇到的所有問題都輕松講透,其講道之淺顯易懂,甚至超過了傳功長老李長峰,實在讓李青元嘆服不已。

到了近兩日,李青元已經不光是請教《斬魂劍法》了,就連修煉中所積累的諸多疑問也都一並請教,閣老也不推辭,依然笑呵呵地一一指點,讓李青元受益匪淺,心悅誠服地對此老行半師之禮。

熟悉了之後,李青元隱約能在閣老身上看出其年輕時逍遙灑月兌的性子,只是不知為何,初見時,他會落寞地稱自己為「冢中枯骨」。

對于閣老剛說的話,李青元曾經也認真考慮過,但他自忖家族福利再好,也比不上自己在白桃坳靈石充足,所以只是搖頭道︰「我在外逍遙慣了,卻是不耐困在這萬獸山。」

李青元此言當然只是托詞,他是個苦修的性子,在哪還不是一樣的枯坐,何來逍遙?無非是趁著在外積累靈石更快更方便一些罷了。

但此話卻仿佛刺中了閣老心中的某個痛處,他聞言後,呆立當場,喃喃自語道︰「一襟瀟灑,兩袖飄飄又如何!行也逍遙,坐也逍遙又如何!若不得大道,還不是如一場幻夢?」

「唉!」他嘆了口氣,眼神復雜地看向李青元,認真地說道︰「不得長生的逍遙,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空,望你謹記!」

說罷,他再無交談之意,只是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道︰「你且去罷,若兩三年內還能再回總山,不妨來看看老朽。」

李青元隱隱能猜出閣老的心情為何變差,但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面色沉重地行禮告退。

……

正午時分,萬獸山外的獸台上,五六頭垂雲雁安靜地趴在地面,周圍全是熙熙攘攘的李家子弟們,大宴三天後,駐扎在各靈地的子弟就得即日離山返回了。

李青元與李青鈞、李騰、李綺站在其中一頭垂雲雁的身旁,與前來相送的眾人告別著,這次,三房青字輩全都到齊了,不同于上次送別李青元時的傷感,此次眾人都灑月兌了許多,全程以嬉笑玩鬧為主,直至馱獸要離開時,才互道了幾句珍重。

李青元屹立在垂雲雁背上,看著腳下的萬獸山越來越遠,心境上卻是絲毫沒有第一次離山時的傷感與迷茫,反而充滿了一種自信,自己在這兩年間,已經超越了無數同輩,待下次回山時,又會是何種情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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