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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回家

萬獸山,迎賓殿前的廣場上,高朋滿座,賓客雲集。

宴會過半,李家子弟們,個個面露自豪之色,興奮地穿梭于席間,談天說笑,肆意快活。

反觀眾多前來觀禮的附庸勢力修士們,大都面色拘謹,時不時還朝著上首處偷瞄一眼,一副愈發誠惶誠恐、謹小慎微的樣子。

廣場上首處獨擺一席,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身穿玄色長袍,相貌普通,但舉手投足間霸氣外露的中年修士,正是李家威震白家舊地數百年的金丹老祖——李雲揚。

李雲揚身側還坐了一位年輕修士,他五官頗有稜角,嘴唇輕抿,即使坐在椅子上,背也挺得筆直,整個人如一把出鞘的寶劍般銳氣逼人。

「玉寰。」李雲揚對著這位年輕修士笑道︰「此宴你是半個主角,何不開心些?」

「老祖!」這名被稱為玉寰的年輕修士皺了皺好看的眉毛,沉聲道︰「我離家已有百年,這次回來後,所見所聞卻是頗為失望。」

他頓了頓,冷笑道︰「後輩子弟,整日只知道貪圖享樂,心性駁雜……」說著又瞥了席間李家眾長老一眼,毫不客氣地繼續道︰「這些家族長老們蠅營狗苟、目光短淺,對嫡脈子弟溺愛包庇,促使嫡支矛盾愈演愈烈……我看再這樣下去,這偌大的萬獸山李家就得敗在他們手上!」

這一番話說的可謂是絲毫不給在座的眾位長老面子,偏偏說話的這位身份特殊,眾長老雖然面色鐵青,卻不好當面反駁,只能生硬地站起身來,紛紛向李雲揚老祖告辭,腳步匆匆地離去。

轉眼間席上只剩李雲揚與這年輕修士二人,李雲揚搖頭苦笑道︰「這台面下的東西,你何必翻到台面上來講,大不了先私底下告訴我,我事後斥責他們幾句就是了!」

那年輕修士半點沒受影響的樣子,反而悠然地自飲了一杯美酒,朝李雲揚嘆道︰「老祖,你一輩子睥睨縱橫,在外闖出了偌大的威名!怎麼偏偏一遇到家族內部事務,就總是這般優柔寡斷!我等修仙家族,終究要靠金丹真人才能保證家族傳承不絕,你這樣一味溺愛,只會寵壞了後輩子弟,沒有相應的心性,光靠資源堆砌可結不了丹!」

「我又如何不知……」李雲揚嘆息道︰「但我修仙家族到底與宗門不一樣,終究是靠血脈維系的,我又豈能忍心?」

「血脈維系?」那年輕修士嗤笑一聲,道︰「我看修仙家族這種模式自有其弊端,開界這一萬多年來,即使那些元嬰級的大家族,還不是在連續幾代沒出金丹修士後,慢慢衰敗了下來?就如那曾經的白家!反倒是師徒傳承的宗門延續得更為長久,到如今,此界傳承萬年的宗門都有不少……」

說到這,那年輕修士認真地看向李雲揚,懇切地說道︰「老祖,我上次跟您提過的事,是時候做出決斷了!」

李雲揚聞言只是低頭不語,良久之後才長嘆一聲,站起身黯然離開。

……

清晨,李青元從入靜中緩緩退出,睜開雙眼,入目是一間裝飾簡單的靜室,這是李家迎賓殿的客房。

曾經的洞府早已被李家收回,從外地趕回總山的眾子弟一律被安排在迎賓殿休息。

想到昨日大肆歡慶的宴會,李青元也忍不住微微露出笑意,原以為只是族內大比前的一場普通晚宴,卻沒想到家族在宴會上突然宣布了一則重磅消息︰李家玉字輩的一位長輩,李玉寰老祖,結丹成功了!

當李雲揚老祖和這位面相異常年輕的李玉寰老祖一同現身時,李家子弟一片歡呼,宴會的氣氛也被推上高.潮。

玉字輩是處于真字輩和長字輩中間的輩分,此代子弟年齡在一百歲左右,若沒築基的話,已經算是壽元將盡,所以大部分都在家安度晚年,沒甚存在感。

這位李玉寰老祖從小就被李雲揚老祖的一位好友看中,收為真傳弟子,帶回宗門培養,其實嚴格來說已經不算是李家修士了。

但他畢竟姓李,這次結丹成功後回到李家,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日後勢必會成為李家在外的強援。

這甚至會對整個白家舊地的格局都造成極大影響,所以也難怪李家上下如此興奮了。

李青元自然也不例外,昨日破天荒地飲了幾杯酒,但他畢竟道心堅定,宴會中途就回到房間,開始雷打不動的修煉。

昨日宴會上通知過,家族大比會在三日後舉行,對陣榜單則在明日公布,今日卻是沒甚要事。

李青元正準備用過餐後繼續修煉,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此世父母的容顏,兩張臉既熟悉又陌生,擾動著他的思緒。

李青元對此世父母的感情是復雜的,他畢竟從一出生就擁有一顆成熟的心智,所以與父母兄弟之間一直都有一絲淡淡的疏離。

六歲登仙後,仙凡有別,十二歲之前家族禁止離山,也不準凡人探望。

十二歲之後,李青元只能在修煉之余回去看望過幾次,每次也都是匆匆而別,這使得彼此的感情越來越淡薄。

畢竟是擔了此身一份因果啊……

李青元無言嘆息,還是決定回家一趟。

……

萬獸山南邊不遠處,有一片平坦的谷地,土地肥沃,水草豐美,是李家凡人最大的一片領地,居住著李家嫡支共十萬凡人。

此世畢竟與李青元前世不同,凡人沒有絲毫自保之力,只能依附修士生存,其最大的價值就是為宗門、家族提供有靈根的孩童。

李家的凡人遵循的是領主制,等級森嚴,凡人的地位被嚴格分為四個階層︰家中有修士的嫡脈、家中有修士的支脈、家中無修士的嫡脈、家中無修士的支脈。

李青元的父母作為最上面那一層,生活自然無憂,二人住在一處大宅子里,府中服侍的下人都有十幾個。

今日一大早,李青元的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就各自帶著家眷回到父母家,慶祝李父升任農田管事,此職協助領主管理領地內所有田地的產出分配,可是個大大的肥缺。

「好好,都是好孩子,快起來罷!」

堂中,李父滿臉笑容地扶起正在給自己跪拜行禮的孫子孫女們,沖身旁的妻子得意道︰「那些家伙爭來爭去又有何用?還不如我生出一個仙師管用!」

「那是咱們元兒優秀!」李母白了他一眼,自豪道︰「听說咱家元兒現在在仙師中都是個有出息的,往後咱們一大家子啊,就指著他了。」

說著李母眼眶又紅了,哽咽道︰「也不知我的元兒如今在哪里,怎麼這麼狠的心,也不知道回家看看……」

「唉!」李父攬過妻子,安慰道︰「元兒畢竟是仙師,自然要以修行為重……」

「老爺!夫人!」突然,家里的管家一邊向屋里跑,一邊高聲呼喊道。

「何事?」李父皺眉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老爺。」管家喘著粗氣跪倒在李父面前,結結巴巴地道︰「外面……外面,好像是仙師少爺回家了!」

元兒回家了?

聞言,李父李母不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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