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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處置

香蘭既是過來傳話,就沒有瞞著的道理,將趙嬤嬤昨日過去翊坤宮嚼舌的事情說了。

九阿哥听了,眼楮要噴火。

什麼叫「一下晌沒出屋子」?!

還將這渾話說到翊坤宮去!

這是跟娘娘告狀?

舒舒卻明白厲害之處。

這是要給他們小夫妻按一個「白日宣婬」的帽子!

對于九阿哥來說,自然是無關痛癢,可對舒舒這個新福晉用心太惡毒。

真要傳出去,往後旁人看她就是「不守規矩」。

別說是主子們,就是宮女太監也會因這個閑話鄙視。

這話又是從二所的人口中出去,誰會不信?

舒舒本來覺得這兩日不錯,自己以後常打交道的宜妃與五福晉都不是多事的人,看著省心的很。

至于康熙,不管以後如何,如今正值壯年,看著還算清明,待兒子們也有慈父之心,並沒有後世記載的那麼刻薄。

更不要說兩人是公公與兒媳婦的關系,輕易不會有什麼交集,自然也就減了幾分畏懼忐忑。

沒想到好好的日子,倒是先讓宮嬤嬤給上一課。

不管如何,舒舒不能背負「白日宣婬」嫌疑,少不得跟香蘭解釋道︰「現下已經入伏,昨兒上午爺同我又在外往返半天,有些熱到了,下晌就在書房看書……爺博學,教導我法蘭西文來著……」

九阿哥惱怒道︰「整個一下午,這院子人來人往的,何曾清淨過?她是瞎子,沒有看到?內務府過來送人,汗阿瑪也打發人送菜……竟然編排出這樣瞎話,帶那婆子進來,爺倒要問問她,想要做什麼?」

趙嬤嬤跟著小棠在外間,听到這里,早就渾身打顫。

早先听了香蘭的話頭就覺得不對勁,眼下哪里還有之前在廚房時的趾高氣揚,等被小棠

帶進來,立時跪了,哆哆嗦嗦道︰「阿哥爺,是老奴湖涂……叫了姻親家的老姐妹多嘴了兩句,絕不敢有半點壞心思……」

九阿哥冷哼道︰「這還不是壞心思?你在這院子里當差,出去編排兩句,誰會當假的?還不老實交代,為何生事去編排我與福晉,今早又是誰給你的膽子叫你違逆主子之命?」

趙嬤嬤的臉青了白,白了青,伸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是奴才自己嘴欠,愛扯老婆舌……今早也是昨日多吃兩口酒,起晚了,灶上趕不及,才耽擱了福晉主子的膳食……」

九阿哥的臉耷拉著,很是難看。

舒舒沒有躲在九阿哥後頭的意思。

雖說香蘭過來傳話,話里話外也是讓九阿哥處置趙嬤嬤。

可是舒舒是這二所的女主人,趙嬤嬤又是直接冒犯到她頭上,她要是不開口,旁人只會當她是躲在九阿哥身後的泥菩薩,往後少不得還有第二回、第三回。

這回她初來乍到,婆婆護著一把還說得過去;往後這過日子,難道還要宜妃老跟著操心?

還是讓九阿哥這個男主人,每日里為她排憂解難,處置這些雞毛蒜皮的事?

九阿哥也想到舒舒「立威」之事,望向舒舒。

舒舒神色平靜,並無羞惱之色,輕聲說道︰「無規矩不成方圓,到底服侍爺一場,因一時忤逆隨意打殺也不好,還是發還內務府,按照宮規處置……」

別說香蘭嚇了一跳,就是崔南山都多看了舒舒幾眼。

誰看想到看著秀氣柔順的九福晉,開口閉口就是「打殺」?

這話一說,連發還內務府都成了恩典!

九阿哥卻不意外。

自己妻子就是如此,是極守規矩之人,並不喜歡隨便湖弄。

在外頭時,她行事準則按照《大清律》來。

以她的聰慧,既要嫁入宮中,肯定也將宮規都熟悉了解了。

「福晉主子,老奴再也不敢了,饒了老奴這一遭吧……饒了老奴這一遭……」

趙嬤嬤是真怕了,哀嚎著求饒,「冬冬」的磕頭,幾下子就磕了滿頭血。

九阿哥臉上只有厭惡。

香蘭與崔南山都留心舒舒反應。

舒舒低頭看著自己的指甲,恍若未聞。

九阿哥不耐煩,沖何玉柱皺眉道︰「沒听到福晉吩咐麼,還不拉了她下去,留她在這里給爺演大戲麼?」

何玉柱應著,立時跟小棠兩個,一手一條胳膊,扯了趙嬤嬤下去。

趙嬤嬤臉上眼淚鼻涕一團,看著十分狼狽,卻也不敢繼續撒潑,被拉著下去了。

舒舒望向香蘭,客客氣氣︰「勞煩姑姑跑一趟,都是我性子軟,御下無方,還要累及娘娘跟著操心……後個我過去給娘娘磕頭……」

換做尋常百姓人家,每日給長輩定省是規矩。

宮里不如在外頭自在,倒是不用每日定省,而是逢五逢十。

小一輩的皇子福晉先去各母妃處請安,隨後跟著母妃前往寧壽宮給太後請安。

後天六月三十,正好是請安的日子。

香蘭神色也多了客氣︰「九福晉客氣,直接叫奴才名字就是……阿哥爺、福晉先用膳,主子還等著奴才回話,奴才這就回了……」

舒舒沒有留客,只看了眼齊嬤嬤,示意她跟著一起送客。

往後與翊坤宮打交道的時候多了,早點熟悉也好。

耽誤了這一回兒,早膳早涼了。

正好小棠回來,舒舒就吩咐道︰「直接去膳房做碗黃瓜雞蛋湯……」

少一時,黃瓜雞蛋湯送進來,兩人一人一碗湯,將一碟子門釘肉餅分食。

因是生母所賜,九阿哥比平時多用了幾口,吃了三枚肉餅。

剩下七枚,都進了舒舒的肚子。

饒是如此,她也只是半飽。

不過黃米年糕與竹節小饅頭涼了也能吃,就一樣又吃了兩塊。

九阿哥難免老話重彈︰「這食量對麼?要不等到請平安脈時,問問太醫,看太醫怎麼說?」

舒舒心下一動,反問道︰「之前太醫給爺請平安脈時,怎麼說?」

九阿哥不解︰「有什麼怎麼說的,自然好好的!皇子阿哥的脈桉,要送到御前,汗阿瑪會過問,要是有什麼不對勁之處,早就有人問了……」

舒舒卻不覺得九阿哥眼下的情形是正常的。

每日兩餐,就這幾口貓食,能供應一個成長期少年身體所需?

想想昨日毓慶宮所見所聞,九阿哥好像在幾個成丁阿哥中個頭偏矮。

自己將近一米七,他就比自己高半個拳頭,估模有一米七四、五,好像比十阿哥還矮一寸。

初來乍到,舒舒沒有再說什麼,只道︰「家里的賬冊在哪兒?回頭我看看,總要心中有數……」

趙嬤嬤退還了內務府,可這二所還有個劉嬤嬤。

並不是舒舒非要排除異己,而是劉嬤嬤昨日給了「下馬威」,自己這個福晉要不壓服了她,要不然就被她轄制。

九阿哥隨口道︰「平日都是劉嬤嬤管著,等她消假了跟她說一聲就是……」

因著昨天出了閑話,九阿哥也不好在阿哥所待了︰「爺去尚書房轉轉,問問先生們有沒有預備《大清律》,然後去景陽宮借本《明律》比著看……」說到這里,倒是難得體貼︰「你有什麼想看的書沒有?說了書名,爺也幫你找找……」

景陽宮是東六宮之一,沒有住宮妃,而是做了宮里的藏書樓。

昨天兩人前往毓慶宮路上,九阿哥曾對舒舒介紹過。

舒舒不由心動,探過身子︰「爺,能不能帶我去景陽宮……既是宮中藏書,肯定有不少外頭沒有的珍品……看時候挑揀幾本回來抄錄,往後咱們家藏書也多了……」

舒舒方才就說了「家里」,眼下又說「咱們家」,九阿哥感覺很新奇。

似乎真的有了分界,他與董鄂氏自成一體,就忍不住伸出手去,攥住舒舒的小手。

舒舒任由他握了,眼楮眨了眨,卻不敢太逗弄他。

少年熱血……

九阿哥倒是記得分寸,揉了兩下就放下︰「等下晌吧,晚膳前爺回來,晚膳後咱們一起去景陽宮……」

「嗯!」

舒舒乖巧應了,很有賢妻的模樣,親自將九阿哥送出二所,眼見著九阿哥出了橫道側門,才轉身回來。

在合適的規矩內,做的最好,行事才能更從容。

隔壁頭所,八福晉的女乃嬤嬤出來,看了個正著。

等回到院子里,女乃嬤嬤少不得跟八福晉小聲滴咕一番︰「九福晉長得狐媚,纏九爺也纏得緊,剛才九爺出來,都巴巴的到前門來送……瞧著那做派,哪有皇子福晉的體面,倒像是妾室通房似的獻媚……」

八福晉則想起董鄂氏昨天直眉瞪眼的往八阿哥臉上瞅,心里也生出厭惡︰「不過是仗著好顏色賣痴弄寵……看她日子能好過幾天……」

五所的院子,一個挨著一個。

說起來,頭所與二所共用一道牆。

最早的格局,兩所第三進還有小門互通。

等到八阿哥大婚前,修繕頭所,為了避諱以後的女卷,兩個院子的隔門才堵上。

因此那邊的動靜,這邊都听得真真切切。

之前趙嬤嬤哭天搶地的,這邊也听到。

女乃嬤嬤剛才去前院,就是打听此事。

「攆了灶上嬤嬤回內務府,听說是沒有遵從九福晉的吩咐……」

女乃嬤嬤將打听到了消息說了。

八福晉冷哼一聲,越發不滿︰「這董鄂氏,慣會裝腔作勢!剛嫁進來就折騰的四下不安……」

實際上她不滿意的是,她顧著八阿哥體面,忍著不曾立威,讓董鄂氏捷足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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