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菜啦!便宜了,好吃的蔬菜…」
月舞的聲音再次喊了起來,不過天空飄來幾朵烏雲,似乎是要下雨。
「你喊兩聲…」
月舞說到,喝了一小口從家里帶來的水,八月的天氣還算涼爽。
「不,我害羞…」
「你一個大男人害羞什麼…」
「沒頭腦,不會做生意,也不適合叫賣,適合一個人安靜下來。」
鼠說到。
「想來也是,眼見為實,耳听為虛,手里握著的才安心,作家,那都是城里人的工作,咱們學不來,看不見模不著。」
月舞說到。
「那你還支持我。」
「不支持你也沒用,幾個鄰居都說應該讓男人賺錢養家,哪有女人賺錢養自己丈夫的…」
月舞有些不滿。
「這不是一開始嗎?況且我也不是一無所獲。」
「那你有什麼收獲啊?」
「愛情啊!最完美的愛情,別人這個時候還在尋找呢!」
「就這???」
「感覺你是不是智商不夠,還是交際恐懼癥,沒個朋友,過去的事情又不肯說,我都不太了解。」
月舞開玩笑說到。
「那你還願意跟我結婚,這到底是真愛,還是一時沖動?」
「生活在一起的這兩年里,你說呢?」
「真愛唄!」
鼠月兌口而出。
「那你還問…」
月舞故意裝作不高興。
「菜賣的差不多了,我去買點肉,回去弄個肉湯喝。」
「不行,等菜賣完了再去。」
即便是擁有真愛的兩個人,也時常會小吵一架,大道理都懂,那就不用多說,用小孩子的方式解決問題反而不錯。
用同樣的逆向思維考慮事情,也會得到一個廣闊的心情,心里越是討厭現在的處境,越要明白現在擁有什麼,把這擁有的作用放大,便會覺得也不是太差。
同樣,雖然擁有了一些東西,卻不滿足于當下,要考慮到自己沒有的東西,沉住氣,虛心下來,反思自己,不可率性而為。
鼠在考慮︰
第一︰有心愛的人在身邊
第二︰有一輛也不太破舊的三輪車,雖然以人力為動力,剎車也是手剎,外面淡綠色的漆皮也掉落不均,總好過沒有
第三︰有一車菜,賣不出去還可以自己吃,這就是現在擁有的
思想到這里就停下來吧,也不需要考慮別的東西,現在已經不錯了,學會接受平凡也是一種偉大的認知,那接下來再考慮如何不平凡。
「賣菜啦!」
鼠買肉心急,就大喊了一聲,他對自己的聲音不太滿意,總感覺有雜音參雜在其中,不純淨,又不洪亮。
他時常到雜木林里大喊大叫,把一群飛鳥都嚇跑了,廣闊的天地,應該存在更廣闊的靈魂。
「叫賣聲還不錯,繼續加油!」
很快,一個大媽來了,看剩下的菜都不錯,就都買了,用了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就賣完了,收拾一下散落的菜葉子,扔進垃圾桶里,兩個人便高興離開了。
「肉多少錢一斤?」
兩個人去了肉攤,準備多買一些,省著點吃,應該能夠持續半個月的葷腥。
此刻,小雨已經點點滴滴下了起來,所有人都形色匆匆,加快腳步回家,他們兩個人因為暫時回不去,才買完肉一直躲在人家的屋檐下。
「今天沒想到下雨啦!」
「下雨?下雨?是下雨了,真不是時候,等到家再下也行。」
鼠忽然想到前幾年眼前模糊的世界,因為近視,只能看到眼前不遠的東西,稍微遠點,看到的就是一個模糊的世界。
那段日子雖然還沒有發生這麼多糟糕的事情,可眼前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了,想要尋找到一本書,需要向前走兩步,對著記憶中書的顏色,再把書放在眼前,才能看清楚書名,心里失落得很。
他在想,或許過兩年就真的失明了,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只能听到四面八方的各種聲音,同眼前的人說話,看不到對方的樣子,也不知道對方神色如何。
所以,每次他都會選擇一個人跡稀少的地方,獨自看著眼前模糊又重疊的孤影發呆。
「喂,想什麼呢?」
月舞看他發呆,便問到,屋檐上的瓦片很長,完全可以擋住雨。
「我在想想要做成一件事,或者一直做一件事,不只是堅持那麼簡單。」
「那還有什麼?」
月舞不解問到。
「就比如寫作,我需要一天二十四小時去想,去寫,寫的不稱意還要三番四次去修改,在修改的途中又會踫到懶惰和矛盾,甚至是產生厭煩情緒,就不得不去投入到另外一個環境里去緩解,什麼人物性格情節,什麼鋪墊機緣巧合就都不顧了,徹底放松下來…」
「這還沒完…」
鼠咽了咽口水。
「其實,這里面的事情很多,力氣用完了就不想再繼續,就像愛情不只是每天說句「我愛你」,還要有性格生活等等的問題,有的時候兩個人答案一致,有的時候也存在分歧,一起賣菜,一起在屋檐下躲雨…」
「還有很多…」
鼠一口氣又說了這麼多。
「對啊!只有一起經歷的人會懂,這雨似乎小了…」
月舞察覺到。
「走,回家…」
挑選比較平坦的路,兩個人便向著家的方向一步一步駛去,雖然三輪車慢,心里卻莫名多了一份激情。
「你不是說要買摩托車嗎?」
月舞突然說到。
「沒錢…」
鼠說到。
「攢下一點錢,要不拿出來買一輛…」
「不行,這可是路費…」
「好吧!那以後再說…」
兩個人變得沉默起來,這個時候雨勢漸漸大了起來,這里有一段樹林路,大樹也遮擋不住雨,只好加快速度回家。
雨的清涼,人生的笨拙,風的優雅,眼神里的落寞,腳上的不斷用力,鼠都看在眼里也明白于心,對于目前來說,這算是人生的一個悲劇。
經過半個小時的折騰,終于到家了,說來也奇怪,每次到家,雨也快不下了,每次遇到雨都是這個樣子,天空似乎是在跟自己開玩笑,等到家了,能避雨了,反而不下了,內心覺得又被戲弄了一番。
「我愛你…」
鼠不好意思說到。
這個年紀,擁有了別人少有的愛情,也算是一種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