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0（ˇ）
2013.9
2012
一篇又一篇的日記，少女不同時期的心事像是一副長長的畫卷，毫無保留地攤開在溫桔面前。
主臥的遮光窗簾效果拔群，寂靜是深夜的主旋律。
一片漆黑下，沒有人能發現溫桔紅腫的眼眶。
一滴、兩滴、三滴
淚水如晶瑩的珍珠一般，順著柔軟的睫毛滑落下來，灑在少女的臉頰上，再輕輕被枕頭抱緊。
溫桔全程悄無聲息，但肩膀一直輕輕顫抖，似乎試圖將內心的復雜情緒釋放出來。
該怎麼形容現在的感受呢？
毫無疑問。
顧允這個花心大蘿卜，根本沒有放過自己的閨蜜賀璇，一並吃到了嘴里。
更讓她感到無奈的是，賀璇似乎對他早已情根深種，甚至兩人工作之外的聯系，彼此像是在顧忌與推拒。
最終關系推進的契機，反倒像一場命中注定的意外。
如果沒有那場突如其來的大雨
回憶起賀璇詳細描述的字字句句，溫桔再次咬緊了牙關。
算了。
起初看到賀璇的日記時，溫桔處于完全的震驚當中，被一股背叛的情緒包圍，氣的小臉煞白。
但越看到後面，氣憤漸漸被一種其他的心情取代。
她在心疼。
看到在愛里反復掙扎的賀璇，她不由自主地心疼。
「我覺得，他最喜歡你了。」
「這就夠了呀。」
想起今晚賀璇抱緊雙腿的呢喃，溫桔覺得心尖尖像是被一雙手緊緊攥住。
說到底，賀璇做錯了什麼嗎？
愛上一個朝夕相處卻又閃閃發光的人，她真的能控制住嗎？
溫桔無法回答，她甚至沒辦法開口質問熟睡中的賀璇，因為她心里一清二楚。
作為親眼看著顧允白手起家的身邊人，從普普通通一窮二白的男大學生走到今天這個自由位，對這樣的男人動心，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
動心之外，賀璇不但壓抑了許久，甚至背地里為她和顧允的感情更圓滿，默默做了太多太多。
很多時候，站在顧允最近處的貼身助理，明明可以為自己多想一點的
但賀璇完全沒有。
既然她們都可以，你傻啊？那你為什麼不可以？
顧允的三個女朋友中，溫桔是對感情看得最為透徹的那一位。
同樣的事情換做是鐘樂怡或者華詩圓，看了閨蜜的內心獨白，即使早就知道自家男友沒那麼老實，都斷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一個是親如姐妹的好朋友，一個是心意相通的男友。
這兩個人，怎麼可以？
你和她怎麼可以？
是誰都可以，但為什麼偏偏是你？
溫桔的想法，卻和大多數女孩子不一樣。
她對親密關系的認知，反而更接近本質。
身份其實沒那麼重要，閨蜜也好，普通朋友也好，愛了就是愛了，無關一切。
如果愛能夠通過冷靜克制、保持距離而消失，那是否意味著，真正的愛不過如此？
她更加好奇和關心的是，賀璇愛的這麼累，值得嗎？
閨蜜這樣的內心世界，更讓她想起自己年幼時貌合神離的原生家庭。
溫桔會共情年輕時的媽媽，會代入她們的處境，會心疼。
愛的這麼卑微，真的有這個必要嗎？
自打懂事起，溫桔曾經反復問過媽媽。
爸爸這麼過分，為什麼不下定決心和他分開呢？
這麼不計較一切的愛，只為對方考慮的愛，為什麼會存在呢？
溫桔從來沒有理解過，但這個瞬間，她突然開始理解。
賀璇的獨白，她一字一句從頭看到尾，淚流滿面。
愛意從來沒有高下之分，但溫桔卻覺得，賀璇相比自己而言，愛得好用力，好用力。
用力之余，她也承受著更加沉重的痛苦。
兩個人不對等的處境，像是不斷增大傾斜角的天平，這份痛苦如同跗骨之蛆，怎麼都逃不掉。
溫桔熄滅手機屏幕，恢復成仰躺的姿勢，雙手交叉墊在腦後，微微頷首，努力理清思緒。
天花板下，少女的眼楮專注而明亮
「不是，你好好的不睡覺，跑來咬我干嘛啊？」
顧允睡得很香。
半夢半醒間他似乎做了一個夢，夢里他在一片熱帶雨林，還被長發怪獸捉住狠狠咬了一大口。
睜開眼他才發現，這不是夢，長發怪獸也沒有別人，面前正是怒氣沖沖杏眼圓睜的溫桔。
「狗男人，就想咬你，怎麼了！」
溫桔的嘴唇第一時間微微動了動，仿佛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又換成了另外一種表達方式。
自己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並不是。
實際上，她沒有那種一氣之下的沖動。
類似于逼迫顧允和小助理一刀兩斷，或者大半夜叫醒賀璇，告訴她自己已經看到了她隱藏最深的秘密。
沒必要。
跑來暗示顧允，自己已經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關系，讓他以後少來這套，收斂點？
似乎同樣也沒有這個必要。
很明顯，顧允的尺度和距離感把握的相當精準。
即使他雨後放飛自我，正式將小助理收歸後宮，這麼長時間以來，也完全沒有影響到他和正牌女友的相處。
畢竟，在賀璇的日記里，他們每一個約會細節，都寫的一清二楚。
一個小時也好。
不要老是在辦公室里啊
她低到了塵埃里，卻恨不得原地開出一朵花兒來。
還能指責她什麼呢？
「貝貝，哪里不開心了？」
顧允揉了揉眼楮，從睡眼惺忪的狀態中蘇醒。
「晚上不是挺高興的嘛？」
「」
溫桔欲言又止，表情變得復雜而微妙，差點暴露出內心的糾結和躊躇。
還好顧允沒有完全睡醒。
這要是白天，說不定自己真就瞞不過他。
但是現在嘛
她的手指不自覺地輕輕敲擊小腿內側，好像在尋找表達自己的方式。
算了。
就當我沒看到。
溫桔打心底長嘆一口氣，暗自下定了決心。
她把拖鞋踢到一邊，慢慢爬上床。
習慣性拉開顧允的大臂，鑽進熟悉的懷抱深處，少女埋到戀人胸口，星眸半閉。
「老公~」
「嗯？」
側臥沒有拉窗簾，溫桔亮晶晶的眸子在月色下一閃一閃，像是盛滿了天際的星光。
「如果你很喜歡一個人，但對方沒那麼喜歡你，會不會很累啊？」
「沒那麼喜歡，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應該也是喜歡的。」
「這樣啊，也許我會很累，但起碼有個奔頭，還算能接受吧。」
抱著香香軟軟的溫桔，半路被吵醒的顧允，不由自主又開始向著夢鄉前進。
「可這樣不公平啊。」
「喂！」
溫桔本想推醒對方，卻又停下了揚起的手。
「真是個狗男人！」
「算了。」
「以後，盡量對她好一點。」
直到戀人再也沒有反應，連呼吸聲都變得愈發平穩，溫桔才湊到他耳邊。
說出欲言又止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