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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

夏洛子爵不甘的看著從自己胸口處貫穿而出的手臂,咒罵著。

這條手臂是從馬車里刺出來的,很顯然……里面的甘貝特侯爵應該已經遇害了。

他的言靈是剎那,當世最強的剎那使用者!

能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潛入馬車,並且又在他完全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發動著致命的一擊的……很顯然不會是普通貨色,

誰能想到這樣的存在竟然會采用偷襲這樣卑劣的手段呢?

「卑鄙……」

「卑鄙?」

男人抽出手臂,提著漆黑的匣子躍下馬車。

「爾等偷盜者,竟然與孤談論這樣的詞匯,不覺得可笑麼?」

「!!」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一旁的梅涅克直到听見這樣的聲音,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而且下一刻即將發生的事情,他似乎也反應不過來。

來人似乎並不想和他們有過多的交流,那只染血的手臂正朝著他的胸口處刺過來,這無情的襲擊干脆利落,快到令人絕望。

「曾——」

如同金屬摩擦聲一般激烈的爭鳴聲響起。

刺過來的手臂在千鈞一發之際被擋住了。

孫耀輝面無表情的站在梅涅克面前,身高的優勢讓他足以俯視眼前的男人,寬闊的胸膛如同鋼鐵一般堅不可摧,那足以輕松貫穿血肉的染血指尖在他胸前停滯不前。

他的速度很快,但即便如此,從他意識到有人偷襲到從不遠處趕回來,也僅僅只能救下梅涅克。

這讓他無比的憤怒。

「哦?」

面對那如同流淌著熔岩一般的憤怒眼眸,男人口中發出疑惑的聲音。

「能擋下孤的攻擊,汝為何人?」

「勞資是你大爺!」

憤怒的鐵拳毫不留情的砸出,速度快到炸響了音爆聲。

但這樣的一拳卻出乎意料的砸在了空處。

「哼。」

男人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突兀的與孫耀輝拉開距離。

「不願說也罷,反正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言語間,他轉身似乎就準備提著幾人護送的黑匣子離開。

這個人似乎才是這次襲擊的幕後之人,從一開始他的目的就是這個保存著黑王之卵的匣子,之前的死侍,女人甚至是龍王的遺骸,都是對方灑下的誘餌。

「阻止他!」

梅涅克咆孝著。

呼——

幾乎在他的聲音響起的同時,風聲便呼嘯而過,孫耀輝沖了出去。

感受著背後傳來的勁風,男人轉過頭,臉上的神色滿是輕蔑,但下一刻,這份輕蔑便化作了錯愕。

孫耀輝的身形在他的視線中突兀的消失了。

他竟然再次加快了速度。

狂暴的身形如同狂風過境一般從男人身側掠過。

當男人反應過來之時,手中的匣子已經不翼而飛。

「有趣。」

男人眼中閃過的錯愕很快便消失了。

他平靜的看著手握黑王之卵的孫耀輝,臉上的神色逐漸變得冷漠。

「沒想到混血種當中還有如此人物,本打算放爾等一條生路,也罷……就送爾等一同下地獄吧……」

「……」

孫耀輝沉默著沒有回話,而是看向一旁的梅涅克。

兩人此刻的想法幾乎一致。

眼前的敵人並非等閑之輩,瞬間秒殺銀翼以及讓梅涅克毫無反應余地,這樣恐怖的力量,很可能是另一位人形的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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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策略吧。」孫耀輝提議道。

梅涅克毫不猶豫的點頭。

他們原本的計劃是帶著黑王之卵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但現在很顯然不可能了。

接下來這里將發生一場不亞于路山彥那邊的死斗,已經沒有人有余力再顧及這枚卵了。

卡——

匣子瞬間塌陷,在孫耀輝恐怖的暴力之下,黑王之卵瞬間被連同著封印它的煉金匣子一起被捏扁揉碎!

「爾敢!?」

這出乎預料的一幕讓來不及反應的男人面目變得猙獰無比。

「瘋了嗎!?汝可知自己在做什麼!?」

「當然。」

孫耀輝平靜平靜的回答,「毀掉黑王之卵。」

「無用之舉!」

男人的語氣中略顯憤怒,「‘神’的復蘇無法阻擋,就算爾等毀掉它,也不過是延緩了復蘇的時間罷了,‘神’終究會在世界的某處重生,吾等不過是需要再浪費些時間尋找罷了。」

「那又如何?」

孫耀輝和梅涅克臉上的表情毫無變化。

「我們當然知道黑王的復蘇是不可阻擋的,老人們守著這枚卵,無非就是想讓黑王的復蘇時機在他們的掌控之中罷了,那樣他們才有時間做好準備迎戰。」梅涅克面無表情的說著。

「但現在老人們已經死了。」孫耀輝語氣中帶著些許憤怒,「我們可沒他們那麼謹慎!‘薔薇十字會’已經在剛才落幕了,而我們……是新生的‘獅心會’!獅子們可沒那麼好的脾氣!不只是我們,包括我們的後輩,絕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畏首畏尾!反擊的時刻已經到來——管她在哪里復活,只要她敢活過來,我們就敢宰了她!」

「狂妄至極!」男人的語氣無比輕蔑。

「是不是狂妄試試看不就知道了麼?」

踏——

孫耀輝 踏地面,頓時碎石崩裂。

「你不會再有機會再次尋找黑王蹤跡的,因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

卡塞爾莊園,花壇。

鬼紋絲不動的臥在院子後面花壇的草叢里。

在這深寒的夜晚,她已經連續幾個小時趴在這里了。

雨水滴打在她那看上去似乎還有些略顯稚女敕的臉上,讓她身上本就不多的體溫流失得更快。

很快,她變得像是一塊萬古不化的寒冰,像是沒有溫度,也不會動彈。

這是她的言靈——

冬。

一個很弱小的言靈,但讓她看上去就像個死人。言靈的力量讓她能夠像冷血動物一樣,讓自己放緩呼吸,減緩血液流速,以僅僅維持生命所需的狀態活著。

盡管她知道這樣的偽裝大概是無法完全逃過龍王的感知的,但是只要讓其無法判斷清楚自己的準確位置便足夠了。

接下來她將借著這微弱的力量,完成或許將會影響到人類未來命運的一次任務。

這是因為她深愛著的男人交給她的任務,那個男人會為她創造一次絕無僅有的機會,用生命。

這便是那個男人身為‘人類’的決意。

她想……她應該也能拿出相同的決心來,即便看著深愛的人在眼前逝去,也要扣下扳機。

在這一刻到來之前,她一直安靜的等待著……等待那個男人下達最後的命令。

她明明感覺自己已經下定了決心。

但……此刻當她真正听見那個男人叫她的時候,才明白……扣動扳機的動作原來是那樣困難。

連同著自己深愛的人一同殺死,怎麼可能做到?

此刻擺在她面前的就是這樣的局面。

路山彥正用最後的力量,用身體限制住龍王的行動。

只要射穿路山彥的身體,她就能干掉那該死的龍王,听上去很簡單吧?

的確很簡單,在這一刻到來之前她已經在心中模擬了無數次,甚至自信自己能做到讓子彈從路山彥心髒和肺之間的縫隙穿過,殺死龍王再去搶救路山彥。

但她在即將扣動扳機的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賢者之石」對于暴血後身體異化為龍類的路山彥來說,也是致命的。

扳機在這一瞬間變得如同巨石一般沉重。

她猶豫了一剎。

而這一剎是致命的。

在這片天空之下,任何輕微的動作都無法逃月兌這位掌控著天空與風的君主。

鬼的機會只有剛才的一扣動扳機的一剎。

她的手指動了,卻最終沒能將扳機扣下,而這細微的動作依舊沒能逃過這位君主的感知。

當鬼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枚骨刺已經洞穿了她的咽喉。

縴細的手無力地松開了扳機,淚水劃過眼角,融入冰冷的雨中。

「抱……歉……」

聲音沙啞含湖不清。

這樣的任務看來對一個年輕的姑娘來說還是太過艱巨了。

她沒能做到。

她是一個女孩,從生下來到14歲之前都覺得很孤獨,後來有一個人給她帶來溫暖,她不能殺死他。

「鬼!」路山彥絕望的嘶吼著。

1900年,深夜,鬼,死亡,二十一歲。

不只是她,煙灰,老虎,酋長,昂熱……在路山彥的印象中,這些同伴都戰死了。

他已經沒有了任何勝算,失敗幾乎是注定的,這是真正的死局。

他輸了,眼前所剩的只有絕望。

雙手無力的從男孩模樣的龍王身上滑落。

長尾一般的骨刺洞穿了他本就奄奄一息的身體,將他懸掛在半空中。

男孩在用輕蔑的目光看著他,無情的嘲諷。

••••••••••••

「繼續這樣看著……真的好麼?」

如同惡魔低語一般的聲音在昂熱耳畔回蕩著。

深邃的夜空中。

昂熱像是上帝一般,俯瞰著下方的世界。

奔騰的馬車窗簾上被濺上了鮮血,以自身作為誘餌帶著假的黑王之卵吸引注意力的馬耶克勛爵,死亡。

同樣,馬車里,記錄好一切,死死抱著黑王之卵等待著外面戰斗結束的甘貝特侯爵,死亡。

下一刻,‘銀翼’,夏洛子爵,死亡。

至此‘十字薔薇會’的老紳士們盡數陣亡。

另外,他的三位好友,孫耀輝,梅涅克,以及路山彥依舊在戰斗。

但看上去狀況都不太妙。

煙灰和鬼已經陣亡,路山彥似乎也即將在下一刻死去……

孫耀輝和梅涅克面對的是一位比路山彥面對的還要強大的君主。

好在這位君主似乎並不清楚他們的秘密武器……

孫耀輝果斷的開啟言靈,用強橫的力量死死鎖住這位君主,讓她無法逃離。

而梅涅克則是微笑著吟唱著言靈,目光望向卡塞爾莊園這邊。

他似乎很堅信在那邊的同伴們,一定會將另一位君主留在那里。

轟——

伴隨著震天動地的轟鳴,光芒幾乎將整個黑夜照亮。

「這是……什麼?」

昂熱目光呆滯的問著。

但那個聲音並沒有回答,而是將他送到了卡塞爾莊園酒窖的門前。

「下去吧。」

「下去……干什麼?」

「沿著這條路走吧,走完你就明白了。」

「……」

昂熱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

酒窖厚重的鐵門已經被破壞,沿著漆黑的通道一路向下……

老虎的尸體躺在半路上……

酋長的尸體守在最後一道門前……

至此,整個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昂熱推開了門……

他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了。

是地獄。

他看見了自己的尸體。

胸膛被龍王貫穿,似乎已經死去的尸體。

他忽然間意識到了,現在跟自己說話的……

只能是魔鬼。

「交換麼?」

「交換什麼?」

「你的靈魂。」

「我能得到什麼?」

「也許你還能去救你那奄奄一息的同伴?」

「好!」

昂熱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忽略了魔鬼話中的‘也許’。

「冬——」

漆黑一片的黑暗中,一聲沉悶的心跳聲響起。

如同太陽一般耀眼的金色眼眸突兀的亮起,眼淚順著眼楮的輪廓低落,眼底能看見的只有憤怒。

鮮血侵染的地窖中,昂熱醒來了。

古奧森嚴的咒文在他口中吟唱,前所未有的力量瞬間充斥全身。

世界,在這一刻靜止了。

幾乎就在下一刻,他來到了地面上,手握住了鬼松開的狙擊槍,扣動扳機。

槍聲響起,一枚猩紅的子彈穿膛而出,不偏不倚的命中了龍王的胸口。

「睡吧。」

昂熱摘下胸前口袋里的染血的手帕,蓋在倒在一旁的女孩臉上。

噗——

割裂的聲音響起。

將路山彥懸掛于半空的長尾一般的骨刺被切斷了。

時間似乎再次開始流動,被賢者之石子彈命中的男孩身形正因為沖擊力倒下,眼中滿是錯愕。

昂熱並沒有理會她,而是先輕輕將路山彥放下,他眼中此刻還帶著些許期盼。

但當他輕撫路山彥的鼻息之時,眼中被絕望填滿。

「你是……誰?」

憤怒而虛弱的聲音從掙扎著想要再次爬起的男孩口中傳出。

看樣子賢者之石的子彈對這個狀態的他來說,作用不小,但並不能夠立刻致命。

昂熱沒有回話,沒人知道他此刻心里的想法。

他只是面無表情的起身,世界再次定格,他開始掩埋朋友們的尸骸,收斂他們所留的遺物。

很快他親手埋葬了自己的好友們,同時也將自己的過去埋葬在這里,將自己再次封閉在孤獨的深淵里。

從此以後,以前那個高傲、活躍、自負才華的昂熱已經死了,只剩下孤高、冷漠的復仇者,他從地獄回來,不再畏懼死亡,只會帶來死亡,他對著友人的墳墓起誓,必將用龍類的鮮血來祭拜他們。

最後……他手握著梅涅克那把刀的殘骸來到了男孩模樣的龍王面前,俯身,臉上是讓人感到恐懼的笑容。

「我是……復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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