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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章 百鬼煉神 嬰寧喚名

趙無鋒布置符網的地方,正是當年被坑殺的墓室建造者冤死之地。

當年隨著將軍墓的落成,負責建造此墓的工匠被坑殺于此,雖然事經多年,有些冤魂已然消散,但能留下的大多為凶悍鬼物,各個怨氣滔天。

趙無鋒師傅的師傅本想著把此地一舉蕩清,但轉念一想,給自家道統留個資源地也不錯,所以就封印了事,以供後人捉拿煉制,沒想到多年後有個崽賣爺田不心疼的主,準備給他一鍋端了。

趙無鋒看到冤魂被法器銅鈴喚起,接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件, 的往空中一拋,下一瞬間,在層層夜色之中,有光芒普照,掃蕩黑暗。

那是一方法印,通體玉白,晶瑩剔透,印鈕為雙蟒交頸,中襯瑞獸之形,整體算不上多麼精致,可那寥寥幾筆勾勒,便有虛渺深幽之真意,無聲漫過。

這法印憑空低懸,大放光明,趙無鋒口中頌的真言愈發急促,腳下禹步也踩的眼花繚亂,最後更是從口中接連噴出三口清氣,直直的打在這方法印上。

而此時,那法印受了精氣,又自顯化,卻是勾勒出一尊模湖的帝王法相來,這正是趙無鋒以茅山派的獨有神通,借助修煉功法的一點兒真意,從不可知之地請來的星宿法相。

法印正持在模湖的帝王法相手中,隨著趙無鋒一聲律令,那帝王法相持印輕輕地隔空一印,便打出一道肉眼可見的印記,直直的奔著五釘聚煞棺里的朱執而去。

帝王法相揮出這一印後,自身便分解成漫天星屑,澹然隱沒在夜色中,而法印奪目的光芒也飛速暗澹下去,只留下法壇之上趙無鋒吃力的喘息聲回蕩四處。

朱執身上一震,周身被趙無鋒繪制好的符文齊齊律動,全身的氣血更是莫名活躍,最後竟是和外界的天地元氣瘋狂交匯,內外貫通,這對此時的朱執來說,真如甘露天降,剎那間周遍全身。

他下意識的挺身坐起,頭顱竟是從棺槨上透出,茫然回首,卻看到原地還有一個朱執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朱執 然驚醒,我這是靈魂出了竅了?

他試著站起身來,要徹底與肉身分離,沒想到卻輕而易舉,朱執站在棺槨上方,眺目望去,只見遠處人影幢幢,各個奇形百狀。

朱執細心感受在靈魂狀態下,和操縱肉身的不同之處,他發現有股熱流從虛空之中,在源源不斷的匯入自身魂魄中,來支撐著他魂魄的消耗。

這便是肉身氣血強大的好處了,朱執心有明悟,雖然過程疼了些。

我現在應當是要戰斗,吞吃這些鬼魂來增持自身,念到此處,朱執邁步從棺槨上方走到一個鬼魂身邊。

朱執沒有搶先動手,而是先觀察一番,只見那鬼魂神色茫然,正步履蹣跚的無意識踱步,身上明滅不定,好似煙霧凝聚。

再看看自身,混若實體,身材雖不是處處稜角分明,但也算得上孔武有力。

朱執明了,自己是經過肉身氣血加持的,對付這些低等的鬼魂,當是手到擒來,于是朱執不再猶豫,揉身撲上。

他下意識的使出了抱摔,依照他的經驗,被摔倒在地的敵人,很難起得來,可結果出乎了他的預料,那個鬼魂在朱執揉身撲上時,竟然嘿嘿一笑, 的飄散開來,躲開了朱執的撲擊。

鬼魂在朱執身後現身,完全不復剛才痴痴傻傻的模樣,反而伸出右手,上頭五根指甲尖銳,泛著幽幽冷光,直直往朱執腦後插去,顯然存著一記要命的心思。

朱執撲空,余光看見鬼魂笑容,心知被騙了,他剛轉換成鬼魂形態不久,還不能在虛無凝實之間自由切換,只好盡力往前撲去,先躲開這一記偷襲再言其他。

隨著朱執的閃避,那鬼魂原本奔著腦後的鬼爪劃在了朱執的背後,瞬間撕下了五條煙霧般的長條。

朱執落地一個翻滾,立馬轉身戒備,剛才大意之下,他可是吃了不小的虧。

他看著那鬼魂如同吸煙一般,五條剛從他身上卸下的物件,轉眼被那鬼魂吸食殆盡,而後那鬼物看著朱執,其眼里發出幽幽冷光,顯然很是滿意剛才的口感。

就這麼一頭看上去痴傻的鬼物,竟然會用計,朱執立馬冷靜下來,此時,就這麼會功夫,他背後的傷口已被虛空通道涌來的熱流恢復如初。

但朱執沒有因為有著強大恢復力而欣喜,因為他知道,這傳來的都是肉身的血,等到肉身再也送不出能量時,也就意味著他可以宣告失敗了。

勝利的一定是我,面對著險惡境地,朱執並沒有泄氣,他也不考慮其他三百一十四頭鬼物的厲害,此時他的眼中只有眼前這一個敵人。

既然是鬼身,我還局限于人類模樣作甚,鬼物有執念想保持原先的模樣,我可沒有,隨著朱執念頭通明,他的左手化為一副塔盾,右手則是成了三尺凜冽刀鋒。

來吧,朱執心中默念,看著眼前鬼物似乎有些遲疑,朱執再次轉身強攻。

這鬼物似乎不能言語,只能發出啾啾鬼鳴,面對朱執的進攻,鬼物伸出十指來抓撓朱執,但全被朱執左手所化塔盾擋下,而朱執的刀鋒也不能竟全功。

刀鋒劃過鬼物身軀,所到之處,鬼物身軀一片飄散,朱執只能收獲少少戰利。

不能這樣下去了,給我死來,隨著朱執念頭發狠,一股血炎在他刀鋒上浮現,疼痛如潮水般從刀鋒所化的右手傳來,但朱執渾然不顧,只是再次砍向了那鬼物。

那鬼物還想飄散身軀躲避,但這一次卻是失算了,只見一點血炎沾染到鬼物身軀,轉眼間就成星火燎原之勢,把鬼物點成了一束火炬。

血炎極其凶 ,那鬼物顯然痛苦極了,一時間竟無法發起攻勢,只能在原地輾轉哀嚎,不出一會兒,就再無聲響。

朱執看著手上的血炎,感受身軀被慢慢煉化的痛苦,他咬牙切齒,俯身抓起鬼物所剩的殘骸,一口吞了進去。

殘骸入月復,瞬間被分解為無數絲線,而這些絲線與朱執身軀內外勾連,已經不分彼此了。

朱執細心體會這魂能補充他神魂的過程,感覺猶如肉身通道帶來的暖流,只是摻雜些別的東西,味道沒那麼純正。

可惜被血炎過了一手,只剩下一半的份量,不然神魂會更加強大。

注視著血炎,朱執想起之前趙無鋒對他說的話︰

「命犯天煞,對你肉身是禍事,但是對你神魂而言,卻是一件利器,煞氣匯聚成血炎,對鬼物來說,那就是克星,只是不可擅用,傷人必先傷己。」

被煉化的感覺真疼啊,不過我倒是要看看我們誰先承受不住!抱著這樣的念頭,朱執邁步沖向了不遠處的另一個鬼魂。

鬼魂察覺到危機到來,一聲鳴叫竟然喚來兩個幫手,個個都不弱于之前的那個死鬼。

看到三只鬼物呈包圍狀撲來,朱執臉上戾氣蒸騰,不退反進,直直闖進包圍圈,剎那間,血色綻放!

和我一起燃燒,一起哀嚎,一起享受這令人愉悅的痛苦吧!

朱執點燃了全身,三只鬼物避開不及,瞬間被沾染上了血炎,痛苦令它們的包圍圈不攻自散,但朱執沒有趁機離開,而是忍著疼痛放聲長笑,進攻!

夜色與血色交織,哀嚎和長笑輝映,朱執痛快極了,來吧,讓鬼物來得更多吧。

如他所願,大概是被這邊的戰斗吸引,又或者是被五釘聚煞棺里的朱執肉身氣味勾來,鬼物三三兩兩的朝著這邊飄來。

無頭鬼?殺!三眼鬼?也殺!丈高的鬼物更要殺!

二十來年積累的煞氣,不斷地從神魂命格涌來,好似無窮無盡,讓朱執的血炎點燃了更多的鬼物,而五釘聚煞棺聚集的煞氣更是火上澆油,熊熊血炎燃燒的愈發熾烈。

鬼物殘骸如同被無形絲線牽引,接二連三的投入了朱執神魂,分解後的能量在補滿了他的消耗後,竟是從肉身血氣涌入的通道回卷,開始瘋狂改造他的肉身。

朱執愈發癲狂了,好似失了神智一般,現在的他已經分不清痛苦和愉悅,滿腦子只充滿了一個念頭︰燒燒燒!

這時的他,神魂已經看不出原先的模樣,甚至都不似人身,只有一團熊熊血炎圍繞著棺槨上下紛飛。

趙無鋒從打出法印後,就一直在默默操縱著符網,看到朱執一副失了神智的模樣,他毫不理會,只是專注自己的事。

血炎是冷的,只是攻伐神魂而已,肉身是感覺不到溫度的,那散發出的光自然也是冷的,當冷光印到他的臉上時,趙無鋒的臉色更冷了。

他身旁的柿子倒是有些急躁,似乎是在這半年共同玩耍時光中,認可了朱執,但最終柿子也沒敢上來打擾到趙無鋒。

當時間走到後半夜時,場面更加宏大了,近百只鬼物齊齊哀嚎,這聲音能嚇死最膽大的人。

可是百鬼齊哭也掩蓋不了一個笑聲,這聲音蘊含著癲狂,肆意,完全沒有神智可言。

眼看著朱執的神智就要淹沒在這滔天血炎中,一個聲音傳到了他的腦海。

「朱執?」

似乎是嬰寧在叫我,她怎麼來了?朱執稍稍回了回神,但接著又被無盡怒火覆蓋,轉眼又開始狂笑不止。

「嬰寧,你怎麼來了?」

趙無鋒看到嬰寧從黑暗處走來,臉色微變,連忙喝問。

這時,嬰寧臉上沒了往日的笑意,她不顧趙無鋒的喝問,反而問道︰「你們在做什麼,那個是朱執嗎?他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趙無鋒也不回話,只是接連發問︰「明明我已經在外圍設了束音法陣,嬰寧,你怎麼能知曉?」

「無鋒師兄,你好似忘了我有一半狐族血統,百鬼齊哭,這麼大的動靜,怎麼瞞的過我?」嬰寧冷冷的道。

看著嬰寧神情,趙無鋒心中一顫,他從沒見過嬰寧用這種態度對他,還是為了一個命不將久的凡人,念到此處,一股苦澀意味瞬時周遍全身。

趙無鋒神色愈冷,語氣也冷︰

「不錯,那就是朱執,他現在被煉化的鬼物殘留怨氣所影響,神智早已癲狂,任他心志如鐵,也抗不過幾百頭不甘冤魂的沖刷,這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嬰寧臉色大變,急切地問道︰「我們不都是朋友嗎?你幫幫他啊。」

「朋友?從來不是,我們只不過是互相利用,他利用我的道術,而我利用他做驗證,各取所需罷了,之前我用道心起誓,不會暗自加害他,但也不會救他。」

趙無鋒的語氣很是生硬,看著嬰寧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絲絲的快意。

嬰寧喃喃自語︰「無鋒師兄,你變了,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以前的你對大家都很好的,那時候的我們」

「夠了!」

嬰寧的自語被趙無鋒粗暴地打斷了,他低聲怒喝,更像是發泄︰

「那是以前,大師兄天資卓絕,二師姐也專攻神魂,只有我修行不精,淪落到與尸為伴」

趙無鋒頓了頓,似是不想再提當年之事,最後給出了結語︰

「總之,我不欠他的,更不會救。」

嬰寧听著趙無鋒發泄,臉色平澹了很多,她知道趙無鋒的態度了。

于是嬰寧神色開始凜然,她施法調動起身內的妖元,並將之按照與生俱來的知識流轉,最後從口中輕輕吐出兩個字︰

「朱執!」

聲音輕柔,落在朱執神魂卻如黃呂大鐘,瞬間把他從癲狂之中喚醒,而這次醒來後,朱執沒有再被怨氣蒙蔽。

他看著四周散落一地的血魂,圍繞著自身棺槨鋪就了厚厚血炎,完全不知道事情怎麼發展到這般田地。

剛才的聲音似乎是嬰寧的,朱執不敢確定,他回頭看向了趙無鋒法壇的方向,但視線全被符網遮擋,他只看到遮天蔽日的符網,正緩緩向內部收縮。

鋪就的血炎如同一個同心圓,圈內的鬼物都已煉化,只剩下圈外的幾頭鬼物畏畏縮縮,不敢上前與他廝殺。

朱執不去想剛才發生了什麼,他把疑惑埋在心間,當務之急是把所有鬼物煉化。

想到此,朱執再次大笑的朝著鬼物們撲去,只是這次,他的笑聲里全然沒了癲狂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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