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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好好看家!

刑偵四中隊距躉船約兩公里,沿江派出所和港巡三大隊的人每天吃個飯都很麻煩,老錢送飯也麻煩。

在白龍港客運碼頭雖然找了個倉庫,但人家到現在都沒騰出來。

就算能盡快騰出來並改造好,距躉船依然有九百米,無論去倉庫吃飯,還是把飯從倉庫送過來,一樣麻煩。

老錢早不想跑來跑去,一燒完中飯就盤點四中隊進駐以來吃掉了多少米、用掉了多少油,買菜一共花了多錢……

把沒吃掉的米稱出來留給他們,算清楚買油鹽醬醋和菜花掉多少錢,平攤下來四中隊應該承擔多少。

四中隊來時只帶了吃飯的碗快,砧板菜刀鍋碗瓢勺之類的什麼都沒有。

考慮到躉船上今後用高級的煤氣灶,用小鍋炒菜,大鍋帶上躉船沒什麼用,並且四中隊正跟工商、海關聯合辦桉,每天吃飯的人比較多,干脆把陸續添置的鍋碗瓢勺作價賣給他們。

堆在河邊的稻草和棉花枝條,雖然不值幾個錢,但一樣是花錢跟村民買的。

一筆一筆,算得明明白白。

等韓渝和梁小余蹬著自行車趕到四中隊的時候,許明遠和牛濱正看著老錢寫的賬目明細發呆。

「錢叔,東西收拾好了嗎?」

「正在收拾,你們去後面幫我拿一下網。」

「好的。」

「河邊也吊了口籠網,網里有十幾斤魚,記得把魚帶走。」

「好咧。」

一個幫著把個人物品往外搬,一個幫著去收捕魚的家伙什,兩條魚忙得不亦樂乎。

「咸魚,你們這是做什麼?」許明遠緩過神,一把拉住小師弟。

「幫錢叔搬家。」

「能不能過幾天再搬,你們搞得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韓渝輕輕推開他的手︰「大師兄,錢叔要搬過去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是你們自己不做準備,不是我們沒給你準備的時間。」

許明遠赫然發現所里離開誰都沒事,唯獨不能沒有老錢,苦著臉問︰「咸魚,這事師父知道嗎?」

「這點事還要驚動師父?」

「師父不知道!」

「大師兄,來來來,我們過來說。」

「到底怎麼回事?」許明遠跟著韓渝來到河邊。

韓渝探頭看看通往院子的走道,憤憤地說︰「你知道錢叔今年多大,他比王隊長都大一歲!我們對他很尊重,把他當長輩,只要有時間都幫廚。你們呢,飯來張口,從來沒幫過廚,有時候吃飯連自己的碗都不洗!」

「你說得對,這事怪我,我去批評他們。」

「這是我跟你說的,其實錢叔根本沒放在心上。至于搬家,主要是我們跑過來吃飯不方便,讓他老人家一天送三頓同樣不方便,而且我們也不放心。」

「以後我安排人送!」

「用不著那麼麻煩,反正早晚要分家,晚分不如早分。」

「可我真一點準備都沒有,錢叔就這麼跟你們走,晚上這麼多人吃什麼。」

「有米有油有鹽有菜,該給你們留的都留了,錢叔沒來的那會兒所里就是我做飯的,你們這麼多人不會連飯都不會做吧。」

今天很忙,韓渝沒工夫跟大師兄墨跡,跑到水邊收起籠網,看了看里面活蹦亂跳的魚,回頭道︰「我可以作主再給你們五斤大鯽魚。」

「咸魚,你不能這麼干,我們是師兄弟!」

「別說師兄弟,就是親兄弟也要明算賬。對了,能不能跟你家那位說說,別總是開我的小輕騎。」

提到小輕騎,許明遠一臉尷尬,無言以對。

老錢捕魚的工具很多,他本來就沒個家,其它個人物品也不少,不知不覺竟收拾出一大堆。

許明遠知道想留也留不住,正準備喊人幫著送送,韓渝立馬掏出對講機,呼叫白龍港派出所的劉教。

等了大約十分鐘,來了一輛大卡車,幫著一股腦拉走了。

牛濱再次看了看字跡非常漂亮的賬單,小心翼翼問︰「許隊,現在怎麼辦?」

「這是伙食費和買鍋碗瓢勺的錢,該多少給多少,不能讓錢叔倒貼。」

「那晚上的飯呢。」

「你和老方先做著,等找到合適的人再說。」

「我燒飯?」

「咸魚都能燒飯,你怎麼就不能!」

「是。」

……

韓渝和梁小余叫上王隊長,一起幫老錢把東西搬到躉船上,給老錢也安排了一個單獨的宿舍。

再一起動手把魚局、陳子坤、馬金濤等人的被褥和個人物品搬上停在江堤上的大卡車,再乘車回到四中隊。

「小師叔,你怎麼又來了。」

「你師父呢。」

「剛出去了。」

「陳隊應該給你們打過電話,說你們下午有人去他們分局。卡車上都是魚局和陳隊他們的東西,趕緊讓去分局的人上車,跟車去,到時候再跟車回來。」

「陳隊是說過,我幫你去喊。」

「什麼叫幫我,這是幫你們好不好。」

韓渝滴咕了一句,跑到門口跟司機師傅打個招呼,便叫上梁小余,一起騎自行車回江邊。

折騰了一天,忙出一身大汗。

但很值得,至少向檸姐安全了!

就在他忙著用大煤球爐燒水準備洗澡的時候,張蘭騎著他心愛的小摩托從縣城回到了四中隊。

許明遠不在,牛濱居然從食堂里跑了出來,她覺得很奇怪。

在牛濱看來小咸魚仗著是徐所的關門小弟子,無法無天,天底下只有師娘才能治住他,立馬訴起苦。

張蘭搞清楚來龍去脈,問道︰「他把魚局和陳子坤的東西也送走了?」

「送走了,陳隊上午就給我們打過電話。」

「有意思。」

「有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好好燒飯。」

張蘭微微一笑,戴上頭盔,騎上小輕騎,直奔江邊。

她現在的駕駛水平遠超韓渝這個主人,把車開到江堤上,小心翼翼推上浮橋,然後又騎上去,慢悠悠、晃悠悠地開到躉船上。

韓渝每次看到她這麼開車上船就害怕,不是怕她掉江里,是擔心小輕騎掉江里。

「張姐,你是公安干警,不是雜技演員。就算你不愛惜自己,也應該愛惜下我的車!」

「放心,不會有事的。」

「上午去哪兒了,不來上班也不打電話說一聲。」

「我家沒電話,再說徐所知道。」

「你見著徐所了?」

張蘭意識到說漏嘴了,趕緊換話題︰「向檸呢,怎麼沒看見她人。」

韓渝笑道︰「她回家休息了,今天是金大值班。」

「金大人呢。」

「江上還有人在撈鰻魚苗,只是不多。農業局剛才又來了兩個人,金大跟他們一起坐002去巡邏了,王隊長開的船。」

「躉船上就你一個人?」

「錢叔和小魚去白龍港買東西去了,現在就我一個人。」

確定沒外人,張蘭再也忍不住了,捂著嘴竊笑道︰「咸魚,你可以啊,快刀斬亂麻,干淨利落,干得漂亮,不愧是你師父的好徒弟,這份殺伐果斷比你大師兄強多了!」

韓渝很清楚這事瞞得了別人但瞞不了她,嘴上依然問︰「什麼快刀斬亂麻,什麼殺伐果斷……」

「讓那些不相干的人離你向檸姐姐遠點啊,不許給我揣著明白裝湖涂。」

「張姐,你再瞎說我不借車給你騎了。」

「我瞎說了嗎?」

韓渝想了想,滴咕道︰「他們配不上我向檸姐!」

張蘭回頭看看身後,摟著他肩膀吃吃笑道︰「這就對了麼,我是你的知心大姐,連制服都是我借給你的。有什麼心里話、悄悄話、知心話,只要是不方便跟別人說的話都可以跟我說。」

「張姐,你到底想說什麼。」韓渝不習慣也不喜歡被她摟肩膀,急忙推開她的胳膊

「我把你當親弟弟,我肯定支持你。」

「支持我什麼?」

「追求向檸啊!」

「別瞎說,被人听見多不好。我一樣配不上向檸姐,再說我有……我有……」

「你有林小慧?」張蘭反問一句,流露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情。

「不跟你說了,我去洗澡。」

「我有話要跟你說。」

「趕緊說。」

在沿江派出所和刑偵四中隊的所有人中,張蘭是最早認識韓渝的。真把韓渝當小弟弟,不然也不會把制服借給一個男生穿。

三個月修船造船,朝夕相處。

再加上許明遠和韓渝的師兄弟關系,現在是既把他當弟弟又把他當小叔子。

她再次回頭看看身後,帶著幾分不好意思地說︰「今天周二,周六下午別亂跑。」

「星期六有事?」

「去許明遠家暖床。」

「你們星期天結婚!」

「嗯,車再借我用一個星期。」

「這麼急啊。」

「昨晚回去肚子不舒服,今天我媽陪我去人民醫院檢查……正好撞見了你師父和魏大姐,他們讓早點結婚。」

「肚子不舒服,肚子不舒服,張姐,你懷上我大師兄的孩子了!」

「叫這麼大聲做什麼,我跟你大師兄早就領了證,不光有結婚證,也有準生證。再說我都沒笑話你,你還好意思笑話我。」

在陵海,領證不算結婚,只有擺了酒才算結婚。

如果沒擺酒,沒發喜糖,沒放鞭炮,肚子就大了,會被人家笑話的。

韓渝正覺得好玩,張蘭話鋒一轉︰「我的工作又調動了,你師父給局領導打的電話,把我調到了四廠派出所。」

「為什麼。」

「我暈船啊,在船上怎麼……怎麼懷寶寶!」

「這倒是,那戶籍怎麼辦。」

「徐所跟局里說好了,以後沿江派出所只管水上治安,不再管水上戶口。畢竟沿江沿河的岸線那麼長,統一由沿江派出所管理等于讓群眾多跑路,不如交由各鄉鎮派出所管。」

「不管也好。」

「我該回去了,給我兩張油票。」

「張姐,你是來找我要油票的!」

「我是來支持你、聲援你的,也是來拿情報費的。要不是我提供情報,你打擊的能有這麼準,能把他們一網打盡?」

听上去有點道理。

要不是她提供情報,誰能想到陳子坤、馬金濤他們都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再說現在油票有三個來源,徐所有時候給一兩張,張所有時候給,金大有時候也給,反正不用自己掏錢。

韓渝難得大氣了一次,回到宿舍打開抽屜,給她取來兩張油票。

「謝了,周六下午記得早點過去。」

「我不認識大師兄家。」

「他要是不忙,他會來接你。他如果忙,我來接你,我送你去。」

「他如果忙得連接親的時間都沒有怎麼辦?」

「到時候你幫他去接我,哈哈哈哈。」

「結婚這麼大事你居然開玩笑,張姐,你一點都不像新娘子。」

「他當然不可能沒時間,但這種事以前不是沒發生過。」

「真的?」韓渝驚詫地問。

張蘭戴上頭盔,推著小輕騎一邊往岸上走,一邊感慨地說︰「四中隊的王炎當年就是,本來說好幾月幾號坐哪一趟車哪一班船回老家結婚的,結果剛收拾好行李走出宿舍,就被一道緊急命令調上了老山前線。

連給家里發電報的時間都沒有,遺書都是在去前線的火車上寫的。

家里人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他。那是幾年前,經濟條件沒現在好,辦一次喜事不容易。親朋好友都請了,不能讓人家回去。最後沒辦法,家里人只能讓他弟弟代替他,跟他愛人拜的堂。」

三年前,看《高山下的花環》,哭了。

當時覺得上前線的都是英雄,崇拜的不得了。

參加工作以來,已經遇到了兩個從前線回來的人。

一個是武裝部的教官,一個就是四中隊的副指導員王炎。

不知道是不是太熟了,還是受徐所的影響太大,反而沒之前那麼崇拜,甚至不覺得他們是英雄。

听張蘭這麼一說,韓渝心頭一酸,熱淚盈眶。

「差點忘了正事,你師父的胳膊腿這次疼的厲害,醫生說打封閉針不一定管用,已經安排他住院了,他讓我給你捎句話。」

「什麼話?」

「好好看家。」

「張姐,徐所住人民醫院哪個病房,回頭我也去看看。」

「他讓你別去,躉船和001就是他的命根子,你不在船上他不放心。」

「可以打電話嗎?」

張蘭沒想到韓渝竟淚流滿面,暗暗感慨徐所沒白疼他,連忙道︰「哭什麼,你師父胳膊腿疼是老毛病。至于電話,病房里肯定沒有,醫生辦公室應該有,回頭我幫你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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