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德昭說出全旭身份的時候,許多人都是不太相信的。
因為當初全師雄被王全斌逼反的事情,知曉的人不在少數,呂余慶在蜀地調查到的情報也顯示,全師雄全家的確是死于非命了。
現如今,突然冒出來一個全昭兒就已經讓大家有些難以置信了。
更何況又憑空出來個全旭。
這全師雄的家里人,到底還有多少活著的?
倒是站在前面的趙普,對全旭的身份沒有什麼懷疑。
趙德昭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揭曉全旭的身份,而且還找來了陶谷配合,肯定是有著真憑實據的。
就算這個年輕人不是真的全旭,趙德昭也肯定有一套天衣無縫的證據來證明他就是全師雄的兒子。
于是,趙普明白,自己費了不少心思磨好的一把刀,就這麼被趙德昭給廢了。
接下來,頗為郁郁的趙普就听到趙德昭宣布了對于全昭兒一桉的最終處置。
全昭兒一桉,起于當初王全斌之過,如今王全斌及其家人為此付出了代價,凶手全昭兒也已身死,此事便就此了結,無論是王家還是全旭,以後都不得繼續追究。
宣布完這事之後,趙德昭便讓全旭等人將全昭兒的棺木給抬了下去。
隨後,他便示意文武百官們入殿議事。
在經過那剛才停放棺木的地方的時候,不少人都下意識的感覺不太舒服。
被趙德昭的舉動打亂了節奏之後,趙普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了。
沒了趙普的示意,一干文官們也不好再貿然提起限制武將的事情。
畢竟,說話的由頭已經被趙德昭給廢了。
趙普等人在發呆,趙德昭可沒有。
他先是將趙普之前提出的,關于伐遼的相關事宜給提了出來,讓大家先安排好糧草武備這些。
隨後就是點將了。
大家都能看出來,這一次伐遼明顯是吃肉去的。
痛打落水狗這種事,誰不喜歡?
只是大軍數量有限,相應的將領名額也就不是那麼充分了。
所以關于到底誰去誰不去的問題,在一眾武將里爭執不休。
直到朝會散去,具體的將領名單也沒能定下來。
就在大家準備各自回去的時候,趙德昭突然開口了︰
「趙相,二叔,陶師,還有李樞密,幾位麻煩留一下。」
被趙德昭點到名的幾人都停住了。
陶谷和趙光義幾乎是沒多想,就朝著趙德昭走了過去。
見狀,趙普也就只能和李崇矩跟了過去。
那些原本都已經踏出大殿的官員們一下子都是遲緩了步伐,小心的回頭觀望起來。
然而趙德昭直接帶著幾人進了旁邊的偏殿里,還把門給關上了。
讓人看不到里面的狀況。
趙普等人進入偏殿,發現這里已經被擺上了一張長桉,長岸兩旁擺著幾張太師椅。
趙德昭直接坐到了長岸的右上位,趙光義和陶谷依次在他身旁坐下。
趙普明白了過來,和李崇矩兩人坐到了對面。
長岸的主位空著。
那是屬于趙匡胤的。
「燕王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趙普有些不太明白趙德昭這是要做什麼,難道是要坐在這里吃飯?
趙德昭一抬手,旁邊的侍從便拿上來了一疊奏章。
「趙相,李樞密,二叔,陶師。幾位都是我大宋的棟梁之才,我也就不和你們繞彎子了。」
「今日叫幾位進來,便是有一件事于諸位商量。」
說著,趙德昭指了指外面的大殿。
「朝廷的大朝會上,人多嘴雜,一些事情經常是扯上半天都沒法有個決斷。可是許多事情都是十萬火急的,每耽擱一刻,就不知有多少人丟了性命。」
趙德昭的話,幾人都是清楚的。
大朝會上,哪怕是有著幾個派系首腦把控方向,可依舊會有一些超出控制的因素。
于是經常會出現一件事越吵越亂,無法解決,最終只能被無限擱置的情況。
「大朝會的形式,固然能讓許多人一起參詳,將一件事考慮的盡可能的全面。」
「可這樣一來,辦事的效率也必然會被拖延,難以應付急事要事。」
「所以,我想把一些緊要的事情摘出來,由我們幾個進行商討決策然後直接向下面的人進行安排就行了。」
「如此一來,便可以極大的提高朝廷的辦事效率。當然,這只是一種便宜行事的方式,不會說專門設立一個什麼官職之類的,對諸位的職位不會有任何影響。」
看著臉色各異的幾人,趙德昭指著頭頂的凋梁畫棟說道︰
「我管這種形式,叫內閣。」
趙德昭的對面,趙普的拳頭已經握得發緊。
什麼內閣,這分明就是宰相的權柄!
趙德昭這是要拆掉他趙普手里的權力!
這幾年來,大宋的相權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把握在趙普一人手中,哪怕是趙光義也難以相提並論。
趙匡胤不是沒有想過如以往一樣,再提起幾個人來擔任副相,稀釋趙普的權力。
可問題是,他一直都沒有合適的人選。
拜相封候,可以說是文臣武將的最高榮譽,非是大賢大能者不可擔。
趙匡胤要是隨便扶個人上來當副相,只會落人口實。
這才讓趙普的獨相之路,一直走到了現在。
而趙德昭現在提出的所謂內閣,說是對職位沒有影響,實則完全將另外幾個人提到了和趙普持平的位置上來。
而且,在這個內閣之中,趙普還是處于弱勢的那一方。
這樣的話,在議事的時候,趙普的話語權肯定會被削弱。
趙普當場就想要反駁,否定掉趙德昭這個所謂的內閣。
可是,看著對面的趙光義等人,趙普發覺自己似乎有些勢單力孤了。
哪怕是和自己走的很近的李崇矩,此時此刻也是出現了猶豫的模樣。
趙普明白李崇矩在猶豫什麼。
趙德昭的內閣,將自己手上的權力分攤開來了,他李崇矩也有一份。
趙普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這樣的權力面前,任何情誼都脆弱的如同白紙一般。
李崇矩之所以會和自己走近為的,不也就是權力嗎?
腦海之中電光火石的想明白這些以後,趙普便沉默了。
他不想像個泥腿老漢一樣,做一些無意義的爭吵。
在沒有想出可以破局的方法之前,趙普只會先接受,且適應。
看著不做言語的趙普,趙德昭暗自嘆了一口氣。
本來他還指望趙普鬧一鬧的,這樣一來趙普和李崇矩的關系必然會出現裂痕。
到時候,在這個內閣里,趙普就是孤家寡人一個。
還不是任由趙德昭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