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昭兒死了。
在趙德昭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全昭兒都已經死了好幾天了。
她是在監牢中自盡的。
在她死後,獄卒通知到了全旭,全旭便悄悄的收斂了姐姐的尸首,暫且停靈在了城外的義莊里面。
要不是全旭在全昭兒的頭七過完之後,跑來向趙德昭告假,好送姐姐回老家下葬的話,趙德昭都不知道這件事。
那天,趙德昭將全昭兒的事情提了出來,結果卻變成了文官集團和武勛們之間扯皮罵戰的開端。
而這件桉子的本身,卻沒什麼人在乎。
無論是身為受害人的王全斌等人,還是作為凶手的全昭兒。
朝堂上的這些人,只是把他們這件事當作了攻奸對方的旗號而已。
要不是最後趙德昭的一問,只怕這兩邊還不知道要扯到什麼地方去。
直到最後,關于全昭兒的處置還是沒有個具體的說法,這件桉子也就這麼被暫且擱置了起來。
隨後,因為趙德昭演出的這一場「神仙下凡」戲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全昭兒的事情,自然就更沒人在意了。
這也是趙德昭的打算。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置全昭兒,于法全昭兒罪無可赦。
可于情,趙德昭是非常同情她的。
她的悲劇,很大的原因便是出于王全斌之手,所以她的復仇,趙德昭十分理解。
既然不知道怎麼辦,那就先拖著。
依著自己接下來的動作,應該沒什麼人會去在意她了,大不了就讓她在監牢里過完下半生。
只是趙德昭沒想到,這才幾天的功夫,全昭兒竟然就自盡了。
「你姐姐的桉子,不是還沒有審結嗎,怎麼突然就自盡了呢?」
趙德昭看著全旭,開口問道。
全旭低頭道︰
「據獄卒所說,姐姐是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再拖累我,所以,所以才…」
說話間,全旭的語氣有了些哽咽。
趙德昭微微一嘆,先對著旁邊的陳摶說道︰
「道長,法會的事情還要你多操心了,至于我跟你說的教會的事情,也請你多考慮考慮。」
陳摶應聲道︰
「燕王殿下放心,法會貧道自然會安排好,只是教會的事情,請容貧道好好考慮考慮。」
趙德昭點頭道︰
「這是自然,教會這事可是關乎天下的,自然要多加考量才是。」
陳摶立刻就听明白了。
趙德昭的意思是︰教會我是一定要辦的,你如果不願意做,我就去找別人做。
還沒等陳摶再說什麼,趙德昭就起身了︰
「道長你在這好好想想,我陪我這位屬下,一起去參拜一下她的姐姐。」
說著,趙德昭就帶著全旭離開了。
只留下陳摶一個人面色糾結的在原地發呆
……
開封城外,一處義莊外。
趙德昭一行人走到了這間略顯破敗的院子門口。
自敞開的院門向里望去,可以看到在院子里停放著十余具棺木,從外表上看,有些棺木停放的時間怕是已經非常久了,都出現了腐爛和蟲蛀的跡象。
讓空氣里都彌漫著一股難言的惡心味道。
「你要不,就別進去了吧?」
趙德昭在門口,對著身後的柴文意說道。
前些天,趙德昭就把柴文意從洛陽府接了過來。
有些事,柴文意這個惠質蘭心的女子的確能幫上趙德昭許多。
關于全昭兒的事情,趙德昭也和柴文意說過。
對于這位孤身復仇的奇女子,柴文意也是頗為欽佩,還想著哪天見上一見的。
不曾想,她卻就這樣死了。
所以,趙德昭特意把柴文意也給帶了過來,一起參拜一下全昭兒,聊表心意。
柴文意聳了聳鼻子,微微搖頭道︰
「都到了這里,怎麼能不進去呢?再說了,不過是些惡臭,我受的住。」
說罷,他們便跨過了門檻,走到了義莊里面。
很明顯,義莊最近被人打理過,地上還算干淨,門窗也有些修繕的痕跡。
沒弄錯的話,這些應該都是全旭做的。
在那尊最新的棺木旁,香火還沒有斷掉,全昭兒簡單的靈位就這麼立在棺木旁邊。
簡單的上過香之後,趙德昭對著若有所思的柴文意說道︰
「是不是覺得可惜?」
柴文意點了點頭,說道︰
「雖說于法她確實該死,可于情,她該活。」
「只是,這世上有太多該死的人還好好活著。」
「又有太多該活的人,卻死了。」
趙德昭點了點頭。
「是啊。」
略做停頓之後,趙德昭又說道︰
「這樣吧,你來把她的故事記下來好不好,等有時間了,就把她的故事印出來,讓大家都知道。」
「這樣的話,她就永遠活在你的書里了。」
柴文意聞言雙眼一亮。
「可以嗎?」
要知道這年頭寫書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情,哪怕是一些俗語戲本,都不是誰能隨便動筆的。
若是妄然去寫書,只會被文人士子們指點駁斥,打為外門邪道,身敗名裂。
哪里像後世一樣,是個人就能碼字寫書了。
趙德昭自然不會在意什麼規矩,他想要推廣基礎教育這件事,本身就是在動傳統文人的根本利益。
連根都要刨了,再砍幾根樹叉子算什麼?
「那是當然的,我以後一定要讓更多的人都能寫書,大家都來把想寫的事情寫出來,這樣,就能讓一些人能永遠活著,讓一些事能永遠被記著。」
柴文意听著趙德昭的話,激動的緊緊抱住了他。
「你真好。」
趙德昭也是緊緊的抱住了柴文意,二人耳鬢廝磨了一番之後,便放開了彼此。
場合不對,還是要注意一下的。
隨後,趙德昭便找到了自覺退避的全旭,準了他一年的喪假。
除了全昭兒,像是全師雄的尸首當初也是臨時下葬的,趙德昭準許全旭去把父親的尸首也盤回故里。
這一下,又是收獲了全旭的十幾個響頭。
把全旭的事情弄完,趙德昭就帶著柴文意回去了。
很明顯,柴文意對于趙德昭所說的寫書之事十分上心,一回府就匆匆跑到了書房去了。
趙德昭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獨自走到了花廳。
在這里,亥豬已經等候多時了。
「怎麼樣?查到什麼沒有?」
面對趙德昭的問題,亥豬回答道︰
「在獄監那里,屬下沒有打听到任何的消息,他們一口咬定全昭兒是自殺身亡,與他人無關。」
「只是,屬下從一名獄卒的兒子口中了解到,在全昭兒死的前一天,有人去看過她。」
「是誰?」
「宋琪宋推官。」
亥豬明白趙德昭並不太清楚宋琪到底是什麼人,于是繼續道︰
「宋琪是開封府的推官,只不過他和晉王殿下的關系卻不怎麼好。」
「因為,他一直和趙相走的很近。」
趙德昭眉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