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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府。

府城外的行營之中,作為趙匡胤的結義兄弟之一的李繼勛遠眺北方,眉頭深皺。

這一次遼軍南下,趙匡胤直接派出了自己這個老哥哥率軍北上馳援趙德昭,想要阻擋一下遼軍的鋒芒。

說實話,對于這個任務,不光是其他人了,就連李繼勛自己都覺得不是個什麼好差事。

這一次遼國南下的大軍遠超了當初遼太宗當年南下時的規模,達到了三十萬之眾。

于民間的流言蜚語之中,更是將之夸大到了百萬之數。

而李繼勛率領的援軍呢?

只有五萬不到。

北面的趙德昭就更別提了,據說只有不到萬余人的部下。

靠這麼些人,怎麼可能與遼國的大軍相抗衡?

這倒並不是說趙匡胤不肯給李繼勛更多的人手,其中關鍵就在于當初耶律賢派人送來的那封信。

那封帶著迷惑性質的信件,確實讓宋國內部許多人對于遼國抱以了虛無的期望。

要知道中原實在是戰亂了太久了,好不容易蜀地平定,帶來了大量財富,讓大家過上了幾天的安生日子。

人心思定的情況下,趙匡胤想要強力推行備戰,阻力不是一般的大。

再加上大量的通事局探子四處散播流言,上下串聯,將宋國朝堂上的鴿派勢力都給勾連到了一起。

在這些人的齊心協力之下,趙匡胤的提前備戰工作進展情況不是一般的緩慢。

不是新兵招募不到,就是糧草征調轉運延期,又或者是軍械裝備無法補充。

畢竟想要做好一件事是很困難的,而想要搞砸一件事那就不要太簡單了。

各種各樣的問題如雨點般冒出來,哪怕是以趙匡胤的卓越能力,也是應對的身心俱疲。

否則的話,他就不會把李繼勛給派出去支援了。

而是他自己再一次的御駕親征。

要知道在遼軍真正南下之後,這些一直阻礙著趙匡胤的絆腳石們並沒有說是很自覺的躲到了一旁。

又或者說是開始轉變態度,開始全心全意的幫助趙匡胤進行備戰工作。

反而是有很多人開始破罐子破摔的,變本加厲的破壞趙匡胤的備戰。

為此,武德司已經在開封府里掀起了一股腥風血雨,抓捕斬殺了一大批人。

可即便如此,也沒能止住這一股妖風邪氣,甚至于,還有著愈演愈烈的趨勢。

所以,趙匡胤在這種時候根本不敢離開開封府。

不然,天知道這幫人還會做出些什麼事來?

說不定,他們就要重演當年擺開皇帝儀仗,恭迎遼太宗耶律德光的舊事了。

在自己這些兄弟里面,也只有李繼勛這個老哥哥能讓趙匡胤放心的托付了。

所以,趙匡胤找上了李繼勛,懇切的要求他替自己率軍北上馳援。

而李繼勛雖然知道這一次北上凶多吉少,他也沒有推辭。

這個倒並不是說他和趙匡胤的關系真的好到了什麼地步。

李繼勛很清楚,自從他將自己的兵權交出以後,他和他家族的榮華富貴也就算是徹底的和趙匡胤,和大宋捆綁到了一起。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必須要舍命搏上一搏。

故而,李繼勛就這麼臨危受命,率領大軍北上了。

只不過,李繼勛雖然答應了北上支援趙德昭,但是他對于趙德昭的死守策略卻並不認同。

在他看來,遼軍大軍南下,僅憑河間府,或者說任何一座城池都是不可能阻擋的了的。

固守的話,只會讓自己陷入死地。

李繼勛的策略是,現在正值大河水沛期,己方完全可以放棄前方的部分城池,將遼軍放到河網相對密集的大河下游。

這樣一來,遼軍的補給線拉的長了,便可以有機會進行破壞。

而且,他們也可以利用遼人不善水的缺點,以水網來引誘分割敵人,各個擊破。

這一番老成的謀略,得到了趙匡胤的高度贊揚,坦言李繼勛不愧是經年老將,將軍隊交給他,自己就可以放心了。

在李繼勛率軍出發的當天,這一份戰略計劃就被八百里加急送到了趙德昭手中。

然後,就石沉大海了。

趙德昭沒有任何回復,依舊是一根釘子一般,杵在河間府不動彈。

這讓李繼勛十分不滿。

怎麼說我也是你爹的義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雖然你爹讓我去支援你,可你就此認為我就得照著你的意圖去做事,帶著大軍跟你去和遼軍死磕?

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隨即,李繼勛便將這一切報告給了趙匡胤。

意思很簡單︰

這是你兒子自己要找死,可不能怪我。

不出李繼勛所料,趙匡胤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讓李繼勛繼續按照自己的意圖行動便是。

至于趙德昭那邊,趙匡胤表示自己會派人去問。

然而,一直到現在,李繼勛的大軍都已經抵達了大名府,趙德昭那邊依舊沒有絲毫的回應。

反倒是開封府那邊前些日子派出了一隊飛騎經過,他們似乎是送了什麼人北上。

連帶著,還有一份來自趙匡胤的手書。

手書上,趙匡胤急切的表示要李繼勛立刻北上,盡快趕往河間府。

然而,李繼勛並沒有遵從這個命令的打算。

在他的計劃里,大名府便是接下來的防守計劃的中心,他決定就在這里展開防守工作,不再繼續北上。

至于趙匡胤的命令,他也只當作是一位擔心兒子的父親的懇求罷了。

但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難道說為了一個不相與謀的豎子,就要把我這幾萬大軍給搭進去嗎?

而且說實話,李繼勛對于趙德昭,其實並不怎麼喜歡。

一方面,作為武勛一系,他天然的就更加親近趙德芳那一邊,畢竟趙德芳的母族就是武勛。

哪怕王家現在已經沒落,可各種旁枝末節的關系,還是能續上的。

另一方面,當初在蜀地,趙德昭可以說是得罪了一大批武將們,使得本就在武將派系里毫無根基的他更難立足了。

以至于趙匡胤想要幫他在武將里站穩腳跟,都得重新把李處耘這個邊緣人物給拉起來。

李繼勛有不少的親朋好友,可都是恨得趙德昭牙癢癢的。

要不是趙德昭這幾年來確實功勛卓著,他們無法撼動的話,他們又怎麼會眼睜睜的看著趙德昭坐大?

所以說,現在趙德昭就這麼待在河間府不挪窩的舉動,李繼勛其實可以說是樂見其成的。

若是趙德昭戰敗了,那他之前所經營的一切都會化為烏有,趙德芳便有了機會。

要是趙德昭就此戰死,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到時候,李繼勛是肯定要去趙德昭的衣冠冢上好好哭一番的。

也就是在李繼勛謀劃著自己的河網防線的時候,一隊背著令旗的飛騎自大名府外經過。

飛騎在驛站直接換了一匹馬,口中大喊著︰

「捷報!捷報!燕王殿下前日大破遼軍,遼國皇帝敗走,俘殺無算!」

飛騎接連將這段話重復了三遍之後,就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遠去了。

從傳令兵口中得知這一切的李繼勛,如同一根木頭一般,呆立了許久。

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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