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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材店。

老掌櫃一臉的不動聲色,從對面的人手上接過了一筆厚厚的尾款。

交易完成,對方便告辭了,留下老掌櫃一個人在空蕩的壽材店里發呆。

新年剛開始,老掌櫃就有些惴惴不安。

因為自己的上級,那個不可以年齡來揣度的少年失蹤了。

雖說少年人自打來了揚州以後,就經常會三天兩天的消失一段時間。

可是每次消失前,對方都會留下訊息,大概交代歸來的時間。

幾乎從不失期。

但是這次,對方失期了。

原本說好三五日就回來,但是一直等到過去了快一個月了,那個少年卻始終是音訊全無。

于是,一個想法開始不由自主的在老掌櫃的腦海里萌芽。

說實話,在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的時候,老掌櫃還是有那麼一絲的難受的。

雖說混跡在情報這個行當多年,老掌櫃早就見慣了生死。

可劉承規畢竟和他一起生活了好幾年,一塊石頭捂長了時間,也能捂熱了不是?

雖所以身份上老掌櫃是劉承規的下屬,但是在心里,老掌櫃是把劉承規當作了子佷的。

他甚至都在打算著讓劉承規幫自己養老送終的事情了。

如今看來,這個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好在,老掌櫃很快就找到了新的替代方桉。

而且看上去,似乎比他之前指望劉承規給他養老要更加的靠譜一些。

當初十一二歲的劉承規被趙匡胤指派來淮南,為了不讓自己因為年齡的原因受到他人的輕視,也為了更好的隱藏自己的身份,劉承規選擇了把老掌櫃推在前面當作幌子。

這件事劉承規做的極其完美,除了劉承規和他的幾個心月復之外,幾乎所有人都以為老掌櫃是武德司在揚州的聯絡人。

所以即便是劉承規失蹤了許久,武德司的運轉,以及私底下的情報交易網絡卻並未受到多大的影響。

而且老掌櫃還發現,自己收下來的錢,也不用再上交給劉承規了。

那一瞬間,老掌櫃的心情如同撥雲見日。

剛開始,他還是很小心的把錢按照之前的規矩分成了兩份。

漸漸地,兩份錢之間的隔閡就越來越小了。

直至徹底消失。

和金錢的隔閡一起消失的,還有老掌櫃心中的那一絲難受。

只要手頭上有錢,孝子賢孫還會少嗎?

找個齊整的清白人家給自己養老送終不香嗎?這找個宦人給自己送終,只怕下輩子還得落個無後的命!

就在老掌櫃在自己的情報網絡里面尋找著合適的對象當自己的干兒子、干孫子之類的角色的時候,有人站在了門口。

陰影蓋在了老掌櫃低垂的腦袋上。

老掌櫃臉色一凝,板著臉就抬頭看了過去。

坐北朝南的商鋪,下午的陽光斜打在門口那人的臉上。

帶著些許微笑的少年人就這麼一臉燦爛的出現在了老掌櫃的面前。

「咯 」

老掌櫃似乎感覺自己的心緊了一下。

他就這麼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帶著溫暖的笑,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進門的瞬間,陰影蓋住了少年的全身。

連帶著少年人身上的溫度也一下冷了下來。

……

「往北去的,捎信、拉貨、拉人都行了。十多年的老字號了,大家伙的都看過來啊。」

「有沒有要上船的?明兒個就出發了,要上船的趕快了啊!」

揚州城的水門碼頭上,船老大陳老三正在招攬生意。

像他們這樣的船只,跑一趟遠途十天半月的,自然是能多拉一些就多拉一些。

「船老大,有日子沒見了,近來可好?」

一個聲音在陳老三身旁響起,陳老三轉頭看去,入目的是幾張略有些熟悉的面孔。

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有些訝異的說道︰

「是你們幾位啊?」

「怎麼?看到我們你好像很驚訝的樣子?」

趙德昭問道。

陳老三連忙搖頭,說道︰

「不是,你們幾位不是說去南面游學去的嗎?怎麼還在揚州城里?」

趙德昭沒多說什麼,隨口扯了個謊道︰

「我們一直沒找到往南去的船,然後前些天家里來信了,說要我們回去。」

「這不,我們就來碼頭找船了,沒想到正好又遇上你了,你說這不是巧了嗎?」

南唐的一趟旅行告一段落了,關于船民們的事情也已經安排完畢,趙德昭自然就要回去了。

于是今天他才來到碼頭尋找北上的船只。

至于說那四十多個船民,他們不適合跟著趙德昭他們一同行動,所以被劉承規找關系安排到了另外一艘船上,由午馬跟隨陪護著,已經動身朝著漣水那邊去了。

沒想到,竟然在這里遇到了他們來時的那一位船老大正在招攬生意。

那一邊的陳老三也是點頭道︰

「是挺巧的,你們幾位要回去?正好我這船上還有空位呢!」

「那正好,就再勞煩船老大一趟了。」

「不妨事不妨事,這也是緣分嘛!」

這幫少年人出手闊綽,陳老三是見識過的,如今能夠再拉上這麼一筆大生意,他自然是樂開了花。

就在雙方商討著明日出發的相關事宜的時候,有幾個人走了過來。

有個人直接開口道︰

「陳三,你的開樁錢可還沒交齊呢,就想動身?」

陳老三連忙中斷了和趙德昭的談話,一臉陪笑的對著那人說道︰

「陳舵主,您這話說得,我那個開樁錢昨天就交上去了的啊!」

「你交的是給幫里的開樁錢,不是給我的開樁錢,懂嗎?」

「啥?」

「嗯?」

陳老三看了看陳舵主那高大的身體,以及他後面那幾個手抄棍棒的打手們,終于還是低頭從懷里掏了一袋銅錢出來。

「這個,請諸位喝酒的,還請陳舵主笑納。」

陳舵主接過袋子,隨手掂了掂以後,收進了袖子里面。

「不錯,不愧是我的本家人,就是夠意思。放心,以後我多罩著你。」

說話間,陳舵主打量了趙德昭幾眼,眉宇間有了些許的思索。

只不過手上已經拿了陳老三的錢,陳舵主不好再找茬挑刺,他只是多看了趙德昭幾眼,似乎是要記住他的樣子。

隨後,他就帶著自己的手下們找下一個敲詐對象去了。

趙德昭則是繼續和陳老三商討起了相關的事情,雙方約定好了明日啟程的時間之後,趙德昭告辭離開了。

等到趙德昭等人走遠後,陳老三的目光才看向了正在另一頭敲詐的陳舵主等人,口中輕聲念叨著︰

「誰跟你是本家了,我們老陳家什麼時候出了你這麼個不是東西的玩意兒!」

此時此刻,看著陳舵主他們的還有很多人。

其中,就有走了沒多遠又回頭的趙德昭等人。

從陳舵主剛才的目光里,趙德昭感覺到了一些不太舒服的東西。

他應該是認出自己了。

想到之前這個陳舵主派來監視自己的眼線,趙德昭就能猜出來對方在打什麼主意了。

所以他決定先給對方一個教訓。

這次不用趙德昭出手。

他直接對著高孟拍了拍肩膀,說道︰

「去,蒙個面,然後把那幾個孫子都給我剝光了扔到河里。」

高孟聞言,兩眼放光的說道︰

「好咧!」

說著,高孟就尋了個人少的角落,將身上的衣服打了個花,又拿塊布把臉一蒙。

接下來,就在陳舵主拿著剛敲詐來的錢財,心底謀劃著今晚去把上次那只走失的肥羊給宰掉的行動的時候。

一抹刀光亮起。

陳舵主當時就是心下一涼。

以他的見識這一刀已經把自己的胸月復剖開了。

藥石無救。

陳舵主絕望的閉上了眼楮,心中想起了自己在壽材店的那口棺材。

那個老鬼可千萬別忽悠自己,不然自己做鬼也不放過他!

過了一會兒,陳舵主感覺到了不太對勁。

為什麼,身上這麼冷呢?

他重新睜開眼,發現自己並沒有如所想的那樣鮮血淋灕。

但他感覺自己還不如那樣呢!

因為此時此刻,他身上的衣服全都掉了下來。

渾身光光也就算了,但要知道,人在瀕死的時候,是會失禁的。

剛才,陳舵主就以為自己要死了。

所以現在陳舵主的下半身。

一片狼藉。

他身邊的那些打手們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個個就跟嬌羞的大姑娘一樣,用力的捂住自己光光的身體。

還好,這種尷尬沒有持續多久,他們就一個個的被高孟給踹進了河里。

接連的「噗通」聲終于引爆了整個碼頭,沖天的笑聲都快傳到揚州城里去了。

第二天一早,趙德昭他們出發的時候,到處都是關于昨天碼頭上那一幕的討論。

一路上,笑聲此起彼伏。

待到他們抵達城門口的時候,似乎是某種宿命般的巧合,一支出殯的隊伍也剛好抵達。

隊伍的規模不大。

只有簡單的幾個人和一口看上去用料考究的檀木棺材。

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人一臉悲戚的端著一塊靈牌,在做著出城登記。

「叫什麼?」

「劉大方。」

「那是你什麼人?」

「我爺爺。」

「怎麼死的?」

「年紀大了,昨晚突然就走了。」

守城的士兵大概看了看棺材,也沒多說什麼便放行了。

城門口,趙德昭和劉承規兩個少年人對視了片刻,隨後又很自然的轉移開了視線。

兩撥人就這麼分道揚鑣,各奔前路。

------題外話------

還好,今天稍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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