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朱瞻垶還沒說話,朱高熾就皺起了眉頭。
「是的,是漢王親自送來的。」姜景鑠低著頭補充了一句。
朱高熾父子倆相視一眼,隨後朱瞻垶就直接打開了那個盒子。
雖然已經是晚上了,但盒子被打開之後仍舊是在春和宮的燈火之下閃耀出了五彩奪目的光芒。
「好家伙!」看著盒子里的東西,朱瞻垶不由得為之咋舌。
「二叔這麼有錢的嗎?」
相較于大兒子的驚訝,朱高熾倒是很平靜。
兩尺見方的盒子不算大,但盒子里裝的東西卻不是一般的東西。
瑪瑙、琥珀、玉髓、珊瑚,全都是寶石,而且朱瞻垶只是粗略地掃了一眼就知道這些都是比較少見的高品質寶石。
說句不好听的,這些寶石不多不少,但估計朱高煦家里也沒有更多更好的了。
「這算是什麼?賀禮?」朱瞻垶立馬就想到了一個可能,但很快他就自己搖頭否定了。
今天主要的事情是去上元收獲新糧了,商討大禮花費的事情是在那之後,而且是跟老爺子說的,當時漢王並不在場。
就算是乾清宮里有漢王的眼線,那也不至于消息傳得如此之快。
按照宵禁制度來說,到了時間宮門就要封閉的,那時候漢王肯定進不來,所以這送禮肯定是在自己跟老爺子商討大禮花費之前的。
可不是賀禮,那又是什麼?
想來想去,朱瞻垶都沒想到任何一個值得讓自家二叔送如此貴重禮物的原因。
「暫且收下吧。」相較于朱瞻垶,朱高熾就平靜很多了。
「不管是因為什麼,現在已經宵禁,就算你能出去也不太合適,等明天再說吧。」
朱瞻垶聞言點了點頭。
自家老爹說得對,都這個時間了,也不好出去求證,等明天再說吧。
「我說你們爺倆兒,回家了不進門算什麼?」
太子妃的聲音響了起來,朱高熾和朱瞻垶父子倆相視一笑,朝著家里走去。
……
翌日。
朱瞻垶的生物鐘一直都挺好的,如無意外的話每天辰時之前必定會起床。
「爹,一會兒我去二叔那里看看,您要不要一起?」
飯桌上,朱瞻垶喝著白粥,說著昨天晚上的事情。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朱高熾放下了碗快,微微搖頭。
「昨天去了上元一整天,幾乎所有的事情都被擱置下來了,我今天得去幫著你爺爺處理那些堆積的事務。」
「那倒也是。」朱瞻垶點了點頭,喝光了碗里的白粥,拍了拍自家的兩個弟弟。
「好好吃飯!」
「爹,娘,我先出去了啊。」
朱高熾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但太子妃卻給甩了個白眼。
至于理由嘛……
出宮的路上,朱瞻垶少見的乘坐輦駕、列起了倚仗,而他本人則坐在車內,看著旁邊的木盒子發呆。
這等厚禮,自己那個好二叔是因為啥要送給自己呢?
朱瞻垶昨天為了這個問題想了挺久的,但哪怕想到睡著了他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雖然說都是自家人,互相送禮不在乎世俗的看法也不在乎由頭,但問題在于自己這個二叔跟自己家的關系有些不太一般。
這兩年雖然好了一些,但也沒有到這個地步。
輦駕很快就來到了漢王府,但還沒等朱瞻垶下車,漢王府外的馬車就讓他愣住了。
趙王的車駕,自家三叔也在這里?
「小人見過太孫殿下,殿下福壽安康。」
就在朱瞻垶發愣的這段時間,漢王府門口有個人走了上來,規規矩矩地對著朱瞻垶行禮。
此人正是漢王的貼身侍衛,朱恆。
打從船隊歸來之後,朱恆也回到了漢王的身邊,繼續擔任貼身護衛,但有一點值得一說,那就是朱恆並非是在回來之後馬上就重回貼身護衛的,而是在一個多月近兩個月之後。
這段時間內發生了什麼沒人知道,但懂的都懂。
「二叔讓你在這里等我的?」雖然是愣了一下,但朱瞻垶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作為貼身護衛,除非有漢王親自的吩咐,不然的話朱恆是不會離開漢王周身一定範圍的。
現在他在這里,而且一看到自己就直接過來了,顯然是被提前安排在這里的。
「是的。」朱恆點頭承認,然後又躬身拱手。
「漢王吩咐小人在這里等候殿下,說殿下來了之後就直接帶您過去。」
朱瞻垶聞言挑了挑眉頭。
這就有意思了。
如果這話是在趙王來之前說的,那就沒有什麼,最起碼朱瞻垶不會多想,但若是在趙王來之後才說的……
那就值得深思了。
但朱瞻垶也沒有猶豫,這不是他的風格,而且這里是應天府,他是皇太孫,怕什麼呢?
「帶路。」朱瞻垶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語氣很是輕松。
說是帶路,但其實朱瞻垶也並不需要,這漢王府他又不是第一次來,不過自家的好二叔如此安排,那顯然是有深意的。
朱瞻垶很快就看到了這份深意。
十一月的天可不算暖和,但漢王和趙王二人卻坐在花園的石桌旁,身邊點這火爐,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二叔三叔真是好雅致啊,這個天氣也不嫌冷?」朱瞻垶嘴角微微翹起,意味深長。
「你果然來了?」朱高煦聞言轉過身子,靜靜地看著迎面走來的朱瞻垶。
朱瞻垶也不甘示弱︰「二叔送了我這麼一份大禮,我不來問個究竟實在是心中難安啊。」
「呵呵~」朱高煦微微一笑,讓人給添了個杯子,親自上手給朱瞻垶斟茶。
挺少見的,一向以愛喝酒而聞名的漢王爺今兒個竟然不喝酒了,合起了茶。
「給你那些是因為我就只有那些,而且用不上了,不然的話為什麼要平白無故送你?」
「那也不至于送給佷兒吧?」朱瞻垶接過了自家二叔推過來的茶杯。
「瞻壑跟瞻圻就不需要嗎?給他們也是好的,為什麼要給佷兒呢?」
「不一樣。」朱高煦微微搖頭,語氣中帶上了幾分蕭索。
「瞻壑與瞻圻是要跟我走的,以後用不上。」
「那瞻坦……」朱瞻垶下意識的接話,但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跟您走?」
「沒錯,你如願以償了。」朱高煦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很莫名其妙。
「我決定要去你說的那個地方就藩了,作為大明的後盾,你說你算不算是如願以償?」
朱瞻垶啞然。
這會兒他算是知道為什麼自家二叔要把那些東西送給自己,而不是送給朱瞻壑與朱瞻圻這兩個親兒子了。
漢王就藩,不管是去哪里,嫡長子肯定是要去的,為防出現長子夭折的情況,一般嫡次子也會帶著去,萬一嫡長子出了什麼意外,嫡次子也可以繼承家業。
但這都不是朱高煦要給朱瞻垶送禮,而且還是這麼一份大禮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托付。
因為此去的地方仍舊可以算是未知之地,所以早在一開始朱高煦就注定不會像平常就藩那樣帶著妻小全都過去。
說句難听的,你最少得給人家留個子嗣傳承香火吧?真要是都去了,發生什麼意外團滅了咋整?
朱高煦給朱瞻垶送禮,其言外之意就是讓朱瞻垶高抬貴手,不要對他留下的那些孩子動手。
雖然朱瞻垶大概率不會這麼做,不管是從個人角度還是從所謂的名聲角度來說都是,但畢竟涉及到自己的兒子,朱高煦不能不重視。
「二叔決定要去了?」雖然早就想讓自己這個二叔過去,但真等事情到來的那一天時,朱瞻垶的心情又有一些復雜。
「怎麼,你還不願意了?」朱高煦見狀大笑起來。
「二叔這話說的不對。」朱瞻垶輕嘆一聲。
「的確,是佷兒想讓您去的,但真等這一天到來的時候,佷兒多少還是感覺有些復雜。」
「去吧,也該去了……」朱高煦的笑聲停了下來,聲音變得有些孤寂。
「這麼多年了,我跟你爹斗智斗勇,但直到昨天我才發現,我或許斗得過你爹,但卻斗不過你。」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我還是不得不說……」
「大明在你的手里要比在我的手里會發展得更好,更強大,這一點,我不如你。」
「回頭佷兒讓人給您拿一份手冊,是當初王景弘他們用的,後來佷兒又根據王景弘的經歷補充了一些,希望能夠對二叔有所幫助。」
朱瞻垶看著朱高煦,心中升起了幾分敬意。
不管他以前做過什麼樣的事情,也不管他此次決定去美洲到底是不是為了大明的富強,但能做下這個決定他就值得朱瞻垶敬佩。
「那二叔就謝謝你了。」朱高煦點了點頭,並沒有拒絕。
這個手冊他知道,是朱恆告訴他的,因此他也知道當初那本小小的手冊在王景弘探索美洲的時候發揮了多大的作用。
「另外……」朱瞻垶看著有些蕭索的自家二叔,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二叔您除了瞻壑與瞻圻,把瞻坦也帶上吧。」
「那邊的土地可不小,最起碼是能夠跟現如今的大明版圖一較大小的,若是人少了可管理不過來。」
「這麼大嗎?」朱高煦先是一愣,隨後情緒好了不少。
地方大,那就證明他未來的上限會高不少。
「嗯,比您想象的要大。」朱瞻垶點了點頭,但卻不是他本意。
想想自家二叔的兒子,嫡長子朱瞻壑早死,嫡次子朱瞻圻雖然事出有因,但終歸結底也是個有缺點的人。
這兩個人一個不能,另一個不適合繼承漢王的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