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朱瞻垶是怎麼想的，他那太孫的身份是鐵板釘釘的，但這太孫的身份在給他帶來了很大便利的同時也帶來了極大地不便。
便利是因為這皇太孫的身份能夠做到很多尋常人所做不到的事情，畢竟這皇太孫的身份在大明是僅此一份兒的，在同一時間就只有一個人能夠擁有。
但同樣的，皇太孫的這個身份太過正式，使得朱瞻垶的一舉一動都帶上了大明官方的性質，這就讓他在做事之前就不得不思考很多問題。
一個弄不好，那就是大明想這麼做，而不是他這個人想這麼做了。
「臣等救駕來遲！請殿下治罪！」
就在朱瞻垶還在康哈里孩的峽谷里安排著下一步的行動時，谷王和蜀王終于是到了。
這就好像電視劇里的正派救命一樣，每次都是晚到一會兒，要知道這會兒柳升已經帶著朱瞻垶的命令以及兩萬余人跨過了斡難河了。
不過這也怪不得谷王和蜀王。
首先，谷王是不知道他此行的線路的。
朱瞻垶從蜀王的封地巴爾斯合坦出發，先是到了斡難河，在斡難河轉了一圈呆了一會兒之後才出發前往谷王的封地，而谷王則是在臚胊河的上游三峰山等著朱瞻垶。
按照最初的計劃，朱瞻垶本應該從這里抵達谷王的封地。
所以在朱瞻垶遇襲的時候，谷王還在三峰山等著呢，這怎麼能怪人家蜀王呢？沒辦法，這是你朱瞻垶自己要改變路線的，還沒有事先通知人家。
谷王沒問題，剩下的就是蜀王了，而朱瞻垶是從蜀王封地出發的，也就是說蜀王是知道朱瞻垶的行進路線的，但實際上蜀王也沒有問題。
在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朱瞻垶就派人兵分兩路，一部分人從康哈里孩的內部和上下三條路去往谷王的封地報信，這能保證消息的順利傳達，不至于在半路上被截殺導致消息傳不過去。
剩下的人則是向後，也就是去給蜀王匯報了，不過朱瞻垶給的命令卻不是讓蜀王來救駕，而是讓蜀王加強斡難河一代的巡邏，因為有肯特汗山的緣故，這群刺客想跑就只能通過斡難河方向，這樣可以提前一步堵住他們。
谷王不知道，蜀王抽不開身，因此這次朱瞻垶還真不能埋怨這二位，而且他也沒有任何要埋怨的意思。
「二位折煞瞻垶了，這次遇襲是瞻垶做的決定不對，不應該私自更改線路而不通知二十四爺爺。」
朱瞻垶肩膀受傷，也沒有湊上前親自扶起二人，就遠遠地那麼的虛扶了一下。
「況且，現在也不是墨跡這個的時候了。」
「瞻垶已經派人帶人渡過斡難河朝著烏蘭烏德而去了，十一爺爺您當務之急是回到自己的封地指揮大局，剩下的交給瞻垶就好了。」
「二十四爺爺，瞻垶跟您去三峰山，我已經派人前去瓦剌，就此事向順寧王馬哈木、賢義王太平以及安樂王禿孛羅問責了，屆時肯定是要在三峰山接見他們的。」
谷王和蜀王對視了一眼，他們沒想到朱瞻垶的動作這麼快，也如此的果決，但現如今已經定局，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谷王覺得很興奮，因為打從他移封草原開始到現在，就沒少遭受瓦剌的騷擾，雖然只是些平面，但正所謂癩蛤蟆跳腳面子，不咬人膈應人。
現如今，朱瞻垶如此的果決，甚至大有一副馬哈木等人不給他一個滿意的答復就直接開戰的模樣，這讓谷王這個行動大于理智的人怎麼能不高興？
但蜀王就有些踟躕了。
蜀王給人的印象向來都是古板為第一，在這件事情上他想的也更加保守一些，大明的內況他作為一個藩王是很清楚的，因此認為此時不太好和瓦剌直接交惡。
哪怕現如今瓦剌是理虧的一方。
可如果把事情攤開來看的話，瓦剌在這件事上的責任也沒有那麼的大，甚至想要月兌責的話也不是辦不到。
畢竟，也沒人規定人家就得給你看著本雅失里不是？
因此，在這件事上頂多也就給馬哈木定一個失察之罪，因為誰都明白里面的彎彎繞繞，都清楚是怎麼回事兒。
在蜀王看來，朱瞻垶這種憑借著大明勢大就強壓人的作風是不太妥當的。
不過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因為朱瞻垶已經派人出發了，此時應該已經渡過斡難河了，而且就算是朱瞻垶尚未來得及這麼做，蜀王也沒有立場讓朱瞻垶不這麼做。
在明面上，朱瞻垶這個皇太孫是君，他這個藩王是臣，臣對君只能進行勸諫，僅此而已。
在朱瞻垶的指揮下，所有人都井然有序的動了起來，而朱瞻垶本人則是跟著谷王朝著三峰山的方向而去。
當夜，瓦剌，忽蘭忽失溫。
馬哈木、太平以及禿孛羅三人都聚集在這里，面色一片凝重。
「你們有什麼辦法嗎？」看著面前的兩位老伙計，馬哈木沒有任何的前奏，就直接進入了正題。
這麼多年的「合作」，他們三個人都是最了解彼此的人，眼下這種情況根本無需說什麼客套的話，而且他們也沒有時間。
朱瞻垶派人快馬加鞭，在當天午末未初的時候就將朱瞻垶的詰問給帶到了忽蘭忽失溫，這也就代表著最遲明日午時之前他們就得給朱瞻垶一個答復，甚至還得有具體的表示。
「不太好辦……」禿孛羅嘆了口氣，率先開口說道。
「雖然在名義上我們沒有太大的責任，但實際上不管是我們還是大明都知道，斡難河以北的土地不是那麼好拿的，我們拿了快兩年了，出事兒了就得擔著。」
「我倒是覺得沒什麼。」听了禿孛羅的話，太平表示不認同，並說出了不同的意見。
「斡難河以北在名義上還是大明的土地，只是他們沒有派人管理罷了，我們也沒有拿他們的土地，去那里放牧的牧民也都是私人行為，與我們是無關的。」
「從明面上來說，我們三人雖然是大明封的王，但頂多也就是個救駕不力的罪名罷了，連失察都算不上。」
「再說了，他們大明的皇太孫在他們大明的土地上被刺殺，這關我們瓦剌什麼事兒？」
馬哈木看了看禿孛羅，又看了看太平，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
禿孛羅還算是理性，明白他們三個人此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因此是真正的從切實的角度出發去分析問題的，但太平不一樣，這貨完全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雖然他們三個人共同組成了瓦剌，但實際上可以說是馬哈木的一家獨大，其次則是禿孛羅，而太平的實力則是最弱的。
生而為人，也都嘗過權利巔峰的滋味，試問誰還沒有個野心了？
太平就是這樣。
他很清楚，如果事情真的按照他說的那樣去發展，那麼到最後大明是一定會對他們進行問責的，而到了那個地步，馬哈木就是最慘的人。
原因無他，這還得從馬哈木和本雅失里的那層關系說起。
妹夫和大舅哥誒，要是真等到了最後的地步，那大明是肯定要找個人撒氣的，和元凶本雅失里有這層關系的馬哈木自然就會成為大明的目標。
到時候，他和禿孛羅雖然也會受到影響，甚至在大明的打壓下實力還不一定能夠比得上現在，但若是少了馬哈木這個阻礙，剩下的大餅不就少一個人吃了嗎？
待到那時，只要給他時間慢慢發展，他相信最後自己的實力已經會超過馬哈木，甚至還有機會超過禿孛羅，成為瓦剌真正意義上的掌控者。
什麼？你說風險？風險是什麼東西？
有句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如果這點兒膽子都沒有，那他太平就要永遠被馬哈木踩在腳下，終生不得出頭之日。
相比之下，瓦剌的未來又算得了什麼？
再說了，以南明那「仁義」待事的性子，趁此機會對瓦剌趕盡殺絕的幾率不大。
最起碼踏平是這麼認為的。
但太平卻忘了，富貴險中求這句話是漢人說的，而他對漢人文化學習的顯然是還不到家，並不知道這句話並不只是單單這麼一句就完了。
富貴險中求，也在險中丟。求時十之一，丟時十之九。
「好了，別說風涼話了。」禿孛羅雖然在能力上遠不及馬哈木，但也是個明白人，最起碼不像太平那樣讓私欲迷住了雙眼。
「若是我們真的不管不問那就給了南明理由了，到時候他們把互市一卡，不僅我們手中的羊毛就賣不出去了，就連糧食我們都得不到了。」
「再說了，前些日子還听南明谷王那邊傳來消息說那皇太孫又給了草原兩門發財的生意，到時候若是沒我們的份兒，你怎麼去安撫下面的人？」
被禿孛羅毫不客氣的點破了自己的小心思，太平並沒有任何的尷尬，只是沒有再開口。
一時之間，馬哈木的汗帳里陷入了寂靜。
只不過，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可由不得他們如此的浪費時間，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是個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