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六很想殺了鐘振南,但又不敢。
鐘振南派人殺了他的全家,反說是他殺的人,曹縣令就是鐘振南的狗腿子,竟是直接判處他斬立決。
在這青陽縣,鐘振南就是天。
然而誰都不會料到,從長安來的三個錦衣衛,竟能輕松解決掉這些惡霸。
尤其是砍掉曹縣令的腦袋,更是讓所有百姓熱血沸騰。
看到劉老六不敢接刀,陽九嘆道︰「錯過,機會可就沒了。」
「小、小的不敢殺人。」劉老六淚流滿面,覺得自己很是沒用。
明明家人都是被鐘振南害死的,現在他只要拿起刀,一刀將鐘振南給宰了,就能給他們報仇,可他的手抖動得厲害,根本拿不起刀。
公孫青一抬手,便砍掉了鐘振南的腦袋。
圍觀的百姓再次沸騰。
要是朝廷官員都能像陽九等人這樣,老百姓的日子,也不至于會過得如此苦。
本來就天災不斷,再加上被惡霸欺壓,日子真是難過得很。
「周大人,從此刻起,你就是縣令了。」陽九笑看著周如福。
周如福微愣,道︰「陽大人,下官恐不能……」
公孫青沒有說話,只覺陽九的這個決定,未免過于草率了。
這周如福作為那曹縣令的副手,平日里恐怕也沒少干魚肉百姓的事。
「有周大人當我們的父母官,那我們的日子就有盼頭了。」
「是啊,要不是周大人,這些年我們也挺不過來啊。」
「周大人,您就別推辭了。」
百姓們紛紛叫嚷。
如果周如福不願意當這個縣令,朝廷必然會另派人前來,說不定來的會是下一個曹縣令。
看到周如福在百姓中的口碑這麼好,公孫青也是頗感意外。
看來不管在多陰暗的地方,仍然會有一些人能夠堅守本心。
公孫青倒是沒有料到,陽九看人的眼光,也是如此精準。
陽九道︰「周大人,做個為民做主的好官,他日必將官運亨通,仕途坦蕩,但若徇私枉法,中飽私囊,魚肉百姓,下場就跟這些家伙一樣。」
「下官定當謹記陽大人的教誨。」周如福恭聲應道。
入夜。
三人在縣衙歇息。
周如福本想備下豐盛的酒菜招待,卻被陽九制止,最後只準備了家常便飯。
周如福這幾年在青陽縣,過得那叫一個窩囊。
面對曹縣令和鐘振南,他連一個屁都不敢放,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肆意魚肉百姓。
睡到半夜,陽九起來起夜。
吃得也不多,但肚子就是疼得厲害。
「陽大人,晚上茅廁那邊鬧鬼,您還是別過去了,周大人讓小的在那邊準備了桶。」一個衙差守在院子里,正在打瞌睡,突然看到陽九出來,急忙上前說道。
陽九立馬來了興趣,問道︰「鬧鬼?」
「還是個女鬼呢,到了晚上,就會跑出來嚇人。」那衙差答道。
陽九笑問道︰「你見過?」
「小的可不敢去,只是遠遠听過那女鬼的哭聲。」那衙差回想當時的情況,仍覺後怕。
若是被女鬼纏上,可能早就小命不保。
看到陽九竟然還是朝茅廁走去,那衙差趕緊追上來,道︰「陽大人,真的有鬼。」
陽九笑道︰「你想不想看看鬼長什麼樣?」
那衙差使勁搖頭。
但因陽九走向茅廁,他不得不跟上去。
這要是陽九出了什麼事,他可擔待不起。
靠近茅廁時,果然听到了女人的哭泣聲。
「嗚嗚……嗚嗚嗚……」
那聲音斷斷續續,陰沉淒婉,在這夤夜里陡然听到,著實嚇人。
「陽大人,不能再往前走了,我們快回去吧。」那衙差怕得雙腿打顫。
陽九停下腳步,問道︰「曹縣令沒有管過?」
「倒是請過幾個道長,但那女鬼的道行實在高深,幾個道長全都栽了,再往後就沒管過了。」衙差顫聲答道。
陽九笑道︰「這沒有茅廁可不行啊,晚上你們都不起夜的嗎?」
「有桶啊。」那衙差嘿嘿一笑。
女鬼的哭聲再次傳來,讓這衙差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陽九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去看看,你就在這里等著。」
那衙差叫苦不迭,一個人在這里等著,還不如跟著陽九呢。
陽九可是大夏帝國最厲害的縫尸人。
縫尸人縫得尸體多了,肯定也會撞見鬼。
既然陽九如今還活著,就說明陽九必然有辦法對付厲鬼。
來到茅廁,陽九掃視一圈,沒有看到女鬼。
「你盯著,我先去方便一下。」陽九的肚子疼得厲害。
看到陽九走進茅廁,那衙差咬咬牙,也跟了進去,蹲到陽九的隔壁。
唯有如此,才能撫慰他心頭的恐懼。
女鬼的哭聲再次傳來時,衙差雙腿哆嗦得厲害,差點就尿了褲子。
陽九道︰「不用害怕,聲音是從別的地方傳來的。」
半晌後。
陽九提上褲子走出茅廁。
那衙差跟在後面,臉色慘白,走路都不利索。
靠近茅廁的地方,有一口枯井。
以前這口井水很多,旁邊也沒有茅廁,後來不知怎的,井水枯竭,就廢棄了,旁邊也修建了茅廁。
靠近井口,那衙差驚訝地發現,那女鬼的哭聲竟是從井中傳來的。
哭聲順著深井傳出,聲音被扭曲得無比詭異。
衙差還沒說話,陽九已是縱身跳進了井中。
井底並不大,但在一側卻有一個甬洞。
從那甬洞爬進去,赫然別有洞天。
這地方非常大,有桌椅,有床,還有地下河緩緩流淌。
在那床上坐著一個紅衣女人,正在掩面哭泣。
靠近後,她的哭聲听起來非常正常。
「姑娘怎住在這里?」陽九沒有靠近,以免會唐突到那姑娘。
那紅衣女人陡然听到有人靠近,嚇得渾身一哆嗦,緩緩抬起頭來。
只見她的一張臉上,全是刀傷留下的疤痕,一雙充血的眼眸無比人。
「我是被鐘振南那惡魔給關到這里的。」那紅衣女人尖聲說道。
鐘振南?
鐘振南將這女人關在縣衙茅廁旁邊的枯井里,就連曹縣令都不知道,還請人捉鬼,著實可笑。
陽九道︰「鐘振南已死,你自由了。」
「鐘振南死了?」那紅衣女人微微一愣。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她放聲大笑,直呼「報應,報應」。
這紅衣女人在枯井中住了將近半年,整個人差點瘋掉。
無論她怎麼喊,怎麼哭,縣衙里的那些差役死活都不下來。
若非地下河里有魚,岸邊又很容易長出蘑孤,她早就餓死了。
不用問,也知道這姑娘臉上的疤痕,必然是鐘振南弄的。
想來這姑娘此前姿色出眾,卻因不願屈從鐘振南,而被鐘振南給害成這樣。
鐘振南犯下太多的惡行,應該凌遲處死,一刀砍掉腦袋真是便宜他了。
「我叫鐘秀秀,鐘振南是我爹。」那紅衣女人隨後開口,讓陽九目瞪口呆。
簡單的一句話,便將陽九的猜測徹底推翻。
陽九頓時心生好奇,問道︰「你爹為何要這麼對你?」
「我爹想讓我嫁給知府的傻兒子,但我只想跟慶哥在一起。」鐘秀秀面露苦笑。
婚姻大事,想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為了能擁有幸福,鐘秀秀決定私奔。
但他們還是沒能逃出鐘振南的手掌心。
被捉回來後,鐘振南一怒之下,將她的臉割花,將她最心愛的情郎殺死。
從那一刻開始,她心里想的便全是要為情郎報仇。
但她做夢都沒想到,鐘振南會將她丟進這口枯井里。
鐘振南此後再沒來過,恐怕是堅信鐘秀秀已經死了。
剛好縣衙里傳出鬧鬼的傳聞,總會在深夜哭泣的女鬼,肯定就是鐘秀秀。
鐘秀秀也想在白天哭,但白天外面聲音噪雜,很難引起人的注意。
晚上夜深人靜,一丁點的響動都能傳得很遠很遠。
只是造化弄人,她竟然被當成了女鬼,這一呆就是半年多。
陽九帶鐘秀秀離開枯井,等在外面的那個衙差,又喊了不少人過來,就連周如福都來了。
看到陽九將所謂的女鬼帶出來,眾人都很緊張。
陽九稍作解釋,眾人便都恍然。
鐘秀秀的事,當時鬧得滿城皆知,百姓們都在當笑話看。
就因鐘振南的種種惡行,搞得百姓們對鐘秀秀一點都不同情。
眾衙差看到鐘秀秀的那張臉,無不心頭發顫,幾欲作嘔。
鐘秀秀對未來也沒有什麼打算,既然大仇得報,最好是出家長伴青燈古佛。
鐘秀秀離開縣衙後,周如福笑道︰「陽大人又為我們做了一件好事。」
既然沒有女鬼,那以後他們晚上也能用茅廁了。
曹縣令從沒考慮過要在別的地方重建茅廁,周如福剛上任,就在思考這個。
夜壺撒個尿還行,要是出個恭可不怎麼美妙。
次日一大早,陽九等人便離開青陽縣,直奔野狼關。
野狼關如今駐扎著大量軍隊。
統領都是追隨薛血的一些部將,很有能力。
鐵木真撤兵後,金國目前毫無動靜。
完顏烏魯就快駕鶴西去,這節骨眼上,金國根本沒空入侵大夏。
出野狼關後,便是踏上了金國的土地。
因是出使,故而他們不用遮遮掩掩。
再次來到金國,陽九心頭只覺輕松。
「陽大人,我們都走了這麼久,怎沒看到一個金國人?」曹芯問道。
陽九道︰「金國地廣人稀,靠近邊界的地方,更是沒有人居住。」
即便是金國的國都圓包城,也是遠遠比不上大夏帝國的許多城池,跟長安更是沒法比。
據說一座長安城,能夠抵得上十座圓包城。
正如陽九所說的那樣,將近正午時,前方總算出現了人蹤。
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牛羊成群。
牧羊人騎著高頭大馬,身邊跟著好幾條的巨型犬,唱著豪邁的草原贊歌。
三人靠近時,那牧羊人明顯很緊張,只因一看服飾,就知道陽九等人是從大夏帝國來的。
金國跟中原向來勢同水火。
「兄弟,圓包城怎麼走?」陽九笑著問道。
那牧羊人嘎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大夏帝國的使臣。」陽九道。
那牧羊人一听是使臣,方才安心,道︰「順著河一直往前走,三兩天就到了。」
金國的國都以前很靠近大夏帝國的邊境,後來正是出于安全的考慮,才將國都北遷。
安全是安全了,但北邊更冷,條件更艱苦。
將要入冬,草原已不再是青翠,處處黃燦燦的,一片蕭條。
夜幕降臨後,三人不再繼續趕路,而是找背風的地方休息。
曹芯箭術如神,很輕松就打到了野兔。
她的廚藝也很不錯,烤出來的兔肉,非常鮮美。
三人一人一只,倒是不用爭搶。
越是靠近圓包城,曹芯的心越是緊張。
不知道萬劍鋒是不是真在圓包城?
不知道她能不能殺了萬劍鋒?
不知道……
她心頭有太多的不知道,折磨得她寢食難安。
即便是這香噴噴的兔肉,感覺也沒什麼味道。
噠噠噠……
急促的馬蹄聲,遽然從一側傳來。
曹芯趕緊抓起弓箭,公孫青也是拎起繡春刀,警覺以待。
數十騎從正前方奔來,靠近這邊時,全都放緩速度。
帶頭的是個彪形大漢,隔著老遠的距離,就翻身下馬,幾步奔到陽九面前,抱拳笑道︰「在下巴圖,特來迎接貴使。」
陽九還禮道︰「陽九。」
公孫青和曹芯都是自報家門。
「前方就有鎮子,尊使何必在此受寒風?快快請。」巴圖咧嘴笑道。
將火滅掉,三人跟著巴圖,騎馬走了約莫盞茶功夫,果然看到了一座小鎮。
這座小鎮雖不大,但房屋都是泥土做的,這在草原上很罕見。
草原上的百姓,為了生存,不得不游牧,哪兒的牧草最鮮美,他們就往哪兒走。
在那小鎮上,燃燒著非常恐怖的篝火,有不少牧民圍著篝火,正在翩翩起舞。
曹芯覺得很稀奇。
陽九和公孫青只對美酒有興趣。
但這里畢竟是敵國,就算他們是使臣,也得小心謹慎。
巴圖是特意從圓包城過來的,為的就是不能怠慢天朝的使臣。
酒足飯飽後,陽九打著哈欠說要去睡覺。
巴圖給他們安排了鎮上最好的房間。
陽九推門進去,黑燈瞎火的什麼都看不到,模索著找到床,便往上一躺。
「呀……」
床上頓時傳出一個悅耳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