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劍司,清氣閣。
雲曦望著床上那已經不成人形的楚遺,眼角的淚珠滾落不停。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怎麼會這樣?
無助的她只能將求助的目光望向自己的師父,雲脂。
床上的男子對雲脂來說,是有些討厭的。即便如此,當她見到楚遺如此模樣的時候,還是一愣。
都已經這副模樣了,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師父……」
見到自家徒兒如此傷心,雲脂皺了皺眉。
這丫頭何時對這家伙這麼上心?
若不是此刻的楚遺已經這副模樣,她倒是很想拎著楚遺問一問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已經沒救了,現在還有一口氣是奇跡。」
這是她給執劍令的答案。
楚遺能夠活到現在這已經是不敢相信的事實。
這個回答執劍令並不滿意,他輕輕皺起眉頭,語氣很重地問了一句︰
「當真沒救?」
「當真。」
「如果我拼盡全力要救他,可有一線生機?」
你……拼盡全力?
雲脂愣在原地,一雙眼看著諸葛正果,眼神像是剛認識他一樣。
什麼時候,他能為一個人的性命付出如此代價?
究竟是他變了,還是這小小的執劍衛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她再三思考,終究猜不透這其中的關鍵。
她好奇,問道︰
「他,值得你這麼做?」
「值得。」
沒有考慮,不用懷疑。
這肯定的語氣再次讓雲脂陷入到深深的懷疑中,一雙眼看著諸葛正果也逐漸變得有些不善。
她的眼神變化諸葛正果全都看在眼里,他卻並不惱怒,淡淡講道︰
「拼盡全力救活他,當年的事情我可以給你一個解釋。」
這話像是一把有力的刀子,狠狠地扎在雲脂的心上。她面色一變再變,終于是咬緊下唇答應了諸葛正果這個條件。
「希望你不會食言。」
「我從不食言。」
這話雲脂不用懷疑,諸葛正果此人幾乎沒人會懷疑他說話的真實性。
雖然接下了這個攤子,可眼下這種局面雲脂依然覺得棘手,甚至有點不知如何下手。
她來來回回在楚遺身上不斷查看,在這個過程中,她的眉頭越皺越深。
突然,她抬起頭不可思議地問向諸葛正果。
「能否告訴我,他是如何活到現在的?」
一個不過入世境中期的家伙,在窺天境巔峰鬼王的一巴掌下還能活,這怎麼想都不現實啊。
「知道這個和你救治他有關嗎?」
「有。」
「會影響你救治?」
「沒什麼大影響。」
「那就暫時不用知道。」
「???」
雲脂看著諸葛正果,滿臉疑惑。
到底是什麼了不起的原因嘛,非要藏著捂著。
不悅的她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就連和諸葛正果說話的語氣都變得冰冷僵硬。
「我需要一味藥。」
「什麼藥?」
「七葉七色花。」
「非它不可?」
這味藥諸葛正果知道,甚至知道此刻擁有它的主人是誰。也正是因為知道,諸葛正果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向她開口和伸手。
雲脂也知道這味藥的珍貴,可眼下她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非它不可!你也看見了,這家伙現在除了這口氣之外,其他什麼都不剩,若是沒有七葉七色花為他活血生肌,再造血肉和白骨,便是救活也得成廢物。」
情況的糟糕諸葛正果已經有所預料,可到此刻他才發現自己的預料還是出了偏差。
他沉默片刻後,終于做下決定。
「你們先穩住他,七葉七色花我親自去取。」
「你親自找她,倒是沒什麼問題。」
對于雲脂的自信,諸葛正果沒有答話。他自己心里知道這一次會有多麼困難,在她已經知曉了楚遺到底是什麼身份後,她還會答應嘛。
許久了,自己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這種對未知的擔憂了。
諸葛正果輕輕吐出一口氣後,邁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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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詞坐在屋頂上,沉默著。
時間溜走的速度很快,她從日暮已經坐到深夜。
若不是來人的腳步聲驚醒她,她還能繼續沉默下去。
等她俯身看向來人的時候,面色微微一變,語氣冷淡地問道︰
「有事?」
「找你借一樣東西。」
諸葛正果的開門見山讓懷詞覺得事情可能不簡單,她警惕地問道︰
「什麼東西?」
「七葉七色花。」
听到這個東西的時候,懷詞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她對著諸葛正果怒道︰
「你要救他?」
「是的。」
「為什麼?」
「沒有理由,楚遺,我非救不可。」
果斷強硬的語氣讓懷詞都感到意外,她望著執劍令像是望著一位陌生人一般。
為了一個楚遺,他都願意對自己這種語氣了嗎?
「諸葛正果,你是大離的臣子,你也是大離的國舅,你……你知道你今天是要做什麼嗎?」
「救一個人而已。」
「胡扯,他明明是大楚皇族血脈,他是前朝余孽;你不但讓他加入執劍司,你還打算用我大離皇族隗寶來救一個前朝余孽。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他就是砍掉你的腦袋,你也沒地方伸冤。」
懷詞是真的動怒了,這些語氣放在以往她是絕對不會和諸葛正果這樣說的。
看著她激動成這副模樣,諸葛正果臉上的嚴肅稍稍緩和下來。
他語氣變得很重,說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可楚遺這個人你了解的,拋開他的身世不談,他值得被救;且不說其他,你見他到了執劍司後,做了多少事,單這一點難道不應該得到我們的尊重?」
「這是兩碼事,不管他做了什麼,他都是前朝余孽。」
面對懷詞的不松口,諸葛正果又再問了一句︰
「好,那你告訴我,你是真的忍心看著他就這樣離開?」
「我……我……」
那「忍心」二字就像是卡在了她的咽喉處,她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
自己真的忍心嗎?
這個問題一旦在她心里展開,就瘋狂地蔓延,她根本就控制不了。
到最後,一雙眼留下兩行清淚。
這份抉擇,她不知如何去選。
「舅舅對大離的忠心不用你懷疑,舅舅這麼做,也不過是為了大離而已。」
為了大離?
懷詞淚眼婆娑的眼看著他,想不明白救一個前朝的余孽怎麼可能是為了大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