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楚遺正往書房趕的時候,撞上了薛婉婉。
見她面色帶有憂慮,楚遺就知道自己的行蹤她知曉了。
難道她在監視自己?
沒等楚遺開口,薛婉婉略帶緊張的語氣就先說道︰
「你要去找娘親?」
「嗯。」
霎時,薛婉婉的面色蒼白一片,她略帶懇求的語氣說道︰
「你,你能不能不要為難娘親;我知道娘對你很過分,可她畢竟是我娘,若是你和她發生不快,我真不知怎麼辦?」
她的心情楚遺可以理解。
于是,楚遺語氣柔和地說道︰
「你放心,我今日尋夫人,乃是有事想問,並非是找她算賬的。」
「當真?」
「你不相信我?」
楚遺面色變得難看起來,他特別討厭薛婉婉對自己的不信任。
這話勾起了薛婉婉的回憶,就像是回到那日薛家葬禮上,楚遺望著自己絕望的眼神。
她感覺自己渾身一冷,一股涼意貫穿全身。
「不,我不是。」
「你在監視我?」
沒有理會薛婉婉的辯解,楚遺直接開口問道。
本來一開始他並不算提這一茬,可先前薛婉婉那話讓他情緒顯得有些低沉。
故而,他問出這句。
薛婉婉並不是一個愚笨的人,楚遺的話雖然來的突然,可她還是反應過來。
她解釋道︰
「你誤會了,你差下人去請我娘親到書房一敘的時候,那下人怕你和娘親起沖突,這才來與我說的,你莫要誤會。」
這個理由倒是頗為合適,楚遺點點頭,算是接受了。
「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你要不要跟來?」
其實待會楚遺想要問薛夫人的問題,最好是不帶薛婉婉在身邊的。
他之所以有這麼一問,是篤定薛婉婉不會同意自己這提議。
果然,薛婉婉雖有想法,可她還是搖了搖頭,輕聲道︰
「既然你都與我說,你是和娘親有要事相商,那我自然就不用跟去;我去廚房看看,讓下人為你準備早飯。」
「嗯。」
楚遺望著薛婉婉離去的背影,心里多少有些自責。
自己剛才對她似乎嚴厲了些。
書房里,薛家夫人有些不安地坐在位置上。
她面色憔悴不少,一雙眼楮隱隱凹陷下去幾分,原先還水女敕光滑的臉,近
日屬于歲月的痕跡越來越重。
屋外,楚遺叩響屋門,還未開口,便听屋里傳來急促的聲音︰
「請,請進!」
嗯?
楚遺微微皺眉,薛夫人的語氣極為不淡定,這是怎麼一回事?
懷著疑惑,楚遺推門進屋。
書房的光線略微暗淡,楚遺眼楮稍作適應後才看見坐在書房主位上一臉不安的薛夫人。
她在害怕什麼?
「薛夫人。」
「楚……遺兒。」
薛夫人開口又覺不對,于是改口叫道。
遺兒這個稱呼楚遺很少在薛夫人嘴里听見,以前也是薛叔在她跟前的時候,她才會如此稱呼自己。
「薛夫人,我們之間不必這般惺惺作態;你不喜歡我,全薛家的人都知道,你如今做出這副樣子來,不覺得惡心嗎?」
若是以往,薛夫人听見楚遺敢說這話,定然已經是大發雷霆。
可今日,安如僅僅是眼里閃過一絲怒色,卻又很快就掩去。
她連忙站起身往楚遺走了幾步,一臉懺悔地說道︰
「以前是我的不對,遺兒,你莫要和我計較好嗎?」
「計較?」
楚遺臉上扯出一絲冷笑,他道︰
「薛夫人,你覺得一直是我在和你計較,還是你在和我計較?」
「是是是,是我做的不對;可遺兒,你可是我看著長大的啊,我以前對你是過分了些,可你長在薛家,也是我心里的一塊肉啊!」
「我呸!」
楚遺絲毫不給薛夫人留情面,他可記得葬禮上,薛夫人可是想讓自己死啊!
如今做出這副讓人惡心的樣子來,楚遺內心莫名覺得心煩。
被楚遺如此羞辱的薛夫人,眼里的憤怒已經快要噴出來,可最後,她還是將自己的眼神緩和下來。
「遺兒,我知道如今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原諒我;只求你善待婉婉,那丫頭對你是真心實意的。」
真心實意!
楚遺听到這話心里就跟著一疼,若是真心實意,為何在薛家葬禮上對自己又那般無情?
為何她寧願相信安有文,也不肯相信自己?
不過,楚遺也不能否認薛婉婉對自己的感情;盡管有這些事情的發生,但一個人的眼神騙不了人。
楚遺能夠在薛婉婉的眼里看到自己。
至于曾經那些不快,或許僅僅是因為誤會,僅僅是因為情緒作祟下,人總是容易傷害到最愛的
人!
「婉婉那里我自然會處理好,不需要你來操這份心;你這話的意思,莫不是想用她來威脅我?」
薛夫人搖搖頭,臉上帶著淒涼的笑,她沉聲說道︰
「遺兒,你誤會了;我希望你善待婉婉,是因為以後除了你,我不放心任何人照顧婉婉。」
這話讓楚遺感覺到意外,他不解地問道︰
「安有文了?你也不放心你的親外甥?」
「就是因為他是我的親外甥,所以我了解他,我深知他對婉婉並非真心,他只是貪圖這薛家的財產罷了,我把婉婉交給他,無疑是把婉婉推到火坑里去……」
「那你還這麼信任你的外甥?」
「那我又有什麼辦法呢?姐姐早早離開有文,姐夫也在前些年撒手人寰,有文就我一個姨娘,難不成我還能不管他不成?他和我可是血濃于水啊!」
直到此刻,薛夫人雙眼才滑下淚水。
她自己怎麼會不知道安有文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可她沒辦法,就如安有文常說的那句話。
她是安有文的親姨娘,安有文是她的親外甥啊!
這種感情楚遺是明白的,他明白親情是有多麼可貴。
可讓楚遺覺得可笑的是自己雖然明白親情的可貴,可無論是前世,還是這輩子,自己從來沒有切切實實體會到親情的關懷。
薛叔對自己的感情可能超過了親情,可這些依舊不能滿足楚遺心里的那塊空缺。
莫非,自己天生就只有這個命嗎?
薛夫人沒有注意到楚遺此時頗為悲戚的表情,她自顧自地說道︰
「遺兒,我不知今日你差下人叫我來到底所謂何事,但是,我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
「何事?」
楚遺看著此時薛夫人那一臉嚴肅的表情,不知道什麼事情讓她如此重視。
「我希望你能幫我照顧好婉婉,我……我陪不了她多久了。」
「什、什麼意思?」
楚遺心里莫名一慌,想到了一種可能。
只見薛夫人卷起自己左手袖口,一條暗紅色的血色條紋延伸她的臂彎處。
「看見這東西了嗎?那人告訴我,當這東西長到我心髒的時候,也就是我毒發身亡的時候。」
孤冬!
他真的做得這麼絕?
薛叔不是他的生死之交嗎?他何必對薛夫人如此這般?
一時間,楚遺對孤冬這人的猜忌更多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