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幽藍之光沖破了祖祠廢墟,劉氏族人們盡皆癱軟在地。
他們當然知道這幽藍之光代表著什麼!
此乃劉氏一族,先祖的傳承啊!
劉氏族人們崩潰了。
這明明是自己老祖宗的好東西,孰料到頭來卻為別人做了嫁衣。
而這個別人,還是姜凌天!
「老祖宗的傳承,九劫星殺陣……」
「姜凌天這是要得到我族老祖傳承?而後將九劫星殺陣銘刻于己身之骨上了嗎?!」
「嘶~遠超我祖!遠超我祖啊!」
劉氏族人們哭天喊地著。
與此同時,察覺到了這抹幽藍之光的出現,向著自己飛來,姜凌天並沒有阻攔它,任由其沒入了自己的眉心之中。
下一刻,姜凌天恍惚中,只感覺時間都靜止了!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在這一瞬間里,他看到了太多太多。
姜凌天的目光逐漸變得凝重,最終飽含復雜的望了眼身下的世界。
「劉氏一族,其先祖神威蓋世,舉世無雙,爾等後人,有辱其名……」
唯有姜凌天知道,在這一瞬間,他看到了什麼。
與此同時,一道道的星辰之輝沒入了他的體內,在其骨骼上銘刻著一個玄奧的大陣紋絡。
九劫星殺陣!
「凌天你……」
盛涯墟等人察覺到了姜凌天的神情異樣。
「沒事……」姜凌天搖了搖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但劉氏先祖的傳承,帶給他的記憶,姜凌天此生都難忘了!
他看到了!
通過劉氏先祖的傳承,看到了這九劫星殺陣最後的輝煌!
于太古時代,黑暗血時代中,劉氏先祖一人獨戰對方十位準帝!
以一敵十!外加上數之不盡的亡靈大軍!
在這段記憶里,姜凌天看到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殘破孤城。
不是在虛空世界中,更像是在無邊黑暗之中。
姜凌天也不知道這座城在哪里,也許是星空古路的盡頭,最前方的陣地……
這里已經沒有了星空日月,唯獨一座斑駁的巨城橫陳在暗無邊際的虛空中。
而他正是在用著劉氏先祖的視角,經歷著這一切。
「小劉,你怎麼還不走啊?听說你家那位給你生了個大胖小子啊。」
城頭上,躲在城垛後面,灰頭土臉的一位老兵笑眯眯的看向了姜凌天。
姜凌天知道,他此刻在別人的眼中就是劉氏先祖。
這種奇異的傳承方式,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自己雖然不能控制這一切,但卻給人以身臨其境的異樣感。
甚至,劉氏先祖此刻的心情也能夠反饋給姜凌天。
「不走不走,老哥你們都還沒走,我怎麼能走,咱們長林軍才沒有孬種。」
「好小子,有種!」
「哈哈哈!」
日子仿佛就在這歡聲笑語中一天天渡過了。
但若真是如此,歲月靜好,也就好了……
可…天不遂人願。
不知何時,一陣急促的鼓點聲響起。
咚咚咚咚!
城牆上,躲在城垛後面的披甲身影,一個個都站了起來,他們穿著統一制式的軍裝甲冑,手持長矛,如同怒目金剛一般,怒視著城下暗無邊際的黑暗。
「敵襲!敵襲!」
「殺!」
黑暗血時代中,從沒有真正的安寧!
血與淚的歲月,就在這罕有人知的地方不斷上演著。
姜凌天看到了一個個與亡靈大軍膠著廝殺的身影,有人被利刃砍斷了半邊脖頸,但他依舊雙眸通紅,死死地扣住了敵人的眼珠子!
有人被射成了刺蝟,但他奮力扛起著一桿旗幟,屹立不倒!
這一戰!城中三萬守軍,死傷大半!旗手陣亡!隊長陣亡!統領重傷。
但戰果輝煌,斬敵十萬!!
「長林不敗!長林不朽!」
「何謂長林?生生不息,長盛不衰!林乃茂盛!不死不滅!」
「威!威!威!」
僅剩下不足一萬的守軍,站在遍布同袍戰友與敵人尸骸的城頭上,他們振臂高呼,聲震蒼茫!
……
在一次分發丹藥、吃食的時候,一個老兵忽然拉住了姜凌天。
老兵只剩下一條胳膊了,他輕輕拍了拍姜凌天的肩膀,小聲道︰「小劉,援軍不會來了。」
「咱們也沒有援軍,听說這次,有大批敵人繞過了咱們這座城,殺進了月復地,現在啊,哪都亂了。」
「你啊,還年輕,不能死在這,听老哥的話,一會你們幾個年輕的,就偷偷溜了。」
「放心,不會有人知道你們走了,你們也不是我長林軍的逃兵。」
啪的一聲,在姜凌天的視角中,他能看到自己伸手打掉了老兵的手。
「老哥,你這是說什麼話呢!我們才不當逃兵!」
「就算是沒人知道,可騙得了別人,騙得了自己嘛!」
「人在做,天在看著呢。」
「行行行,你小子有種。」老兵氣笑了,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而後就快步離開了。
……
「沒有援軍!你說什麼?!沒有援軍!」
「準帝們呢!準帝在哪!」
「開什麼玩笑啊,他們難道就放棄我們了?!」
「一群龜孫子啊!干特娘的!」
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但在一次次擊退了敵襲的過程中,城頭上的人越來越少了。
從最初的三萬,到現如今,只剩下了不足一百……
這幾十人,甲冑破碎,衣衫襤褸,臉上烏漆嘛黑的,讓人分不清誰是誰……
當斥候回報,傳回了對方將會有大動作,十位準帝,率億萬亡靈大軍來襲時,城頭上的眾人絕望了。
這也是第一次,長林軍感受到了絕望。
城頭上,幾十人聚集在了一位至死都挺直著腰桿,持槍而立,身上遍布傷痕,連腦袋都缺了半邊的男人尸身旁邊。
「瞧瞧,大統領都死了多少天了,這要不是不朽境,肉身怕是早就發臭了吧?」
「嘿,大統領都死了,咱們還在這干啥呀?」
「是啊,又沒人監督了,想走就走,可沒人會殺逃兵了哦。」
「哎呦~你小子這話說的,你要逃你逃啊。」
「哈哈哈。」
士兵們忽然嬉笑打鬧了起來,先前罵娘抱怨的氛圍消失得一干二淨,仿佛再也沒有人在意了。
直至那一日,十位準帝凌空而來!億萬亡靈猶如海浪滔天!
恐怖的威勢,一波波的傳蕩向了孤城……
城中,一位位士兵默默不發一言,拿起了自己那早已或是彎曲,或是斷裂的刀劍、長槍。
他們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的看著城下來犯之敵……
在那最高的城頭處,缺了一臂的老兵用僅剩的一條胳膊,努力扛起了大旗。
「老哥,你不是勸我逃走嗎?你怎麼到現在都還沒走?」
「呵~你這小子還打趣起你老哥我來了。」
「我能走哪去啊,同袍盡皆在此,我老武可舍不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