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張先生這一次怕是真的不行了！」
乾清宮，將一份奏疏遞給匆匆趕來的王冰後，小胖子不禁一臉的唏噓之色。
「前幾天不是說張大人的病還有起色的麼？怎麼就……」
幾眼掃過張居正這道強撐病體所書的奏疏，王冰也是不由得面色一凝。
說起來，張居正自從因枯痔散中毒之後，整個人的身體狀況便再不復從前。再加之長期的操勞下來，這身體想不垮都難。
「唉，這都怪朕啊！明知先生身體日漸虛弱，卻還給了他如此重的擔子……」
「陛下，若是張大人身有不測，這新政之事，恐怕還會再起波瀾啊！」
想起原歷史上張居正死後，新政之所以很快被廢除，除了有小胖子的原因外，那些新政反對者的借機推波助瀾才是最為關鍵的地方。
而在這個時空，雖然因為王冰的關系，小胖子對張居正和新政的態度完全迥異于原歷史，但為了新政之事，張居正對朝中反新政對者的壓制，卻是並未與原歷史上有何區別。
甚至因為‘奪情’事件的原因，‘豁出去’的張居正，對這些反對者的壓制甚至比原歷史上更甚。
只不過壓制得越久，這反彈的力度也就越大。所以張居正一旦去世，小胖子這個皇帝能不能繼續鎮得住這些人的反彈，還真不太好說。
「哼，新政乃是我大明重興之基石，若有人膽敢借機興風作浪，破壞新政，那就別怪朕效法太祖皇帝了！」
很顯然，對于王冰所擔心的事情，小胖子也是有著心理準備的。
「陛下，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與其讓這些人時不時的就蹦出來搞事情，倒不如干脆整把大的……」
見到小胖子一臉的堅毅，王冰也是不由得心中一動，一個‘引蛇出洞’的計劃隨即被他緩緩道出。
「老三，就照你說的這個法子辦！雖然不能真正一勞永逸，但至少可以鎮懾一時！」
听到王冰的提議，小胖子啪的一掌便拍在了龍案之上，然後霍的一下站了起來。
「另外，從明日起，羽林衛暫分為兩部，分駐西苑和軍事學院，一月一換！」
末了，小胖子卻是下達了調羽林衛再次重駐皇城的命令。
「陛下，這樣會不會嚇著那些人？到時候他們萬一膽怯了不敢動了，那不是……」
听到小胖子讓羽林衛重駐西苑，王冰卻是不由得有些擔憂的開口說道。
「老三，你不懂！朕越是這樣，他們膽子才越大呢，哈哈！」
在王冰的一臉疑惑中，小胖子卻是並未解釋原因。
……
「太師身體有恙，就不必在意那些細節了！」
看著眼前床榻上長須枯白，形銷骨立的張居正，王冰卻是很難把他同之前那個風度翩翩的大明第一首輔聯系到一起。
從宮里出來後，王冰親自來到張居正病床前，宣讀了小胖子加封張居正為太師的旨意。
說起來，加封張居正為太師的事，之前小胖子就提過幾次了，但無一例外都被張居正給婉辭了。
而這一次，自知時日無多的張居正，終于不再推遲，于病榻上接受了小胖子的加封，成為了自開國以來，第一位在活著時晉封為太師的文臣。
「有勞國舅爺親自跑一趟了！」
接受了太師這三公之首封號的張居正，靠在病榻上一臉虛弱的開口謝道。
「能為我大明第一首輔傳旨，是小子的榮幸！」
對于這麼一位鞠躬盡瘁的的國之良相，王冰是打心眼里真正敬重的。
「國舅爺過譽了，老夫只是盡了人臣應盡之責。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老夫勉強也就做到了治國而已！且若無國舅爺暗中相助，就新政這一項，老夫能不能做成那還是未知之數呢，哪敢稱什麼第一首輔！」
很顯然，對于王冰出現後，小胖子身上所發生的變化，張居正這位首輔兼老師，那是清楚得很。
「呵呵，張大人太高看小子了，小子哪有那個本事？這都是陛下看到了新政對國家社稷的好處，與小子可沒半分銀子的關系！」
對于張居正能察覺出小胖子
的變化與自己有關系，王冰並不覺得意外。但仍是那句話，有些事，能做不能說，特別是明朝這麼一個對外戚防範十分嚴重的王朝。
「呵呵，老夫已是時日無多之人，國舅爺可否告訴老夫，你所做所為到底為何？」
對于王冰的否認，張居正卻是並未多說什麼，而是一臉鄭重的向王冰問出了這個藏于心中多年的疑問。
沒辦法，先是‘慫恿’皇帝重武，後又‘引誘’皇帝行商重利，再加上又身為太子太傅，而且還是太子的親舅，這種種行為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別有用心。
「哈哈，張大人你就放心吧，小子對您擔心的那些事可沒有興趣。至于為了什麼，說得好听點兒的話，倒是和張大人差不多，都是想讓我大明強盛。說得不好听的話，那就是我大明可以欺負別人，別人不能欺負我大明，僅此而已！」
對于張居正的擔心，王冰倒是能猜出個一二。因此，面對這麼一個時日無多的老人，王冰也是將心中所想坦誠相告。
「多謝國舅爺為老夫解惑！如此一來，老夫終于是能夠走得安心了，哈哈哈哈！」
……
萬歷十四年九月初九，在比原歷史晚了四年之後，這位一掃之前朝廷萎靡之態，親手開創了‘萬歷中興’局面的大明第一首輔張居正，終因積勞成疾，于九月初九重陽節這天病逝京中。
「……贈上柱國，賜九壇，謚號文正……在京四品以上文武官員前往祭拜。另著錦衣衛、司禮監護送太師靈柩反鄉安葬！」
對于張居正的逝去，一如原歷史上那樣，輟朝三日的小胖子給予了他無限的身後哀榮。
除了上柱國的追贈與九壇祭祀外，比起原歷史上張居正獲得的‘文忠’謚號，這一次的‘文正’顯然更能體現他的功勞。
要知道，作為文臣死後的最高謚號，自開國以來，在張居正之前獲得這個謚號的文臣，兩百年來也只有區區四位而已。
只不過不管是生前富貴，還是死後哀榮，這一切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屬于張居正這個大明第一首輔的時代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