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看張先生的反應，禁中演武之事怕是成不了了！」幾天之後，當王冰這個侍讀剛一進宮，小胖子便是一臉沮喪的開口嘆道。
「哦？莫非張大人直接否定了陛下的提議嗎？」看到小胖子一臉沮喪的樣子，王冰也是不由得心中一沉。
沒辦法，以張居正這個大明第一首輔的權力，若是他真的不同意，眼下無論是他還是小胖子，那是根本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張先生倒是沒有直接否定，只是讓我多讀讀漢武帝！」說到這位帝王時，小胖子不由得一臉的苦笑。
這不明擺著嘛，雖然史書上這對這位大帝的記載也有贊譽的，但總的來說，說他窮兵黷武的記載更是佔了多數的。而且更為要命的是，這禁中演武的先例可就是這位漢武帝開創的！
「所以陛下就認為張先生是反對陛下禁中演武的了？」听到張居正並沒有直接反對，王冰倒是反而舒了一口氣。
「難道老三你認為不是嗎？」看到王冰舒了一口氣的樣子，小胖子不由得疑惑不已。
「張大人學慣古今，若是真的反對陛下禁中演武，那他何不讓陛下看隋煬帝？那不是更符合窮兵黷武的典型？」在小胖子疑惑的眼福中，王冰卻是不禁輕笑道。
「呃，這個……」
「漢武帝雖然確實有窮兵黷武的時候，但那都是他晚年時候的事情。像他早年不管是打通西域還是驅逐匈奴，那都是極為英明的決定。所以我猜想，張大人是想讓陛下吸取漢武帝的教訓，不能一味濫用兵鋒，要懂得節制！」
為了不打擊小胖子的信心，王冰卻是沒有說出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張居正若是用隋煬帝舉例來勸諫的話，說不定會有人說他有詛咒皇帝之嫌。
「這麼說，張先生並不反對朕禁中演武了？」果然，听了王冰一番正面的分析後，小胖子頓時又轉憂為喜了。
……
「古者，以仁為本，以義治之謂之正。正不獲意則權。權出于戰，不出于人……故，國雖大，好戰必亡。在下雖安，忘戰必危。天下既平，天下大愷
，春蒐秋，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戰也……」
讓王冰和小胖子不想到的是，這就在王冰剛剛給小胖子打完氣後，張居正這個首輔竟然放下內閣的事務，親自跑來給小胖子上課了。而且還是上的《司馬法仁本篇》，這讓王冰也不禁對自己之前的分析感到懷疑起來。
「陛下，今天的課就到這里了，還請陛下好生研讀，臣先告退了！」再次出乎小胖子意料的是，在講完這《司馬法仁本篇》後，張居正卻是並未如同以往那樣再次跟他引申講解，只是讓他自己研讀。
「先生慢走！王侍讀，幫朕送送先生！」說話間，小胖子卻是暗中沖王冰使了使眼色。
「微臣遵命！」
見張居正並未開口阻止，王冰隨即便跟在張居正的身亦步亦趨的來到了乾清宮外。
只不過出了乾清宮後，張居正卻是一言不發，只是自顧自的大步向前。而面對周圍時不時穿行而過的太監宮女，王冰一時之間也是不好開口詢問。
就這樣，不知不覺間，王冰卻是隨著張居正再次來到了文淵閣。
「王侍讀，老夫已經到了，不用再送了！」
「呃，學生…學生有些疑問想請教首輔大人，不知……」
「哦？不知國舅爺有何疑問？」說話間，張居正卻是腳步不停，自顧自的又進了文淵閣，而王冰也是厚著臉皮順勢跟了進去。
「首輔大人真是勤于政務啊，各位閣老都已經下值了，沒想到首輔大人卻是……」看著空無一人的值房，王冰隨即十分拙劣的拍起了張居正的馬屁。
「不會拍馬屁就少跟人學，今日內閣是老夫當值，自然要走得晚些！你跟了老夫一路了，有什麼話就說吧！」
「啊？這個，學生……」被張居正這麼直白的開口一問，一時之間王冰反而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是為了陛下禁中演武之事吧！」看著王冰那一臉尷尬的樣子，張居正卻是開口替王冰說了出來。
「回稟大人，學生，學生正是為此而來。」見張居正幫自己說
了出來，王冰也就不再扭捏，大方的開口承認了下來。
「那你對此事有何看法？」張居正並沒有說出王冰想要听到的答案，而是反問起他對禁中演武的看法來。
「學生自然是贊同的，因為此建議正是學生向陛下所提出。」雖然張居正心中也是懷疑此事與王冰有關，但他卻沒想到王冰卻是自己直接承認了。
「為何？」
雖然只有簡簡單單兩個字，但被張居正那雙深邃的雙眼一瞪，王冰卻是感受到了一股極大的壓力。
「為了張大人的推行的新政改革不會半途而廢，也為了我漢家兒郎的血性不至消亡！」
略一沉吟，王冰卻是迎著張居正的目光一臉從容的望了過去。
「何解？」
從張居正的口中吐出的依然只有極為簡略的兩個字。
「張大人以為陛下是秦孝公還是惠文王？或者說張大人希望陛下是秦孝公還是惠文王？」這一次，王冰卻是並未直接回答張居正，而是頂著壓力向對方反問道。
「如何說？」
這一次，張居正總算是多說了一個字。
「若是張大人支持陛下禁中演武，那麼陛下就會是秦孝公。反之，陛下或許將會是惠文王，甚至比惠文王更進一步！」望著張居正那深邃的雙眼，王冰卻是一臉鄭重的開口說道。
「危言聳听！老夫為大明兢兢業業數十年，陛下以豈會如你所說？」面對王冰的暗示，張居正終于不再如同之前那樣平靜。
「商君也是為大秦兢兢業業幾十年，商君得罪了老士族和惠文王。而張大人您得罪了天下士林，天下士紳，若是再與陛下生隙……」
「即便張大人能保生前無恙，但身後呢？那時候張大人辛辛苦苦開創的新政，只需有心人借陛下的手輕輕一推，必將煙消雲散！而到時候，這樣的有心人，張大人以為會少嗎？」
沒有理會張居正那暴怒的目光，王冰卻是依舊自顧自的從容而語。一如之前從乾清宮出來之時，張居正那平靜從容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