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衣…」
夏木的眼神有些恍忽。
奔跑而來的女孩，懷里有著襁褓，這是他未曾設想過的畫面。
但內心卻又在一瞬間變得柔軟萬分。
他張開雙臂，將女孩，和她懷里的襁褓，一起抱緊。
那熟悉的香氣一下子盈滿鼻腔、胸肺，整個心也彷佛找到了歸處，變得安定下來。
「木木…」
繪梨衣靠在他懷里，一如當年初見，莫名的安全感涌上心頭。
她下意識想要更多，想要把一切交給他，想要依賴他，什麼也不想，就像過去這幾年做的那樣。
可是她馬上就知道，不可以。
「木木…」
她抬起頭來，輕輕踮起腳尖，咬住了夏木的唇瓣。
夏彌被他倆擠在中間，卻一言不發，默默忍受擠壓感。
這是他們的時間，她不願意打擾。
「木木…」
繪梨衣松開了他，第三次輕聲喚他，但語氣已經變得不同。
夏木從中感受到一種令他心季的決心。
很多時候，不必說話，只要看著她的眼楮，他就能知道她在想什麼。
「不要說。」
他有些喘息，再一次吻住她。
繪梨衣婉轉相就。
她好想告訴他一切，可她不敢。
她不想要他的木木痛苦，可那卻是必須的過程。
這是最後一次了…木木…
「陪我說說話。」
夏木感受到繪梨衣體內涌動的力量，心底一抽，伸手拉住她。
繪梨衣抿了抿嘴兒，拽了拽他的衣擺，拉著他一起坐在了綠葉構築的光道上。
她將腦袋輕輕靠在夏木肩頭，將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夏木伸手去攬住她的柳腰，臉頰緊緊貼著她的長發，鼻尖縈繞發香。
他的眼眶變得泛紅，卻沒有淚落下。
如果這是最後一刻，他一定用最強的理智控制自己，和心愛的女孩珍惜最後的時間。
他也不會告訴繪梨衣，他打算一切結束以後，去有她的地方陪她…
「木木，你還記得那一次夏彌對你表白嗎？」繪梨衣唇角悄然彎起。
夏木想要去看她的神情，卻又舍不得這樣緊緊與她靠著，只好隨著她︰「記得，她那天在夕陽下英靈殿頂上，對著整個校園喊話…」
繪梨衣忍不住噗嗤一笑，有些感慨︰「那時候，她可真是勇敢呢。」
夏彌默默在襁褓里翻了個白眼…那不是勇敢，那是完完全全不要臉了都。
「木木，那時候你喜歡她了嗎？」繪梨衣收斂笑意問。
夏木感覺怪怪的。
哪有現在這種情況總是提另一個女孩的。
「衣衣，我…不知道…」
「真的嗎？夏彌那麼可愛，那麼率直，有的時候想想，我也覺得她很好呢。」
繪梨衣一手抱著夏彌，一手牽住夏木的手，與他十指相扣，手心相貼，「木木，你要好好的，唔…好好的撫養她長大…」
說到這里，她忍不住又是噗嗤一聲笑起來。
夏木嘴角抽了抽…越來越古怪了。
「還有呢，別在意那些身份的事，不然我要不高興的。」繪梨衣抿著嘴兒笑。
夏木腦門上全是省略號。
「衣衣…」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這些年…和我一起，你有後悔過嗎？」
繪梨衣驚訝的抬眼望他︰「為什麼這麼問？」
夏木仰起頭來，將眼中霧氣逼回眼眶，不讓它落下︰「努力了那麼久，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改變得了…還有夏彌…」
繪梨衣重新把嫀首靠在他肩頭，眸子變得水潤潤的︰「沒有呢，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沒有你，我早就死了；沒有你，我到死都是什麼也不懂的小女孩；沒有你，我的人生只有七天…在生命剛剛摧殘的那一瞬間，就墜落成泥…」
「木木，你說…」她緊握著夏木的手，唇角含笑，「我怎麼可能後悔呢？」
夏木微閉著雙眼︰「我只嫌自己…給得還不夠多…」
「夠了，早就已經夠了。」
繪梨衣緊緊抿著唇兒，眼底也有晶瑩閃爍。
他們緊緊靠在一起，周圍黑霧翻騰，一望無際。
整個世界就只剩下這里的一點綠色，和綠色之上緊緊相依為靈魂。
在黑暗的深處，無數的靈魂腦海里突然浮現了尼德霍格的身影。
「你們混血種想要保留自己的力量嗎？」
「你們龍類想要繼續高高在上嗎？」
「你們普通人想要得到與龍類、混血種相較的進身之階嗎？」
轟隆隆的精神共鳴震動每一個生靈的腦海。
「臣服于我！」
「將願力獻祭于我！」
「與我一同逆天誅神！」
「你們將得到你們想要的一切！」
隨著這些蠱惑人心之言，無數幻象出現在生靈腦海里。
他們看到自己被欺辱，他們看到自己受到不公的待遇，他們看到沒有力量的自己會被世界怎樣惡意的對待…
之後，他們看到自己得到了力量，自己反擊了欺辱，自己得到了公平，自己成為特權階級，自己想要什麼都能憑借力量得到…
面對普羅大眾，這是簡單粗暴又極其有效的幻象。
當然，他們之前听了很多故事，對尼德霍格的承諾持懷疑態度…
「你們應該明白，他們所向往的世界沒有惡念，而你們每一個都有惡念，你們都不符合新世界選民的要求！」
尼德霍格繼續擊破心防，「只有我才是舊世界的守護者，也即是你們的守護者！」
「支持我、信仰我者，舉起手來！」
許許多多內心惡念較多者，陸續舉手，他們的眼楮變作了漆黑，身上有霧氣融入黑暗。
而這人數正在變得越來越龐大。
這是一個機會。
許多人明白，原本尼德霍格不需要他們的願力，他只想把所有力量吸走，但現在他改變了主意，也就意味著他們可以選擇站隊。
未來，說不定真的可以得到一份力量…
身處黑暗，處于一直被掌控之中，他們的心防早已破碎不堪。
若是沒有其他任何東西干預，不出片刻，全世界都會站在尼德霍格一側。
到那時，生靈願力也能將夏木抹除！
「嗡！」
便是此時，黑暗的世界里，忽然有一點綠芒浮現，繼而，迎風暴漲！
那是天地間唯一的色彩，與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