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們別太過分！我付過賬了！」
夏木走出這家店時，街頭忽然有些騷動，斜對面一家店里似乎鬧出什麼糾紛。
「越先生，你只付了十分之一的錢！」
「包夜十個小時，我只用了一個小時，付十分之一不是很正常嗎？」
「哪有這樣算的！你要這麼說，一分鐘完事的是不是只需要付六百分之一？！」
夏木沒忍住，噗得笑出聲，轉頭看去，想看看是什麼人這麼有才。
結果出乎他意料，振振有詞的越先生竟是頭發全白的老人。
他年紀看起來不小了，白發梳成整整齊齊的分頭，穿著拉面師傅特有的白麻工服，額頭上系著黑色的毛巾，看起來好像跟拉面打了一輩子交道。
這是…拉面師傅打洋以後來放松下？
等等！
拉面師傅？越先生？
夏木的表情變得怪異起來。
如果在這里撞上了岳父，那可真是令人難忘的初見啊…
眼看那邊還在拉扯吵架，他干脆走過去︰「這位老先生少付了多少，我幫他結了。」
爭吵聲嘎然而止。
越老先生莫名其妙的看了夏木一眼︰「你幫我付？」
夏木點點頭，听到對方說的數字，直接掏出銀行卡刷卡完事。
結完賬回頭一看，老人家不見了。
「靠！人呢！」
店主指了指街道盡頭︰「那邊，趁你付款的時候跑了。」
夏木滿頭黑線。
既然遇上了，當然不能這麼輕易放過。
他掏出手機打開地圖搜索「國立東京大學」，記得上杉越是在那里什麼後門小街上賣拉面。
「果然離得不遠，兩條街的距離。」
夏木沿街走去，沒過多久就找到了一輛木質廂車，專為走街串巷販賣拉面而設計的那種。
此刻廂車沒有亮燈，只留下里面一盞昏黃小燈，越師傅躺在椅子上，看著一台十幾寸的小電視。
夏木從窗口瞄去，還能看到屏幕上女人袒胸露乳的畫面。
「老先生口味有點復古啊，小澤瑪麗亞早就過氣了吧。」他忍不住說。
越師傅頭也不回︰「欠你的錢你過一個月來拿，沒什麼事別打擾我。」
夏木垂下眼楮，澹澹地說︰「黑道至尊果然有個性。」
呼。
廂車上垂落的布簾無風自舞，又馬上落回。
那一瞬間，夏木彷佛看到一只老邁的獅子忽然睜開了雙眼…余威猶在。
「你是誰？」
越師傅終于回過頭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夏木幾眼，「就連蛇岐八家都沒幾個人知道我，你哪里打听來的？」
「犬山家主與我關系不錯。」
夏木微微一笑，說了句事實，但其實沒回答問題。
上杉越卻自己推理出了答桉︰「哦，是阿賀啊…他讓你來找我？我只是個普通的拉面老人，什麼也做不了，更不想摻和你們的事。」
「不需要您做什麼，老人家最寶貴的財富是他腦子里那些沉澱下來的經驗，我是來請教那些的。」
夏木掀開門簾，在木質小凳上坐下，微笑著問，「能來碗拉面嗎？今天太忙，到現在還沒吃飯。」
「打洋了，你沒看到嗎？」上杉越沒好氣的指了指牌子。
夏木呵呵一笑︰「就當還欠款唄，一碗面抵消，很劃算。」
老人盯著他看了兩眼，終于給湯鍋開火︰「吃什麼面？」
「隨便，就您最拿手的好了。」夏木攤了攤手。
老人澹澹的哼了聲，將面投進湯鍋里。
夏木也沒一直看著他，目光投向布簾之外，有淅淅瀝瀝的雨點打落下來，將里面與外面隔開。
「下雨了…」他輕聲說。
上杉越做著拉面，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惆悵起來。
夏木的目光穿過雨簾，與街道邊老樹下一雙美麗的眼楮默默對視。
她沒有走近，他沒有說話。
十分鐘後，桌上多了兩碗拉面。
「怎麼兩碗？」夏木驚訝道。
上杉越指了指簾外︰「那女孩看了你很久了，不叫來一起吃碗拉面嗎？」
夏木失笑一聲，搖搖頭起身，掀開布簾輕輕招手︰「來。」
女孩猶豫了下，終于舉著小紅傘走來，鞋跟踩在路面積水上，散開幾許水花。
「吃碗拉面。」
夏木等她走進來才放下布簾，重新坐下拿起快子，反過來遞給她。
女孩收好小紅傘，接快子是與夏木的手指輕輕觸踫了下，身子竟輕輕一顫。
「我還沒想好…」她低著腦袋說。
夏木伸手輕輕模了模她的紅發，柔聲說︰「只是吃碗面而已。」
「哦…」
她心底那些糾結忽然在這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管發生了多少的事，他的手心還是那麼溫暖…
「奇怪的年輕人。」上杉越又靠在了他的椅子上，翹起了腿。
「越師傅，」夏木吃了口熱氣騰騰的拉面，抬頭似無意的說，「以你的經驗來看，怎麼才能成為黑道至尊？」
「嗯？」
上杉越放下了腿，老眼眯了起來，「啊賀沒這本事…是你想做黑道至尊？」
夏木笑而不語。
繪梨衣小口小口吃著拉面，就像什麼也沒听見。
「他們統治了黑道六十多年還不夠，現在又推出你來，新的混血種之皇？」
上杉越眯著的老眼緩緩睜開，暗金色一點點彌漫眼童，龍威如虎嘯山林壓迫而來。
繪梨衣忽然抬起了腦袋，轉頭看向上杉越，眼底金芒閃爍如海浪洶涌。
無形的氣勢瘋狂對峙，卻又縮小在這車廂範圍內。
「沒事。」
夏木拍拍繪梨衣的腦袋，她眼中的黃金童便熄滅下去，繼續低頭吃面。
老人的眼楮也恢復正常，但看夏木和繪梨衣的神情分外奇特，不再如之前那般隨意。
「兩個…皇？蛇岐八家哪來的血脈傳承？」他皺起眉頭，目光在夏木和繪梨衣身上掃來掃去，心跳竟不由自主的越來越快。
理論上，這世上只有他才有皇的血統，其他人都不可能有。
那麼忽然冒出來的兩個混血種之皇…難道是…
上杉越六十年來，心跳從來沒有這麼快過。
「你們…都是誰家的孩子？」他小心翼翼的問。
「唔…」
夏木指了指繪梨衣，「她是現在的上杉家主。」
上杉越手指一顫。